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一窒,眼中的火光当即就起,用力揪了一把女官的手臂,女官当即冷笑道:“光华郡主,不是八皇子那还会是谁?你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罢了!我们旬国好端端的带着两国盟约出使鎏国,先是我们二皇子下落不明,再然后贵国八皇子公然欺辱我家公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看在眼里,既然鎏国如此欺人太甚,那么日后两国交战,我们旬国必不会手下留情!”
端和长公主听着这番话脸色极差,实在厌恶旬国猖狂无礼,但是无奈,的确是景夙言有错在先。其他人一听,旬国竟然要发兵!这可如何是好?!
女官趾高气昂的望着在场夫人公主们惊慌失措的表情,目光倨傲的落在余辛夷身上,像是等着看她如何是好。然而余辛夷非但没畏惧退缩,反而笑意更深,徐徐道:“一件衣服谁都可以穿,我只相信——眼见为实。毕竟,还没有人看到榻上男子的正面不是么?”
女官见她不识好歹,立马瞪圆眼睛:“你!”
却听舞阳公主暗暗露出尖利的牙齿道:“好!既然你要见,就给你见!”余辛夷,既然你要看我就给你亲眼看看,看个够!你可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别哭得太过难看!
舞阳公主冷笑着,在余辛夷风轻云淡的目光中,将身侧仍然未从迷药中醒来的人缓缓翻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到那里——
余辛夷波澜无惊的脸庞,像是静静绽放的夕颜花,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直到,那个男子被翻转过来,舞阳公主眼角暗藏的笑意还没敛去,却在看清楚身侧的人真实脸孔时,像看见鬼一样猛地顿住!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差点跳起来,就连端和长公主跟永和公主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有位胆子小的夫人更是直接吃惊的尖叫出来:“怎么会是……是赫连皇子!”
余辛夷唇角的笑容陡然绽放。
舞阳公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的望着身边躺着的人,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去了三魂七魄般,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身边躺着的人不该是八皇子景夙言么,怎么会是她的嫡亲皇兄!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八皇子呢?景夙言在哪里?她昨晚明明记得,进她房间的是八皇子景夙言!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她不死心的爬过去扒赫连啸的脸皮,像是要将那层假的皮撕掉,露出里面真实的景夙言的脸!但是她怎么扒都扒不掉,因为那就是一张不折不扣的真脸!虽然这些日子因为景夙言的手段消瘦了些许,但是仍然改变不了这就是赫连啸的事实!
舞阳公主猛地跌坐在地上,浑身僵硬冰凉。
而原本凑近看的夫人们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全都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表情,嫌恶的别开了脸,像是怕再看这么腌臜的场景一面就会污了自己的眼。
都说皇家多藏污,前朝就曾有一名太子荒一yin无度,与自己的亲妹妹苟合,并且被发现育有一子。事情被揭穿后,那名太子被废,妹妹被当
场毒杀,而那个纠结了逆轮血亲诞下的孩子,则被暗地里除掉。这种事其实在史上并不仅有一起,但是无论到哪个朝代,都是被全天下人鄙夷耻笑的,连带皇室都颜面尽失。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会亲眼看到舞阳公主跟她的皇兄苟且!而且还是在大鎏国!在鎏国都敢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丑事,可以想见,在旬国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会是怎样一副荒yin不堪的画面。
余辛夷轻轻摇头叹息道:“原来我们寻找了这么久的赫连皇子竟然在这里,舞阳公主,你们旬国到底想做什么?拿赫连皇子的生死来威胁我们,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是你们布置的一场戏啊,不仅戏耍了我们全京城的人,更戏耍了陛下啊。还在敬王府做出这种事,真是……”
端和长公主当即目光如刀,冷笑了三声,指着舞阳公主呵斥道:“岂有此理!舞阳公主,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着再不想听舞阳公主说一句话,铁青着脸拂袖离开。她现在就会进宫,将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给文帝听,这样的旬国公主,这样的旬国皇子,她怕踏进她大鎏国一步,都会带来污秽!
