祈灵传说 第二章 洛阳情殇 1事事休

作者 : 李小墨27

洛阳自古繁华。大唐的洛阳,更增了三分雍容两分典雅。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抓一大把都是高鼻子蓝眼睛的异族商旅。

兰魄儿终于放过了张离离,开始对这些外国产生了兴趣,随手捉了一个笑眯眯问道:“先生,你是哪一国的人?你会说我们唐朝的话么?”

“哦……唐朝姑娘!仙子的美丽!”那外国人惊喜异常,连声赞叹,兰魄儿的美貌竟是连外国人也惊为天人。

兰魄儿欢喜不已,格格地笑弯了腰。

她要住洛阳城里最好最大的客栈,那是玉漏街的鸿宾阁。曾几何时,慕子虚总是与三五好友相约,带着轻儿,到阁内煮酒谈天。

玉漏街到了,玉漏街还是玉漏街,却没有鸿宾阁。

“鸿宾阁?哎哟,去年春天周老板生了一场大病,殁了。周少爷不喜欢经营,夏天就把它卖了。”慕子虚向个街坊打听,那街坊微笑着,伸手一指,“啰,啰,楼还是这个楼,就是换了个名字,现在的老板姓张!”

这个姓张的老板把鸿宾阁改成了“仙客来”,金碧辉煌的三个字。

慕子虚望着那“仙客来”的匾额,轻声道,“连这里也变了。”

有堂倌迎接出来。兰魄儿把驴绳递上,吩咐道:“给我的驴儿喂最好的饲料,这位公子的马也一样。♀我们要两间最好的上房,要你们店里最有名的六道菜!还要一壶陈年花雕酒!杯子要细瓷雕花的。”

“好嘞!两位贵客里面请!”那堂倌高声应答,弓身相请,笑得既热情又礼貌。

兰魄儿却忽然停住了脚,一个褚衣、劲装、腰别精致小斧的小伙儿自街角一闪而过。“慕哥哥,我去玩会儿。你先吃饭不用等我。”她嫣然一笑,飘然去了。

慕子虚将店内一切打点妥当,又吃了饭,已是夕阳西斜,兰魄儿仍未回来。

房内很静。突然一声响,房门一开即关。一个褚衣、劲装、腰别精致小斧的中年汉子已在屋内,抱拳躬身道:“见过慕公子。”

慕子虚抱拳相迎:“吴兄弟,有礼了。”

那吴兄弟道:“门主让小的转告慕公子,公子要找的人已有眉目,请耐心等待。”

这句话他已听过太多遍,仍然忍不住一番失望。黯然答了一声“好”,又道:“吴兄弟,我今天到洛阳,还要找另外一个人。”

那吴兄弟道:“慕公子请吩咐。这天底下绝没有千知门找不到的人,除非他死了。”

慕子虚点了点头。

天很快黑了。

夜晚的洛阳,灯火惶惶。

慕子虚却没有点灯,屋顶破损的瓦缝里有月光漏下,冷冷而静的月光,照着这宅子里尘封的一切。

这里死的人太多,煞气太重,怕有阴魂,于是这硕大华丽的宅子就这样空置着,除了老鼠鸟雀,谁也不敢理会,连乞丐都不敢进来。

宅子还是原来的宅子,廊檐未改,朱门犹在。

然而旧了,破了,灰尘堆积,蛛网盈门,没有了人,没有了笑声。

神龛里的佛像已经被灰尘掩埋,分不清是男是女。墙上的画已经被虫子蛀烂,倾斜着要落下来。

屋门也坏损了,珠帘也断了,珠子滚了一地。

朱红的栏杆也被风雨侵蚀了,斑驳了,墙上一片一片落了灰尘。

园子里的花还在,却是杂草葱茏,已经荒芜了。

没有了张伯的打理,福叔的唠叨,没有了小红秘制的香茶,小青嘻嘻哈哈的笑话,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两年,一切都变了。

慕子虚无声无息,泪已如雨。

从六岁到十八岁,他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的岁月和记忆,那么多堂前欢笑院内追逐,那么多谆谆教导呵护疼爱,那么多亲爱的人亲爱的笑声……

都不在了,一场血腥把他十二年的生命全部掩埋。

他本是个无家的人,寄身于此,至少有个温暖的归处,如今连这归处也是空的,苍凉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离开,如果当轻儿拉着他的袖子恋恋不舍地说:“表哥,你别走,我不要你走。”的时候,他软了心肠,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

至少,至少轻儿不会消失,一定还在他身边!

轻儿说过:“表哥,除非你不要我,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轻儿说这话时,莹然如水的眼眸里,盈盈的全是关切,那样认真。

轻儿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道:“表哥,除非你不要我,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慕子虚笑了笑,眼泪大滴大滴落不断线:“轻儿……轻儿!”

青碧色的玉佩,飞燕状,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慕子虚从贴身处取出,捧在手心。这玉佩本是一大一小的一对,名为“双飞燕”。

“轻儿,把手摊开。”

“干什么?”

“这个,给你!是我爹送给我娘的,叫双飞燕,它们是一对儿。从今天起,我保管大的,你帮我保管小的。”

“保管?表哥,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对不对?”

轻儿微微红着脸,狡黠地笑着,比当时窗外三月的阳光还要艳丽动人。

那窗子也破了,窗纸都被风雨绞烂了。

轻儿总在那窗子前坐着弹琴的。

《桃花泣》的曲子并不难,只是韵致太悲,轻儿总是弹不好,总是一推琴,一撅嘴:“不弹啦不弹啦!”过了一会,却又总是扭过头来,以手支颐,微微笑着,眼带迷茫地道:“到底什么是悲伤啊?”

什么是悲伤啊?

那个时候的轻儿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啊!

轻儿总喜欢躲在门后,等他去寻她的时候,从门后跳出来,一声叫唤要吓他一跳,他总是叫声“哎哟!”装作很怕的样子,从来不告诉她她第一次玩这把戏时他就已拆穿。

轻儿偶尔也会拿着剑在屋子里挥来挥去,吓得丫鬟侍琴东躲**,待要叫她出去练武,她却把剑一撇,无比纯真地道:“哎呀,爹娘常常说,我是个闺阁小姐,要温柔贤淑,成天舞刀弄枪的成什么样子?”

“呵……”慕子虚又笑了,和着泪,和断肠的痛。

剑还挂在墙上,琴还铺在窗下,书桌上卷册依旧,桌上茶壶茶碗也都如故,绣花罗帐的香榻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每一处都是轻儿的影子,每一处都是轻儿的嫣然笑貌,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轻儿的味道,淡淡的香……

轻儿说:表哥!

轻儿说:表哥!

轻儿说:表哥!

轻儿无处不在,轻儿就在这里!轻儿哪儿也不在,轻儿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轻儿!”慕子虚吻着手中的玉佩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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