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寒意肆虐的银剑,转身勾起一抹瑰丽的笑颜道:“夜雨阑珊,有些意思……不过这件事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冥玄微笑道。随后徒步往前走,打算离去。
紫龙也跟了过去,两人肩并肩,身高差不多,同样的素色衣衫却映出截然不同的气质。前者有些慵懒惬意,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儒雅,只是细看便觉得那眼眸深不见底。后者银色的面具衬托出他的冰冷,一股正气却寒意肆虐,让人生出敬畏之意,眼里还略带些涙气,相比与前者少了一番沉稳。
月色朦胧,竹林婆娑,偶尔一阵清风,撩起两人衣衫,亦幻亦真,随后消失。次日,香红和小翠进了房间见自家郡主以那样奇怪的姿势还沉浸在梦里,两人相对而视后,默契地帮着雨澜除去鞋子和外衣,又替她掩好被子,见雨澜熟睡,便也知趣地退了下去,哪知她竟睡到日晒三竿方起,因为按照顾辙所给的菜单,今日和明日两天的菜肴都不是她平日里喜欢的,所以她草草地吃了午饭,便去看望了宇安。
之前她所见的宇安大多是在看书,安静地有一股沉稳的气息,而此刻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在习武,那教武的师父张靖本是一名副将,武术也算了得,只是内力平平,想要让宇安成为顶尖的高手却是不可能的,雨澜见宇安小小的身资,却散发这一股无可遏制的渴望,那种变强的渴望,她知道他并非池中之物。
她竟生出一个打算,想要好好栽培他,也不知是疼惜他是她名义上弟弟,还是疼惜他的才华。
“参见郡主。”大概站在院子门口一刻钟,张靖才发现雨澜的存在。
“张将军不必多礼。”雨澜虚扶着他微笑道。
宇安看着雨澜,此时怒意也淡了,却也不愿喊一声姐,只是草草地行了礼:“郡主。”
雨澜先是一愣,心知他对自己还有戒心,毕竟从前的雨澜可是把他往死里整,他哪能不恨?而且她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宇安生母的死极有可能与雨澜也有关系,只是她还未曾确定。很快她扭头对张靖微笑道:“张将军,且容我同弟弟说几句话。”
张将军闻言便识趣地退下。
雨澜看着宇安那不屑的眼神,竟有些伤感道“才九岁而已……”
宇安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低下眉,半掩着眼脸。
雨澜漠然有些伤感,也不知是伤感自己的孤寂还是伤感他悲恸的童年。
她竟然不自主地蹲下,然后把他拥进怀里。
他本想挣月兑她的怀抱,可不知为何他竟也不反感了,反而有些留恋,他模糊的记忆好似被开启了,五岁时母亲温暖的怀抱总能让他笑颜,那时他还是有笑容,还能感受到温暖。但很快他想起母亲的死,便奋力推开她。
其实她也不知是他需要拥抱,还是她自己需要,竟然就那样抱着他。待他挣开她的拥抱,她也清醒,随后有些尴尬。
她站起了身子,他恼怒中又有些害羞的红晕,他怎么可以抱着他的弑母仇人?他转身想要回到房里。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真相会大白的。”那声音有些呢喃,听不出她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他还是停了脚步,他知道她所说的是指母亲的死,随后又继续走开。
她模了模怀里的小木人,叹了口气便离去了。
她并不确定他母亲的死是否真的与真正的雨澜有关,但是她不想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不希望他如她那般生活在仇恨中,她知道那种痛苦。过去的二十几年她也算幸福,但是他呢?不过九岁而已……有时候人的感情很奇怪,就如雨澜对宇安那样,明明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人,但她却不知为何会想要待他如亲弟弟那般重视,或许她只是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渴望一丝亲情罢了。天气异常的闷热,以经验看,将有大雨。雨澜回到房内便也放弃出府找微雅的念头。
她却也不想在房里呆着,因为今天的她有些郁闷,正好符合这闷闷的天气,她让香红带了把伞便在建安府中漫无目的地走动着。家丁侍女们便忙碌着雨前工作。
天色有些暗黄,随后一块乌云聚集头顶,雨澜却也不着急,只是心里有些闷,就像这天气,却也希望这股闷热尽情爆发,好让内心的郁闷消去。不知不觉她竟走到雨园,她嘴角扯了扯,有一丝苦笑。转身想要离去,却闻到茶香肆虐,她的肚子不争气地打了一个鼓,今日的菜肴真是素的很,又并非雨澜所喜好,便只吃了点,一一个时辰过去了,竟已经饿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去,却是闪电交加,一阵雷鸣,大雨似泼下来那般。既然如此,她也厚着脸皮走过了这迂长的走廊。
顾辙的房门并未关,他好似总能预感未来之事那般,至少雨澜是这样觉得的,
雨澜让香红以及丁深,陆剑他们呆在外面的屋檐下,自从上次绑架事件后,丁深和陆剑就连在府中也不敢离开雨澜半步,夜里也是轮流保护雨澜,虽然雨澜觉得这似乎有些大题小做,但也对此没有发表言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这种责任虽然有些阶级性,她知道这不是她能改变的。
她走到门口,恰好他抬头,对上她明亮的眸子,他微微一笑,今日他的头发虽是梳了发冠,额头上却有些零散的发丝随风撩动,衬着他白皙通透的皮肤,手上的书卷竟增添了他儒雅的气质,明明并非倾城的容颜,但却让她怦然心动,愣了几秒后她低眉为自己方才的表情有些恼羞,她断然不会离去,不仅仅是因为外面的倾盆大雨,走了,不是有些莫名其妙吗?
于是她抬起头再次对上他那文雅却又深不可测的眼眸,粲然一笑,迈着自然的步伐,盈盈走去。
雨澜今日穿的是淡粉色的纱裙,妖艳的眉目下,倾城之颜,她不知她这一笑纵可祸害千年,她的发丝因为少许的雨水本有些狼狈,但却不知为何在顾辙看来却有些不食烟火的韵味,本是稚女敕的芳龄,却因为水灵而让人看不透的眸子散发出一股成熟稳重的韵味。这样的她连他有那么一瞬间都失了神,只是快的无人能捕捉。
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却未起身,换了一个有些慵懒姿势靠在椅背上。
她也不客气地坐在对面,也学着他那般慵懒却不失优雅地靠在椅背上。
很舒服,怪不得他常常那般,方才烦躁的心情有些缓解,可是却依旧郁闷压抑。
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露出尖细的下巴,她皱着眉头望着房顶,思绪依旧凌乱。
“顾辙,你有不快活的时候吗?”她望着房顶有些忧郁地道。
“人生在世哪能时时快活?”他不失笑颜道。
“你不快活的时候会做什么?”她把右手手背放在额头上。
不快活的时候会做什么?他学着她那般把头倚在椅子上,闭上双眼,他上一次不快活是哪一次?快活又是哪一次?他的生活都在于计划之中,理智的似乎没有情感。
她不快活?册封郡主,至高的地位,尊贵的身份,大国师之徒的光环,她又为何会不快活?尘世间,这不是人人渴望得之的吗?况且她只不过一介女子。还是虽为女子,她还未满足当前的地位身份?第一次遇到连他都看不透的人,而且越来越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