舞阳公主猛地从怔愣中醒悟过来,一转眼就看到余辛夷冷漠的表情,当即大声尖叫出来:“余辛夷,你住嘴!不准走!我没有!你们听我说,我没有做出这种事!你们不要相信看到的,我跟我皇兄是清白的!是有人要害我!有人在害我们!”
舞阳公主嘶哑的尖叫声,刺耳的让人厌烦不已,当即有夫人道:“丢人都丢到鎏国来了,瞒都瞒不住,还好意思说被陷害,呵呵,旬国皇家的教养还真是欠奉啊。”
舞阳公主立刻冲过去咒骂道:“你住口!我说了,我是被陷害的!我跟我皇兄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人陷害我!你们鎏国人陷害我!”
昨晚她亲眼看着,明明是景夙言,跟她亲热的也是景夙言啊!怎么会突然变成皇兄呢!除非——
舞阳公主脸色刷的煞白,像是傻掉了一般,随机以最恶毒的眼光死死瞪着余辛夷,咬牙切齿道:“余!辛!夷!这次又是你是不是?你先藏起了我皇兄,又布局把八皇子换成了他!余辛夷,你就是个贱人!畜生!你把八皇子藏哪里去了!快给我说,是你害我!你到底把八皇子藏哪里去了!”
“谁在找我?”
就在此时,一道清雅如玉的声音从门外徐徐响起。
所有人回过头看,不是景夙言又是谁?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流云为底,手中折扇,每走一步都好像周身流云浮动,俊逸得好似非凡人。唇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只是这笑只对着余辛夷一人。
当景夙言出现的刹那,舞阳公主像是被一巴掌用力摔在脸上,痴痴的望着景夙言道:“八殿下……你告诉他们,昨晚跟我一起的是你……快告诉她们!”
景夙言的目光缓缓的移过来,只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又移走,冷冰冰道:“舞阳公主在说什么,本王一概不知。但若是任何人想对我鎏国不利,我必定不会饶她一分。”
舞阳公主浑身颤抖起来,像是全部希望都被打破了一样,她忽然癫狂的笑起来,猛地低下头哇出一口心头血,双目赤红的嘶喊道:“余辛夷!我跟你同归于尽!”
她挥舞着鲜红的尖锐指甲直朝着余辛夷扑过来,站在前面的各位夫人连忙受惊的惊叫躲避,整个屋子乱成一团。立刻有敬王府大批婢女围过来,将舞阳公主跟女官牢牢的制伏住,连同那至今昏迷不醒的赫连啸,关在了里面。
永和公主走出来,心有余悸的捂住心口,仍然极为厌恶的表情:“这个舞阳公主简直是旬国的耻辱,还有那赫连皇子也是狼子野心,差点欺骗了我们整个鎏国。我这就进宫向父皇禀告。”
余辛夷微笑行礼,目送永和公主离开。她转过头,仍然听到舞阳公主在里面的咒骂声,像个活生生的疯子。或者说,经过刚才那一幕,舞阳公主最好的解月兑办法只有疯。
忽然一双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耳朵。
余辛夷转过头,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景夙言,景夙言柔声道:“别让这声音污了你的耳朵。”
余辛夷摇摇头,将他的手拿来,浅浅笑道:“你这招是不是太狠了?”
名节对于任何一国的女子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在某些保守的地方,女子失了名节是要被浸猪笼淹杀的,就算旬鎏两国比前朝风气开放很多,舞阳公主被当众发现与自己亲皇兄苟且,那也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羞辱!
若是鎏国的公主,恐怕已经被文帝下令秘密处死了。
可就算舞阳公主能逃得一死,厚着颜面忍受无数人的唾弃活下去,她还有什么脸与资本继续完成与景夙言的两国大婚?舞阳公主这一次,虽说没死,也算真的完了!
