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辛夷眸子微微眯起,望着笑得分外开心的舞阳公主,缓缓从帘幕后走出来,走过雪贵妃的尸骨,嫌弃的一脚踹在她身上,鄙夷的说出两个字:“废物。”然后看也不看死不瞑目的雪贵妃一眼,徐徐走到余辛夷面前。
“果然就不该抱希望在废物身上,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不过,也不算亏本,只是一点蝇头小利放在她面前,就愚蠢的上钩了,哈哈哈!余辛夷,我帮你除掉了这个叛徒,你怎么还不感谢我呢?”
舞阳公主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仿佛自己一腔好意,奈何余辛夷却不识好歹。
余辛夷沉沉的望着她一身白裙,鲜红嘴唇,冷声道:“你跟景北楼合作了?”
舞阳公主优雅的抬起脚尖,不让雪贵妃身上流出的血弄脏自己的鞋底,步伐如同跳舞一般,看着余辛夷沉静的脸庞,笑得张狂至极:“我们一直在合作,难道智慧如光华郡主你,都不知道吗?我在鎏国忍辱负重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当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戳着脊梁骨咒骂不知检点的时候;当八皇子见到我都对我露出鄙夷的眼神时;当我回到王府里,整天对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丈夫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掉你的肉!但是我知道我得等,我要等,等到这么一天,将你光明正大的踩在脚底!”
看着舞阳公主张狂的表情,余辛夷目光寸寸冰封。
怪不得,怪不得舞阳公主跟赫连啸苟且之事暴露,身败名裂后,旬后并未召集她回旬国,反而将她废弃在鎏国,并以五座城池为代价,让她嫁给了残废的五皇子景浩天!并且还留下一队死士供她暗中差遣!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舞阳公主被旬国抛弃的时候,原来这一切都是故意安排下的。
可谁能想到已经被全天下耻笑,连故国都不得回的舞阳公主,竟然是旬后光明正大安置在鎏国的奸细!并且与四皇子景北楼合谋,策划了这样一出覆国的大戏!就连她都被骗了过去,大意了,实在大意了!
舞阳公主一身缟素在金光灿烂的皇宫大殿里显得极为突兀:“你看我这身美么?我穿这身,可是为你们所有人奔丧来的!哈哈哈,就在今天,我会亲眼看着你们所有人去死!”
余辛夷慢慢道:“西北的乱事是你们一手炮制的?冯远呢,他现在又在哪里?”冯远是文帝最信任的大将,只有他能调遣禁卫军,现下整个皇宫防卫被绞,那冯远要么已死,要么——
舞阳公主冷笑:“你想套我的话,那我不妨告诉你:没有母后的帮助,就凭他景北楼一人,如何能掀得起如此大的风浪?当然,互惠互利,等他景北楼登基为帝之时,自然要有所回报。此时此刻,整个皇宫禁军都被我控制了!这座固若金汤的紫禁城就要被攻破,而你们万金之躯的皇帝已经被软禁,枉费他自以为千古第一明君,却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大将也不忠心于他,很快冯远就要押着你们的帝王回宫,哈哈哈!这一日我们筹谋如此之久,断无让你们翻身的机会!余辛夷,今日你们主仆二人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难逃我的天罗地网!你认命吧!”
余辛夷垂下眼睑道:“这样看来,我似乎只有举手投降的道理了。”
看到余辛夷示弱,舞阳公主笑得更为猖狂:“终于让我等到了!终于让我等到你向我俯首投降的一天!太好了!太好了!你不是美么?那我就划花你的脸蛋,在你全身上下割出无数道伤口,我看你怎么继续美下去!”
“你不是口至伶俐,自诩聪慧么,那么我就拔掉你的舌头,让你什么话都说不出!”
“还有这一身傲骨,那我就用刀子片片割掉你身上的肉,然后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是怎么打断你这身骨,抽去你这一身的傲,看你还能怎样不可一世!还有无数无数种惩罚你的手段,可我就是不挖你的眼,也不让你死,就让你亲眼看着,你余辛夷是怎样变成一堆烂肉,被苍蝇叮咬,被蛆虫腐蚀,让每一个看到你的人都会捂着鼻子绕道而走!”
