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来请示:“首领,这丫鬟怎么处置?”
为首的黑衣人无情的冷笑道:“既然这丫鬟如此厉害,那就直接——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割掉舌头毁掉这张脸,扔在山坡山,等着野狗啃噬!”
众黑衣人黑色的蒙面下,发出狰狞而嗜血的笑声,仿佛还没喝饱血的恶鬼般,提到带血的刀朝着寒紫围攻而去!寒紫虽然身手不弱,甚至堪称高手之流,可是面临武功高强的数十名黑衣人轮番的围攻,却也没办法轻松获胜,突然她左肩中了一掌,扑地跪倒,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响,鲜血大团大团地涌出来,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住手!”看着这一幕,余辛夷猛地捏紧拳头,朝着黑衣人呵斥道,“你们的目的是我,我跟你们走便是。”
听到这句话,为首黑衣人仰起头,哈哈大笑了两声:“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么?光华郡主,你似乎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你是砧板上的鱼肉,而我才是刀俎!即便我杀了这丫鬟又如何?最后你依然得跟着我走!”
余辛夷冷冷的望着他,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然而她的声音里却满含着杀意,没错,不是哀求,不是警告,而是真正的杀意!她冷冷道:“你敢伤她一刀,我便会让你死一个手下,你若敢害她的性命,我便要你亲自为她偿命,曲统领,你信是不信?!”
此刻,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浑身却散发出利剑出鞘的迫人气势。在她未使粉黛却秀丽夺人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惶恐和害怕,仿佛并非身处在被人胁迫的绝境之中。
一瞬间,为首的黑衣男子竟然是惊讶的。先是觉得有些可笑,因为他手中处置过无数的女子,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在他的刀下竟然还能如此逞强!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因为对上余辛夷那双透彻而犀利的双眸时,他竟然隐隐心神晃了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拥有这样凌厉的眼神,冰冷、抑郁,没有丝毫的感情!这样类似的眼神他只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然而那人是他认定的主子,发誓追随的王者,而为王者才会有那样冷静而无情的眼神,但是他从没想过这样类似的眼神竟然会出现在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
等等!她刚才称呼自己什么?曲统领!为首黑衣男人的表情瞬间冷凝,从来善于伪装的假面下,竟然透露出一丝难掩的震惊:她怎么会知晓自己的身份!他擅长伪装,从未露出一丝马脚,更可怕的是,她如何会知晓,自己隐藏了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天日的姓!
“等一下!”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拦住属下的动作,阴鸷的望着余辛夷,冷笑道,“光华郡主,你想诈我么?这点雕虫小技,你似乎用错了计谋!”
然而,当余辛夷听到男子语气中透露出的那一丝隐忍而愤怒的语气时,却知道自己,赌对了!前世她虽然跟在景北楼身边,对他身边的谋士有所了解,然而景北楼此人疑心病太重,就连她都有所隐瞒。她只知道景北楼幕后有五名最信任的助手,知晓各自的绰号,其他一无所知!只有这个曲向闻身份过于特殊,她才有所耳闻,而就连这一点都是景北楼不小心喝醉后透露出的。而现在,看来她还得多谢前一世景北楼的一时松懈!
余辛夷冷笑一声,望着曲向闻的眼睛,继续道:“你叫曲向闻,祖父曾官拜丞相,父亲年仅弱冠便中武状元,曾是最年轻的二品将军,家中烜赫一时,可二十三年前却因叛国罪被满门抄斩,你姨母为了保住你,用自己的孩子顶替你上了断头台,这些年你一直隐姓埋名,就为了报家仇而进京,投靠了景北楼,得到他的允诺为你曲家翻案后,成了他手中五名智囊团之一,绰号千机算。我说的可有半个字错?!”
曲向闻的目光刹那间有了一丝改变,虽然改变极其微弱,但仍然没逃过余辛夷的眼睛,那是一种伪装了几十年的面皮被一下子撕扯开来的怒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辛夷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却越来越冷,不动声色,却字字诛心道:“景北楼对你有知遇之恩,但是你想知道——五年前你的姨母是怎么死的么?”
只是轻巧的一句话,却在刹那间在曲向闻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余辛夷的暗示,在暗示他,五年前他姨母的死并不简单!而害死他姨母的凶手,很可能正是……不!四皇子不会的!