“有么?”景夙言无辜的眨眨眼,这个人只有面对余辛夷的时候才会收敛起虎的冷酷,只留下狐狸的狡黠,“我觉得这样做,实在太便宜他们兄妹二人了,只是给舞阳公主施了苗疆的浮魂术,让她沉浸她的臆想中,并且将赫连啸送到她榻上,接下来的一切可都与我无关了。只是给他们小小薄惩,并没有要他们的命,要我说还太轻了些。”
若是按照之前这对兄妹想对辛夷做的,再狠一百倍他都不嫌多!他拿下了赫连啸,除掉了他身边最信任的心月复,却不能真的杀了他,否则两国大战必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他送上与亲妹乱一伦的罪名,那么即便将来赫连啸回到旬国,也会受到整个旬国的反抗,到时候他的皇位怕是坐不稳了!要知道,他得到消息,当赫连啸出使鎏国之时,旬国皇后跟她一直内敛老实的皇长子,动作可并不小!
他景夙言这一生的温柔都留给了余辛夷,留给其他人的只有冷酷。
余辛夷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下,有陛下忙的了。”
端和长公主跟永和公主双双入宫,将在敬王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汇报给了文帝,并且加上了赫连啸假装失踪,意欲何为的事。文帝暴怒。
当晚,赫连啸不知借用何手段,再次逃走了,只留下舞阳公主一人留在京城。文帝圣怒之下,几乎想立刻将舞阳公主驱逐出国。幸而五日后旬国皇后以快马加鞭的速度送来信函一封,以五座城池为代价,将舞阳公主托给文帝,请他安排婚配。至于婚配的对象,旬国皇后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旬国皇后的意思是,舞阳公主已经被整个旬国嫌恶废弃了,以五座城池作为代价,从此之后再也不是旬国人!不得不说,旬国皇后做得极绝情,连听都不听舞阳公主解释就定下了这一切。但这也并非不能理解的,毕竟这样一个名声败坏的公主,回去后只会引起旬国全民激愤,给旬国带去羞耻。无论舞阳公主是不是被冤枉的,她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废!
对于旬国皇后的提议,文帝冷笑了半晌,大笔一挥。五座城池,换一个无足轻重的婚约,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四国现下全知道了舞阳公主做的丑事,他如此安排还能得到宽厚大度的美名。
当舞阳公主得知,自己被文帝随意配给废掉的五皇子景浩天时,几乎再吐出一口血来。但是现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能做的,只有接受。
这场大婚办得极为仓促,短短一个月就草草准备好,文帝甚至吩咐不需请任何宾客参加,就命他们在备受冷落的五皇子府举行了大婚。舞阳公主像是具行尸走肉般被宫人们押上婚堂,跟已经成了傻子的五皇子拜堂成亲。
看着被挑断手脚筋瘫痪在榻上,废物一般的“夫君”,舞阳公主仰起头拼命的大笑。鲜红的指甲深深扣进掌心,滴滴鲜血像是串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在地上,她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鲜红的嘴唇笑得几乎撕裂。
余辛夷,你害我!你害我!你让我成了所有贵族的笑话,连旬国都视我为耻辱,不再愿接纳我回去!你让我嫁给这么一个废物,从此过上污水般恶心的生活,哈哈哈!
你等着吧,今日,你所加诸于我身上的一切痛苦,我都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而与此同时,正在跟着五姨娘绣花说笑的余辛夷,忽然手一晃,指尖被戳破。
五姨娘忙道:“哎呀,辛夷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快让姨娘看看,有没有大碍?”一看,颗颗血珠滚滚的从伤口里流出来,五姨娘忙道,“白芷,快去拿药来!”
余辛夷笑着把手指抽回来,道:“只是一点点小伤,哪里就妨事了呢,姨娘这是把我当瓷女圭女圭养了。”
“你这孩子。”五姨娘嗔怪的看着她。
余辛夷笑着,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白色的绣布上,刚绣好的蝶儿翅膀上,突兀的滴着一滴鲜红的血珠,看起来仿佛断了翅一般,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天夜晚,余辛夷不知怎的,忽然头痛起来。
锐利的疼痛突如其来,像无数根针插在后脑,一寸寸深入,疼得让人瞬间睁开眼睛,脸色煞白。
白芷听到动静立刻掌灯:“小姐你怎么了?”却在看到余辛夷血丝全无的唇,以及布满额头的汗珠时,倒抽一口气,慌忙道,“小姐!我这就去找大夫!”
