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与子裴说我与顾睿在恋爱呢?这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如果没有那个意外,我们两家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的,只是,他们家到现在还是认为是妈妈间接害死了他的小姑姑,所以,顾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我的。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许多,又是一段不能公开的恋情,我好像与地下情很是有缘呢。
看着子裴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想来他的烦心事也是一大箩,我这点拿不上台面的小心思还是藏在心底吧,总归是可以找到出路的,虽然罗密欧与朱丽叶双双殉了情,但是,我们两家的恩怨应该不会结的如此之深吧?就如顾睿那天说的那般,我还没有漂亮到天人共愤,红颜薄命的地步。
我化了一个淡妆,勾着子霖的肩,神清气爽地走出家门,今天约了一大帮的阔小姐去逍遥,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那群女人,聚在一起只会叽叽喳喳地炫耀身上的饰品或者是现任男友,但是,这是做为莫家的小姐,所要承受的副作用。
子霖的神情总是淡淡的,游刃有余地一搭一搭和她们周旋着,但是,听着这般“哎呦,舟舟,你真幸福,男朋友竟然送你这么大的钻戒。”
“小意思,我本来看上了一颗更大的,结果戴在手指上,显得我跟侏儒似的,所以就选了这颗,看着也就将就啦。”
我只能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暗暗地朝子霖送了一个“还是你牛,这种场面都能驾驭得了”的表情,无聊地戳着眼前的沙冰。
“在干嘛?”手机震动了一下。
“听一群胸大无脑的公主们晒幸福。”我双手连弹。
“难为你了。”后面跟着一张谄媚的笑脸。
“为人民服务。”我笑了笑。
“子兮,你呢?”
我傻愣愣地盯着面前这帮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意思。
“子兮,怎么都不见你带着男朋友出来的。”另一个略微解释了一下。
“子兮,你长得这么漂亮,你的男朋友肯定也不错,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姐妹们看看啊。”
“对呀对呀,不要藏着嘛。”七嘴八舌的魔音钻入我的耳膜。
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听我说“没呢,我还没男朋友呢。”
然后她们便可以接下去“怎么会呢?子兮你那么优秀。”
从小我就讨厌这帮人,时至今天那种厌恶感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烈了。
“兮兮的男朋友想来藏得不显山露水,我这个姐姐也只见了一面。”子霖在一旁替我解围。
我对着子霖笑了笑,表示感激。
“打扰一下,这是顾先生送的哈根达斯,他说,希望莫小姐和她的朋友们玩的开心。”服务员端着数十个口味不同的冰激凌球放在我们面前。
“生生最爱吃哈根达斯,所以我想你们女孩子应该都抵抗不了它的魔力吧。”顾睿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贴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传来温热的气息。
“不好意思,生生,电影好像快开场了。”他微微颔首。
“是吗?那我们赶紧走吧。”我一抓手提包,“你们慢慢聊啊,我先撤了。”
子霖的目光在我和顾睿之间来回,带着不解的神色。我只能对着她点点头。
“真是江湖救急啊,顾睿尔,这帮女人是什么构造呢?这么多年了,一点都不厌烦,聚在一起就只知道比来比去的,炫完了钻石就拼男朋友,你说有意思吗?”
他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大小姐们向来热衷于此。”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我收了抱怨的心,忽然想起这个严肃的问题,莫不是,在跟踪我?
“你难道不知道Iphone有查找我的朋友这一功能吗?”他鄙夷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千万别和别人说我认识你这个土包子。
“呵呵,”我尴尬地笑笑,向来只用它打电话、发短信、上网,从来没有研究过各个软件的功能,“我是老古董嘛,被时光无情地甩在了潮流的后端。”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他按了一下喇叭,超过了一辆在前方开着的车子,“等一下有什么安排?”
“没有啊,今天本来是认命地去接受那些个公主们唾沫子的荼毒的,现下好了,顾氏大少爷如金光闪闪的骑士骑着他那帅气的白马,将公主解救出了深渊,公主终于可以丢开那些听着就能蹦跶出一排又一排的鸡皮疙瘩的魔音了。”我高兴地挑出一张碟,是宗次郎的,于是欢欢喜喜地塞进CD机中,辽阔的陶笛声响起,把我带入一片悠远空旷的草原上。
“那样的话,我们不妨去看一个人。”
顾睿在花店挑了一束白色的菊花,和我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站在一块碑文的面前,照片上的女子笑容恬静,如同一支百合绽放在满是苍青色的陵墓中。顾睿弯下腰,用手轻轻拂去照片上沾染着的细小的尘埃,对着那个女子自言自语:“妈妈,今天我带了一个女孩子来看你,她和你一样有着会笑的眼睛,只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餍足的猫咪,在和煦的暖阳之下伸出四只爪子,露出雪白的肚皮等别人给它挠痒痒。”
我向前扭了一下他腰际上的肉:“你这是什么**喻啊。”
他顺势拉住我的手:“妈妈,这是余生生,我很小的时候讲梦话喊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我还记得,你那会儿还调笑我,我们家睿睿晚上做梦竟然会喊女孩子的名字了,真是长大了呢,妈妈,在与她分别后的六年零三个月一十八天七小时二十一分钟后,我现在终于能带着她来看你了,妈妈,你是不是也喜欢着她?”
暮色四合,我听着顾睿和他躺在骨灰盒中的母亲絮叨最近发生的事,心就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揪着,原来,这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像是一个在母亲怀抱里索爱的男孩子。我站在他的身边,晚风拂过的他的脸庞,混合的泥土味、松针味,带着他的气息吹响我。
“妈妈,你会祝福我和生生的吧?”他的掌心包裹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
“阿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转告一声顾睿尔的小姑姑,说一声对不起,虽然当年妈妈是好心办坏事……”
“生生,我小姑姑才不会那么小心眼呢,她和我那个小姑夫在地底下过得很好。”他刮了刮我的鼻子。
“顾睿尔,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话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我按下他的手,继续想要进行那个话题,“还有啊……”
顾睿无奈地掰过我的头:“那是因为你老是讲一些没有用的事情。”
“那什么算的上是有用的话?”我反问道。
“比如你说,阿姨,你放心,你儿子的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给我了,这就算的上是有用的话。”他转过头对着碑文上的照片,“妈妈,你说对吧?”说完,还朝着我龇了一下牙,闪闪发亮。
“我害羞。”我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好吧,我皮厚。这种令人害羞的话就交给我好了,”他转过头,继续道,“妈,我争取明年的这个时候,抱着一个大胖孙子来看你。”他握着我的手印上了一吻,“Jetaime(我爱你)。”他把我们两个人的紧握的拳头放在他的心口处。
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暮色四合,仿佛天地间只留下了我和这个握着我的手心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