然而在曲向闻说出这句前,余辛夷已经徐徐开口道:“但是你已经信了不是么?”她的声音很轻柔,柔得仿佛一片轻得毫无重量的棉絮,却锋利得如同冰雪割成的刀子,“你绰号千机算,自然很快便猜出来这其中的奥妙。景北楼与你达成了交易不错,然而景北楼此人最是多疑,这场交易中他深知你为报仇已经走进他的阵营,但是别忘了,这唯一一个变数的存在,那就是你的姨母!你以为狠辣如景北楼,会容忍这个变数的存在,影响他的谋算一丝一毫么!”
曲向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然而余辛夷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拳头刹那间握紧!曲向闻冷笑一声道:“光华郡主,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没有其他,曲某任务在身,就不奉陪了!来人,把郡主‘请’上马车!”
说罢,曲向闻竟然转身要走,余辛夷却丝毫不慌张,反而声音愈加笃定,唇边甚至还存着一丝冰冷的浅笑:“你效命于景北楼,不过是想知道,当年出卖你曲家的人到底是何人,而我恰巧知道这个答案,你不用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只要考虑一件事:你寻求了二十年的答案就在我的手中!”
曲向闻的脚步突然顿住,仿佛正在经受某种巨大的内心波涛,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缓缓的侧过身来,望着余辛夷:“你——”
当这一字刚自他的口中吐出,一阵掌声自不远处的树林中缓缓响起。余辛夷微微眯起眸子,果然看到树林之中那道俊朗尔雅,却让人厌恶呕吐的身影。
只见景北楼一身紫色云锦长袍,缓缓的走来,一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一边击掌道:“呵,呵呵。精彩,郡主这番言论实在精彩!”一双惑人心魄的眼睛终于褪去了平日的隐忍与伪装,此刻带着赤/luo/luo的光芒紧紧的盯着余辛夷,全然露出那羔羊皮的外表下,贪狼般的真实面目!
余辛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四皇子谬赞。”终于忍不住出来了么!她就知道,景北楼布下这么大一个陷阱引她入局,绝对忍不住不来亲自验收成果,而刚才她那番言论终于让景北楼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景北楼看着余辛夷眼中的讥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注,微微眯起眼望着她,眸中瞬间燃起一阵暴怒。他厌恶,必须承认他极其厌恶余辛夷此时此刻的表情,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就像个腌臜而丑恶的魔鬼!她凭什么,凭什么如此看他!却又用全然不同的目光,看着景夙言!
他自认为本事学识一样不必景夙言差!他出身低微,却能在层层诡谲的皇宫活下来,并且一步步爬上现在的位置,靠的不是别人,而只有自己一双手!与景夙言相比,他差的唯一只有出身!景夙言天生便侥幸月兑胎于皇后,而他却是后宫中最不受宠的冷宫昭仪所出!这些年,他一直努力,想要摆月兑这层不堪的出身,成为人上之人!到现在整个朝廷文武百官,见到他谁不低头尊称一声“殿下”,然而所有的光鲜闪耀,站在余辛夷面前的时候,竟然都不值一提!反而换来她如此鄙薄的眼神!他不服!如何能服!
压抑着心底上涌黑色的火焰,景北楼唇边勾起一抹儒雅的笑容,走到余辛夷面前:“我自认为没有做过针对你的事,你似乎总是对我保持着莫名的敌意,这究竟是为什么?”
听到他的话,余辛夷一瞬间想笑,并且想笑得乐不可支,他问什么?竟然问自己为何对他保持敌意。这个男子还真是永远无比自大啊:“怎么,四殿下,难道这世间所有女子都该对你保持好感不成?可惜,别人眼中的珍宝,在我眼中却可能只是狗屎!”一文不值的狗屎!
听到“狗屎”二字,景北楼刻意温文的脸孔,瞬间变得扭曲,她说什么?竟然将他比成“狗屎”!这个女人简直胆大至极!她怎么能的,她怎么敢的!那眼底滚动的黑色火焰,似乎一瞬间想将余辛夷千刀万剐,但又很快极力控制住!忽然一把捏住她纤细小巧的下巴,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贪婪与欲/望的味道,几乎能化形成为一头闪耀着凶狠目光的狼,用吃人的目光紧迫的盯着余辛夷,暧昧的在她耳边轻轻拂了一口气道:“有没有说过,你很美?”
