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九点半。
秦榭坐在客厅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抖腿,吩咐佣人热第三次早饭。秒针转过四分之一圈,起身走进宋卿睡的房间。
梦中置身一片大草原,春季新长的草带着娇羞的绿,触模着宋卿滚来滚去的身体。风中传来风铃声和自已惬意的大笑。碧蓝的天下一位身着古铜铠甲的将军在策马奔腾,马蹄声哒哒哒接近,俯身一揽将她腾空抱入怀中。宋卿故作娇羞如大家闺秀颔首低眉,莞尔一笑,悄悄抬头,瞥一眼这位壮士的脸……秦老师。♀
咚!
没有什么比这个春、梦更可怕,她吼都来不及吼一声便迅速滚下了马。瞬间乾坤倒转,梦境崩塌。痛醒后,两根细长的腿微微叉开笔直挡在她面前,顺着西装裤的折痕一直向上,向上,秦老师那张脸,漠无表情。
“啊——”
梦中憋着来不及吼的那声这时痛痛快快从喉咙里破出,撞上四周的墙壁,荡了几个回音。
秦榭始终保持沉默,看戏般看她在床上翻滚然后落地发出莫名其妙的惨叫,扭头注意了下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仪表堂堂。♀
“九点三十五,你需要吃早……?”
“啊————”
又一声更加凄惨的尖叫。打了针睡了一觉身体明显大好,这时意识清醒叫声元气十足。
宋卿顶着蓬头裹着鹅绒被刷得立起,双眼像鹰爪直直勾着秦老师,声音被撕成碎片:“九点五十……糟老头的……新闻学概论!”
宋卿口中的糟老头姓王,因每周一早上九点五十上课铃一过准时点名而逃课率极低,但在学生中荣获糟老头称号以表达每周一不能逃课的糟心。
秒针滴答滴答走过半圈,卫生间抽水马桶刷啦一声,宋卿“咣”的冲出去,回房间拿了遗忘在床头柜的皮筋又“咣”一声冲回去。两声“咣”之间,秦榭吩咐将早餐打包好让佣人先拿到车里。
“老师只有十分钟了,要死了我的全勤记录破灭了!”
宋卿哭丧着脸,说完半句,咬了一口玉兔包,又说半句,吸了一口蛋女乃。
秦榭笑笑,正好一片阳光落在嘴角。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安全扣上轻轻一按,咔。侧脸贴的离她的呼吸很近,睫毛很长而且硬朗,没有夹杂一丝娘气,深邃的眼睛如一汪深潭,一眨眼是一波微荡的水,上下眼线一捺一提干脆的交在一点,然后点被斜斜向上拉长成为一条细细短短的线。明丽却妖魅的眼睛那么轻轻一轮,多少人的心志神魄将被轻易勾走。宋卿停止吞咽,一口包子卡在咽喉不上不下。待秦老师起身坐正之后,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反射弧呆滞了几秒,才赶紧大口大口喝了几口女乃。
车子“嗖”的发动——
由于强烈的惯性,宋卿向座椅靠背猛地撞去,一口女乃呛到,咳出了眼泪。
秦榭一手搭在方向盘,一手抽出伸向车前的纸巾盒,扯出一张递给她。
宋卿的视线从路两旁模糊成几条绿色灰色线条的田园风景讷讷地转到仪表盘,指针飞速的划过并没有停止的迹象。颤颤巍巍的接过纸巾,眼泪汪汪。
“老师您慢点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秦榭微微一笑,那表情告诉宋卿是“呵呵”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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