“不用,”余辛夷双手攥着被子,忍受着刺穿大脑的疼痛,死死咬住牙齿,半晌后才稍微好些,她的声音显得极为疲惫,“先别去。”
白芷焦急道:“小姐你这么疼,脸色都白了,不去请大夫怎么可以?”
余辛夷摇摇头,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应该是近日休息得不大好。”
白芷狐疑的看着她,刚才小姐疼得脸都白了,怎么会只是休息不好呢。
疼痛来得很快,也去得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完全消散,若不是额头细密的汗珠,半点感觉不到刚才曾那样锐利的疼过。余辛夷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你退下继续睡吧,记得不要告诉老夫人,免得她担心。”老夫人自入冬来身子便不大好,实在不能让她担心。
记得上一世,老夫人就是这个冬日里患上风寒,然后越来越严重,到后来成为沉疴一直折磨她到仙逝,前一世发生的悲剧她不容许这辈子再次发生!
白芷犹疑道:“那好吧……小姐您好好休息,若是还疼立刻唤我,今晚我就在房里守着您。”
余辛夷点点头,眼皮却忽然跳起来,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这一夜,三皇子府里。
景天齐背身而立,站在案前。这位大鎏国最宽厚容达,深受皇帝喜爱以及满朝文武惠赞的皇子,此刻闭着双目,听身后谋士汇报。
“赫连啸就这么逃走了,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旬国,还真是狼狈至极,亏我们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赌注!”
这个赫连皇子原以为有多大能耐,所以他们一直作壁上观,等着看他与八皇子鹬蚌相争,顺便推波助澜一把。没想到赫连啸会如此快的败在八皇子跟余辛夷的手中,连带那个骄纵的舞阳公主也落到那种下场。这说明,八皇子的能力早已超出他们的掌控!
景天齐指尖轻轻点在手背上,沉吟不语。
谋士继续道:“主子,现如今五皇子已经废了,四皇子也被陛下忌惮怀疑,安心做个闲散纨绔皇子,对您的大业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而目前唯一能与您争锋的,只剩下八皇子。八皇子生母乃当今皇后,若是将来有一日登基,比您更名正言顺。且他的手段这两年也锋芒毕露,朝中大臣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倾向于他,主子,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作准备了?”
景天齐的眼睛猛地睁开,从来敦厚恭谦的脸上露出了旁人从未见过的锐利。
景天齐的母亲乃四妃之一的睿妃,在宫中是极为低调的存在,这些年一直以为皇帝与鎏国祈福的名头斋戒茹素,连自家宫门都不大出,却得到了文帝极大的赞誉,因此宫中妃嫔都要敬她三分。可即便是这样,也比不得皇后的尊贵。这一直是景天齐心中一根刺,而现在景夙言锋芒毕露,完全要压过他的势头。
谋士眼珠子转了转道:“殿下,属下知晓您不愿手足相残,可是这一战在所难免。按照八皇子的势头对于登位势在必得,就算您无争夺之心,但是难保八皇子不对您忌惮。与其到时候任人鱼肉,不如抓紧机会,博他一博!况且,您与李相家的小姐大婚在即,等于牢牢掌控了李丞相这方面的支持,而六部中大有支持您的人在,而陛下更是对你一直青眼有加,我们胜算相较于八殿下,甚至更高几分呐!”
景天齐沉声道:“但是于兵权这方面,我一直以来连边都碰不到。”
虽然自鎏国开过来便重文轻武,但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到底——从来都是得兵权者得天下。他即便获得再多文官支持,若是一直无兵在手,等到文帝驾崩之日,就算他已经坐上金銮宝座,也要被从龙椅上拉下来!
谋士道:“这又碍什么事呢?只要抓住八皇子的一个把柄,让他遭到陛下的忌惮,无论陛下将不将兵权放手,最后也只能落在您一个人手里。别忘了,四殿下前车之鉴,现在可正是我们螳螂捕蝉的好时候!”