望着面前这双充满隐晦欲/望,仿佛为她着迷的眼睛,余辛夷只觉得想笑。若是前世,她可能还会为了他的“痴情”而感动,甚至连自己送命都在所不辞。但是现在呢?若是手中有一盆狗血,她很可能已经完完全全泼在他脸上!因为这张俊美的脸孔下藏着的却是一颗冷血无情的心!
余辛夷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毫不掩饰她的排斥道:“四殿下,请慎行!”她不想,连一步都不想靠近这个男人半步,因为那都会让她想呕吐!
见到余辛夷竟然毫不掩饰的往后退了两步,似乎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就是一头洪水猛兽,不,比那还要更加不堪,简直就像流着毒脓的肮脏之物!景北楼目光里闪过一丝刻意压制却依旧冷锐的光芒!
——余辛夷,别不识抬举!
这句话他几乎要吐出口,却在话到嘴边时临时堵住口,所有的愤怒化成一片压抑的冷笑。
“余辛夷,你想没想过,你若是想嫁给景夙言会遇到多大的阻力?沈太妃会答应么?皇后会赞同么?你这个郡主之位看似是皇后的恩典,但是聪慧如你,绝不会看不出她这是在警告你,别做任何妄想。”景北楼轻笑出声,声音很低很近,似乎带着一股故意的暧/昧温存,他弯下头颅,捏起余辛夷的下巴,浅笑道,“而我不同,我的正妃之位却可以毫无保留的放在你的面前,只要你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只要你点头,我便保你一世荣宠!若是你能倾力助我,我便允诺你若日后事成,那你便是这江山的的国母!只要你点一下头!你为何要舍近求远呢?余辛夷,我记得你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该知道何种选择对你最有利不是么?”
他的声音,他的诺言,就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落在他网里的猎物全部粘住,再挣月兑不出。皇子正妃,多大的诱惑!一世荣宠,江山国母!这一个又一个的词语,一个又一个天大的恩典,几乎能让全天下的女人全都为之疯狂!
若是前世的她,或许真的会被这番“真诚”的话打动,就如同她曾经一样!但是现在呢?她只觉得好笑得要命!余辛夷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眸里似乎跳动着火焰,忽然向前走了两步,景北楼心里一动,几乎以为她要答应了!可惜没想到余辛夷抬起头,用那双冷凝的眸子毫不示弱的,甚至是讥讽的望着他,款款而道:“不知道四殿下有没有听过那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个王朝开国之初,皇帝为了稳定局势笼络朝臣,封了七名异姓王,并赐下七枚双龙玉佩,示意这天下与他们同坐,天下大定后,这些异姓王手握重兵。其中有一名异姓王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了开朝第一大功臣,有个谋士就告诫他,说皇帝必下杀伐之心,让他早作准备赶快逃到邻国。可是他不信,并且将那名谋士赶了出去。你猜皇帝知道后,做了什么?”
听完余辛夷的话,景北楼的眼睛蓦地眯起,里面闪耀过一层浓郁的黑气,似乎已经品出一股弦外之音!
余辛夷勾起红唇,冰冷笑着,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杀了他。不仅如此,还诛杀了他三族!这个异姓王太过愚蠢!他忠心为臣,不相信他倾心送出的忠诚竟然会换来这样的下场!却不知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君亡!天下已定,江山已经不需要将领,异姓王便成了皇帝最大的障碍。这个时候他不警惕,反而赶走谋士,这是第一蠢。自古君心难测,最是多疑之人,战事完毕后不懂得急流勇退,反而留在朝中成为皇帝眼中一枚肉瘤,形同找死!这是第二蠢。这两条任意其中一条,便只有两个字——该死!我想,若是来日四殿下为那帝王,恐怕会做下相同,不,或许更加残忍百倍的抉择!”
像是面皮被突然彻底扒了下来,景北楼再难以维持之前假惺惺的面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道:“你在把我比成刘邦!”大封七王,最后一一诛杀,成为历史上最大一件皇室丑闻的,便只有那卑贱低劣的刘邦!余辛夷讲这个故事,分明就是在讽刺他!
