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当开墨色花 二十三,何事秋风悲画扇

作者 : 水磨刀

“生生,你已经努力去挽救那段感情了吗?”半响,顾睿的声音自风中传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是的,我曾经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只为了他的一个回首。”

“那么,就不要再有遗憾,你已经拼尽了最大的努力,记住他吧,记住这个给了你甜蜜,亦深深伤了你的男子。”

“现在细细想来,所记得的也不过是最后那捅的一刀,深可见骨,皮肉翻飞出来,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或许,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着他,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被舍弃的是我?为什么,那个分手的理由竟是如此的荒唐。分手时,或许只有那个不甘心的人才会斤斤计较,咬牙切齿,深深诅咒,顾睿,你说,为什么分开后,满满的回忆都是那些不堪与痛苦,曾经快乐甜蜜的记忆都被伤害一一遮掩住,再也不复存在?”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涩。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你们也曾经很快活,对吗?”

“但是他留给我的,和我所能记得的,也不过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罢了。”

“时光总会带走那些伤痛,相信我,或许多年以后,你想起的不过是一段青葱的岁月,那里藏着你最为美好的年华。生生,你应该感谢有他陪伴着你走过一段岁月的旅程,虽然结局是相忘于江湖。”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我应该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去审视那一段岁月,子裴和珊珊从来都是和我说,时间是主赐予的最神圣的礼物,生生你只肖学着遗忘便是了。而顾睿,却和我说,感谢有他,因为那段快活的时光。因为多年后,时光或许会将你打磨成一个平庸、刻薄、尖酸的妇人,每天浸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节奏中,早就忘了纯粹的快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记得猜忌、担忧、平淡无味、心有不甘却没有办法披荆斩棘,狠狠斩断牵连自己的羁绊。

“可是,为什么,既然那么不愉快,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因为我们都是俗人,学不来凤凰的浴火重生,只得碌碌地沿着生命的轨迹,过着一眼看到尽头的生活。”他凉凉地说。

只是,顾睿,如你这般的人,又怎会明白撕心裂肺的情伤?它或许会被时光之手抚mo一段时间后收口,却永远无法痊愈,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者地点,重新撕烈开来,血淋漓地淌了一身,幽居在伤口中的黑色回忆便会造访你的心房,啮噬出一个又一个簇新的伤口,比之前的陈年旧疤更深、更疼,更血肉模糊。

我叹了一口气,相忘于江湖想来也是高显和我最好的结局了。

子裴一脸不耐地将红绸子系在连理树上,我眼尖,看见上方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或许是每个女人共同的心愿吧,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没有旁的可讲,便只能学着微笑地点点头。他们的爱情,我不可以指手画脚,妄加评论。虽然我早已知晓结局,子裴是不可能与莺莺喜结连理的,但是暂时的甜蜜对她而言是幸福的时光,我没有权利去剥夺。

“生生,你说一对并不相恋的男女在连理树前祈福后,月老是否会仁慈地让他们相爱?”半响,我才听得这么一句话。

转过身,灯笼散发着红色的光,却被如泼墨般粘稠的暗夜吞噬,米粒之光终究很难照得黑夜一如白昼。他坚毅的脸被晃荡的灯笼照得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只余如梭般的眸子泛着光,连浑浊的黑色都不能掩去半分。

“我怎么会知晓这等玄幻的事情,恐怕只有那一大把胡子的月老才能洞悉他们内心的秘密呢。或许他心情好,没准会往他们小指上缠根红绳。”没有想到,如顾睿这般的人,竟然也会问起这等无聊的事。

“但愿她……”起风了,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破碎,听不真切他究竟说了一句什么,加之我也没有那份闲心去管他和他心中的她的故事,也就闲闲地住了口,不想再说些什么。

沉默如影随形,如一条吐着芯子的蛇,绕在我的心室,没法撼动其半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红绸带在夜风中飘荡,我估mo着应该是某一个热恋中的女子怀着十二分热切的心写就的,然而她却忘了当年做《击鼓》的那个歌者却以“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收尾,执子之手的情怀终究也不过是一份美好的念想,之后更有一代才女张爱玲一针见血道: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顾睿双手插袋,信步走开,我也慢悠悠地收拾了一会心情,踩着他明明灭灭摇摇晃晃微弱的影子,与他一同漫步在这座千年古镇。

今日恍恍惚惚地游历东栅与西栅,囫囵吞枣般赏玩了眼前的古镇,实在是说不上什么感受,只因摩肩接踵,人满为患,若是此时子裴问我,最喜欢何处,恐怕我印象最深的不过是眼前一拨又一拨的游客罢了。没有什么是赏心悦目的,尤其是如我这般早已抽离了魂魄的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了伤心与苦闷,郁结于心。

灯光如水,微酸炎凉。

大红的幔布扯出了一出折子戏,我看见一年前的自己随意坐在马路牙子上,披一件衬衣,挽起袖子,清爽的马尾辫在一天摩肩接踵后早已有几缕发丝散落在肩头,那个女孩子也不以为意,索性取下了皮筋,任长发满了一肩。吃一口饺子,喝一口冰饮,五个少男少女随意聊着生活琐事,互相交换着发生在各自身边的故事,眼角眉梢尽是欣喜,一派青春的气息,任是谁见了这副场面都会从心底漫出快乐。炉子上的砂锅咕噜咕噜响着,漫出食物诱人的香味,“突突”扑出来的水搅得罐子底下的火更为茂盛,渭城的朝雨氤氲了陌上花,纷飞了漫天的桃夭,不知八十四骨紫竹伞入了谁的眼?却不知缠绵入骨的红逗只能拓出惨绿的典拓,青色的芦苇眉子终究抵不过似水的流年,原来有一阕词难以成调,忧伤得无法用文字一气呵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看见余生生快手快脚地挑出一筷子面,呼呼地吹了一阵,便囫囵地吞下,汁水绽开在唇角,却不曾发觉,将粉色的唇衬得水灵灵的。她抽出一双公筷,夹起笼上的蒸饺一只接着一只夹到每个人的碗碟上,犹自叨叨不休:“一人一只,不准浪费啊。”然后深吸一口气,陶醉地喝了一碗汤,夜色也并非如此地醇厚黑阒,仰起头,天际还泛着微微的玫瑰红,好像在暗示着一场风花雪月的桃色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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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卖个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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