把柄?景天齐微微眯起眼睛,从来敦厚宽和的眼睛里,竟然闪现出一抹骇人之意。
就在此时,一名仆从大声通传道:“殿下,四皇子过府求见!”
他来做什么?景天齐与谋士对视一眼,谋士立刻明白过来,行了个礼立即隐入了一旁的小阁之中继续做见不得光的人。
不一会,一道宝蓝色的身影踏了进来,俊朗的脸孔因为酗酒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去似乎刚从什么秦楼楚馆里出来似的,脸上倒是挂着惫懒的笑意。
一踏进来,景北楼就笑道:“皇兄怎么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是在为什么而烦忧?”
景天齐笑起来,不深不浅:“四皇弟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景北楼苦涩笑道:“三皇兄可是取笑臣弟了。臣弟现在身无官职,连爵位都被削到了一文不值的贝子,整个京城都拿我当笑话看,唯恐避之不及,也只有皇兄这里能坐一坐了。”
这臣弟二字让景天齐目光一闪,这两个字听似随口一说,但是下位者才需向上位者俯首称臣,景北楼今晚的目的,是称臣来了!
对景天齐眼中的诧异以及一丝怀疑视而不见,景北楼笑了笑道:“臣弟今晚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皇兄你分忧来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名十七八岁平淡无奇的少年被人推了进来,目光闪烁脸上满是惊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普通得扔进人堆里完全找不出来,就算是大户人家选下人都不会选这样不机灵的。
景天齐不解的望着这个少年,不知道景北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景北楼不急不缓的把这个少年拉到景天齐面前,抬起他那张脸,目光里透着满满的冷漠道:“皇兄,你先仔细看他这张脸。”
景天齐眉头皱得更深,目光仔仔细细的在少年惶恐的脸蛋上逡巡。
“皇兄,难道你不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么?”景北楼的声音在夜晚里显得格外幽深。
景天齐面色猛地一震,震惊的望着少年陌生又熟悉的脸孔:“你是说他长得像宫里那位——!”这样一张脸安在一个男子身上显得并不突出,只觉得阴柔过分,男子气不足,唯唯诺诺的让人不喜,但若是将这张脸安在一个女子身上……景天齐立即否认道,“不对,那不是温家来的旁支庶女么?跟这个少年什么关系?”
景北楼笑起来,将快吓晕的少年放下,道:“快回禀三殿下,你姓甚名谁,祖籍何处,父亲又是谁。”
那少年一看就是在贫民里长大,没见过世面,吓得满头冷汗:“小,小的叫徐万里,祖籍在西北,我六岁的时候被养父母收养,脑袋受了伤我记不得我父亲是谁也记不得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养父母偷偷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做过官的,名字叫徐三思,但是犯了大案,所以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要杀头的大罪……各位贵人,我知道的我都说出来了,还请各位贵人饶我跟我养父母一命吧……”
前面一大串并没什么特别,只是当一个名字出来的时候,景天齐面色顿时凝住,面色发青。
徐三思这个名字也许现在不出名,但是十几年前整个大鎏国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西北节度使徐三思,任节度使期间八年,与犬戎、旬国战二十二场,胜二十二场,乃是西北第一座不败战神,风头达到顶峰时甚至超过了当时的老定国公,得到皇上的万分器重。但是十一年前突然无故领兵叛变,差点动摇国本,惹得文帝雷霆大怒。幸而当时温衡领兵前去平乱,徐家二百二十三口人被满门抄斩,这才平息下了战乱。至此,徐三思这个名字再不被人提起。
谁能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而这个徐万里面容与那位身怀龙胎,一时尊贵无两的雪妃娘娘如此相像!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雪妃娘娘的身份大有问题!甚至可能不亚于刚刚斩杀的眉妃!怪不得!怪不得明明号称来自温家旁支,却在这一系列的事由中与温家划清界限,甚至每每寻找机会不动声色反推温家一把!怪不得温家大败后,她无动于衷反而势头更甚从前!怪不得他得到的消息里,雪妃跟余辛夷、景夙言过从甚密!
从前的不解这下都有了解释!雪妃那张花容月貌下,藏的原来竟是这样的惊天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