现在的余辛夷,很有拔老虎须的感觉,极有成就感。当然,这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就要粉身碎骨。她淡淡笑道:“若是四殿下来日可登基,难道不会么?四殿下,你我之间就不要装模作样了吧,”前世她亲身受过的痛,这一世即便是斗得一死,也绝对不会再飞蛾扑火,自取其辱!
余辛夷冷冷地盯着他,不知为什么,她的那种眼神,令景北楼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似乎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事,被他鄙夷至极!景北楼的拳头似乎抬起了下,像是要捏住余辛夷的脖子似的,最后又缓缓放下,用力的捏紧拳头,冷笑道:“余辛夷,你聪明,果真很聪明,但是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她现在在他手里,任由他宰割,可她非但不痛哭求饶,竟然还句句嘲讽,字字如针,她果真不怕他,一怒之下灭了她的口!余辛夷,好一个余辛夷!
?这一瞬间,余辛夷真切地看到了景北楼眼睛里的杀意。他怎么能不怒!这天下大半的女子,只要他伸一伸手指便会主动献上门来!就连相府千金,国公闺秀,他都可以随意挑选,而天下能有哪个女子,能让他如此屈尊降贵主动示好!可是他这天大的面子,竟然再三被余辛夷拂去,这就像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脸上,让他毫无颜面可言!而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想得到余辛夷,然后狠狠的折磨于她,直到完全折断她的臂膀!
余辛夷弯起嘴角,冷然一笑:“殿下这是想杀了我?”她若再次重步前尘,那才算是又白活一次!
景北楼冷然而猖狂的笑了一下道:“是有如何!结果就要看,郡主你惜不惜这条命!”他说得实在没有半点夸口而言!现在余辛夷就在他手里,任由她摆布,只要他下令杀了那个会武功受伤的婢女,那便再没有任何人知晓,余辛夷的下落!只以为她被山贼所掠,下落不明!只消几日之后再放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换上她的衣服,那么余辛夷这个人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余辛夷一身伤痕的被缩在他的密室里,每日等待着他的宠幸,他就自骨血里翻滚上一阵滚烫的沸腾!让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余辛夷笑了笑,取出一块帕子,将刚才景北楼触模过自己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徐徐道:“辛夷这条命,自己当然珍惜。就是不知道,四殿下惜不惜自己的命!”
若是别人说,可能还是故弄玄虚,但是余辛夷……景北楼死死的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余辛夷将那明明干净的帕子扔在地上,冷笑道:“四殿下杀了自己最心月复的谋士亲姨母,难道不要担忧一下,别人来报仇雪恨么?”
余辛夷一边说,一边目光淡淡的落在曲向闻身上,那刹那间,曲向闻心脏咯噔一下,几乎想也不想立刻朝着景北楼单膝跪下,大声道:“主子!微臣绝不敢有二心,这光华郡主不过在挑唆而已!”
景北楼的眸子却微微的缩起了一下,尽管这一点异样转变得非常之快,很快便消失不见,又变回原本礼贤下士的贤王,然而余辛夷唇边却扬起一抹清浅却笃定的笑容,不用景北楼派人,自己牵着裙子缓缓踏上马车,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姿态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被围困的囚徒,反而像是看戏的人,而周围这些人才是舞台上的戏子。
很有趣不是么?景北楼最擅长的攻心之战,反间之计,今天她也来试一试!
她倒要看看,这一局棋局,到底有多精彩!可记得,务必要让她看得精彩一些,否则,实在浪费了这一盘珍贵的棋子!
一名黑衣人道:“主子,这个婢女怎么办?”
景北楼笑了笑,眼睛看着余辛夷,然而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阴沉:“一起带走!”
一路上,余辛夷都闭着眼睛,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甚至没问一句要把她带到哪儿,仿佛丝毫没有将景北楼放在眼里。
然而她越是这般轻慢的模样,景北楼脸上的表情就越是阴鸷。景北楼挥了一下衣袖,十几名黑衣人立刻准备就绪,驾着马车穿过官道,隐入了一旁的树林之中,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官道上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一具被毁掉容颜,穿着与余辛夷一模一样衣裳的女尸……
余辛夷被辗转带到一个僻静的院落,然后被蒙上了眼睛,在几个嬷嬷的带领下七转八转,最后似乎进了某条密道。
四周无比寂静,走过了极其漫长的一条路后,眼前才忽然光亮一些,余辛夷下意识的侧了下头,眼罩才被解开。只见自己身处一个极其阴暗的房间之内,整间屋子里只几盏灯笼在房间内散发冷幽的光芒,在夜晚显得尤其阴森,仿佛一个囚禁灵魂的牢笼,没有丝毫自由。
余辛夷只望了一眼,淡淡道:“你们的主子,准备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么?”这间屋子看似普通,但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屋子周围那几扇窗户完全是钉死的,连一丝丝风都难以透进来,再望头顶似乎有月光透进来,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屋顶唯一的气窗旁,有一只几乎可以忽略的蜘蛛网,但是那蜘蛛却绝不简单!景北楼此人最是奸诈谨慎,既然敢如此大费周章把她弄过来,必定是存了绝对不放过她的心!
那几名年老嘴巴极紧的嬷嬷,相识了一眼,最后异口同声道:“请郡主去问殿下吧,奴才们只是奴才。郡主请休息吧,奴才们退下了,若有吩咐郡主尽管知应一声。”明明是极为恭敬的话语,可是配着那死气沉沉的声音,非但没有半丝恭敬,反而极为瘆人,简直如同地府里毫无感情的鬼魂!
余辛夷却知道,这些人的确与活死人无异了!景北楼的手段,绝不是计谋那么简单,景北楼此人最为多疑,这世上他完全相信的只有死人!而这些看似井然有序的嬷嬷,其实早就被他中下了一味毒药,这种毒药并不会让人死,但常常会让人生不如死!这味毒药只要服用下去第一次,往后只能每隔七天再服用一次,若有一次没及时服用下,整个人第一天会开始发红疹,第二天便像是有蚂蚁爬进骨髓里,疼痛难忍,若是迟三天,浑身肌肉便开始痉/挛,甚至慢慢腐烂!直到最后,都不会简单死去,而是直到肉一点点腐烂下去,看到鲜血,看到自己的骨头,当最后一块肉腐烂掉,才会真的咽下最后一口气。试问,这天下哪个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腐烂,看着自己衰弱,最后看着自己死去!这样的惩罚,比千刀万剐都还要残忍百倍千倍!而景北楼便利用了这味药,控制了身边几乎所有人!
前一世,她听从他的谎言,眼睛都是瞎的,一眼一心满满的都是他的好,以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都是有理由的!而这世上错误的,绝不会是他!然而她死过一次后,眼睛上的黑布终于被解开,真正的认识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残忍与自私!
看着几名嬷嬷离开,余辛夷并没有丝毫松懈,因为这几名嬷嬷正守在门外,余辛夷冷笑了下,闭起眼睛坐在椅子上思索着,直到天际发白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和衣躺在床上。再次见到景北楼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傍晚,有嬷嬷专门送了衣裳进来给余辛夷更衣,被余辛夷拒绝,余辛夷自行选择了其中一套样式最为简单的,白色罩裙及水绿色百褶裙,看起来无比素雅,然而穿在她身上却好似刚出水的芙蓉,美得让人转不开眼睛。
果然,景北楼在看到的刹那,目光便闪了下,眼底最深处闪烁着某中叫“欲/念”的东西!并且越烧越旺!
他喉咙微微动了下,那目光几乎将余辛夷烧穿,儒雅笑了下道:“听闻你昨晚睡得并不太舒适,若有什么不惯的,尽管与那几个嬷嬷提,绝不敢短了你的。”
这样的亲昵与周到的话语,让余辛夷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这明明是儒雅英俊的四皇子,可也只是几乎。她知晓那些嬷嬷是景北楼特意派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既然他如此希望看到她恐惧惶恐的模样,那她又怎么好意思不满足他的愿望。她笑了笑,淡淡点头:“殿下客气,辛夷并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景北楼原以为会受到余辛夷一如往常的冷嘲热讽,没想到她的态度忽然大变。不过他想想也是,现在余辛夷被控制在他手里,一点自由的可能性都无,她想要在他的掌心活下去,无非要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一想,景北楼内心忽的涌起一阵热流,似乎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女终于像自己臣服一般!
看着景北楼眼底燃烧的邪火,余辛夷心底越发冷笑。这个自卑到骨子里的男人,文武百官眼中的儒雅贤王,其实骨子里却是一条藏在黑暗洞穴里的毒蛇,为了在皇帝面前保持完美皇子的形象,只能拼命的压抑自己,在人前做出一本正经,宽容大度的模样。?但人都是这样,越是压抑,心底的黑暗就越是泛滥,那条毒蛇的信子便越是“嘶嘶”作响,直到等到机会,便会释放着毒液从牢笼里窜出来!
比如前世他登基之后,将朝中曾弹劾过他的所有官员,全部套上各种罪名,不仅罢官,更有甚至还要连坐三族!比如永和公主,上一世景北楼即位,永和公主相当反对,景北楼一杯毒酒赐了驸马,永和公主从宫里回府发现她的丈夫死了,那一夜便疯了。即使疯了,景北楼仍没放过她,一道圣旨将她送至外疆和亲,一年后被折磨至死,至死她的骨灰都埋在关外,与驸马此生永别。
这样残忍的手段,不过是他的凤毛麟角罢了,余辛夷想了又想,都没想清楚前一世自己为何会瞎眼,看上这么个东西!
然而景北楼此刻却无法猜到余辛夷的想法,只以为她终于识时务了。他上前几步,走到余辛夷面前,目光几乎赤/luo的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对我的事如此清楚。”
似乎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不断争斗,尔虞我诈,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竟然会为这个少女着迷。他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子,有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也有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更有轻浮娇媚的青楼女子,心肠歹毒有之,嚣张跋扈有之,聪明狡猾有之,可这天下无数女子,跟余辛夷比起来却都好像不够瞧,眼前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明明笑起来比莲花还要清丽,然而那骨子里,却像一只十足凶狠的豺狼。但是,他不可否认的,那么多优秀淑德,更能帮助他平步青云的女子中,竟然没有一个能与她相提并论!
一次次的交锋,一次次的争斗之中,景北楼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头一次没有占上方。似乎无论他准备做什么,一遇到余辛夷便会化为泡影!包括上次那座别院,他有预感,她绝对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把温断崖跟长公主偷放在在那座隐蔽的别院里,又设计了官兵来捉奸,最后彻彻底底的将事情闹大,以“私藏龙袍”之罪险些让他彻底完蛋!他有感觉这样详密而巧合的意外,绝对是出自这个看似美丽,却实则豺狼都要畏惧的少女!
他想了足足半个月,为何她会如此针锋相对,他想知道为何她会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倾尽了所有力量都差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仿佛她是天女一般,无所不知。这样的感觉让他极为厌恶,他最讨厌的便是不在他掌控内的所有东西,包括这个余辛夷!
景北楼压下眼底浓重的黑雾,冷笑道:“若你想吸引我的注意,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余辛夷为何要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于他!
他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吸引他的……注意?看着景北楼笃定的表情,余辛夷几乎想大笑出声,这个男子未免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些,前一世她愚蠢够了,没想到现在又轮到他了!哈哈,这如何让她不捧月复大笑!
然而她这样的笑容,在景北楼看来却以为代表着她已然动心,他心中越发笃定,以最诱惑的口吻,对着余辛夷道:“最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嫁我为正妃,无论你要什么,权势、地位、荣华富贵,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是么……”最后一次机会?他还真是脸厚堪比城墙啊。余辛夷心中冷笑着眸子轻移,眸中光华流转,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什么都可以满足我,那便先诛杀这四名嬷嬷再说!”什么权势、地位、金钱,在她眼中统统一文不值!她在乎的,只有仇,只有恨!
听到余辛夷如此曼妙婉转的声音,却说着这样的话语,景北楼几乎是瞬间震惊的撑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美的少女,竟然会提出这样血腥的条件。试问培养一个完全忠心的要花费多大的精力与金钱?!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他亲自从上百人中挑选、精心训练出来的,无论其中哪一个,都花费了他极大的心血!而她竟然张口便让他诛杀四人!更遑论,明明她现在才是受制于人,任由他摆布的哪一个!但现在她的口吻却仿佛他才是被威胁的那一个!景北楼沉声道:“这几个人好歹是人命,你是姑娘家,不该如此残忍才是。”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警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