寒紫被气到浑身冒火:“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舞阳公主眼睛里簇满了火光,鲜红的嘴唇几乎笑得撕裂开来,状若癫狂,朝着身后十名最贴身的死士道:“来人,给我把余辛夷身上的嫁衣扒下来,我讨厌极了这衣服!再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在她脸上身上划出一千道血痕!然后给我送进妓馆!不,我就要在这里亲眼看着她,如何被糟践得生不如死!从前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在舞阳公主激动得快要发疯的声音里,那十名死士没有人应声,只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舞阳公主眯起眼睛,不悦的扭过头去道:“你们都聋了吗?听不见我说什么?!动手啊,还不快动手!你,还有你,本宫给你们两个机会,先品尝这大鎏国光华郡主的滋味!其他人,把这个不识好歹的侍女给我活生生扒了皮!”
死士首领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聋掉一般。
舞阳公主脸色倏然变得不好看,声音尖锐得仿佛指甲划在铜镜上一般,一个巴掌用力甩在侍卫首领的脸上:“白狼,你们耳朵真聋了么?还是哑巴了!我让你们去替我划花她的脸,毁掉她贞洁,你们听到没有!”
那名死士浑然不觉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舞阳公主,然而在舞阳公主惊讶的目光下缓缓走到了余辛夷的面前,竟然单膝下跪!
余辛夷微微一笑,道:“你做的很好。”
白狼立即道:“多谢郡主夸奖,求郡主赐药。”他身后,其余九名死士悉数下跪。
余辛夷抬了抬下巴,寒紫立刻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丢到死士手上,看着这群号称旬国最不怕死的死士们,像是狼狈的豺犬般捧着药瓶狼吞虎咽的将药咽了下去。
舞阳公主先是震惊,在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表情变得异常扭曲,声音因为过度愤怒和憎恶变得异常难听:“余辛夷,贱人!你竟然收买了我的死士?你这个贱人!贱人!”
说着长长的直接发疯似的朝余辛夷扑过去,却被寒紫一把拦住。
余辛夷冷若冰霜地看着舞阳公主愤怒得疯狂大叫,口中还在不断地吐出不堪言辞,她冷冷道:“白狼,你们的前主子似乎到现在还不懂得教养为何物,掌嘴!”
白狼怔了一下,但还是扬手一个巴掌在舞阳公主刺耳的尖叫声中用力打在她的脸上。舞阳公主他们敢背叛,但是这个光华郡主的话,他们却半点不敢不听!一想到那夜他们被俘后,她的残忍手段,饶是不怕死如白狼,也冷不丁狠狠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子,明明看起来无比柔弱,然而她的手段,却比地狱里的鬼差还要可怕!
什么鞭子、烙铁之刑她一概不用,她只命人将两名仍然试图刺杀的死士先丢进最滚烫的热水里,然后在他们的哀嚎声中又丢进了冰水中,而这仅仅是开头,然后——她竟然就那么命人将这两名死士丢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剥了皮!在冷热交替中,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一撕便扯了下来,剥了皮后两个人还是活的,浑身上下都只是血淋漓的肉,红色的、白色的流着赤红的血,简直令人作呕!这还不算完,她的侍女在他们身上浇上甜美的蜜糖,又搬来两个巨大的坛子,坛子里装满了剧毒的蚂蚁跟蜘蛛,然后一股脑倒在那两人身上!尖叫、哀嚎、血淋淋的双手恨不得把全身的肉抠下来……
他们身为死士,见识过无数种可怕的、残热的刑罚,但是从没有过这样一种只看一眼,便让人浑身颤栗,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以免遭受这样的炼狱!所以,当余辛夷将毒药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服从。
从那浑身战栗的回忆中抽出,狼奴紧接着十几个巴掌,把舞阳公主的半边脸打得完全肿起。舞阳公主完全没想到余辛夷居然敢这样嚣张,顿时恼怒的发狂,恨不得咬死所有背叛她的人,以及罪魁祸首的余、辛、夷,竟然敢打她耳光!
她怎么敢!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收买了我的死士又怎么样!现在这宫里所有的禁军都被我掌控了,我要你三更死,你绝对拖不到五更!”舞阳公主发疯似的尖叫着,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余辛夷,冲出凤栖殿,朝着禁军厉声道,“来人!把逆贼余辛夷格杀勿论!我要割下她的头,在城门口暴尸百日,以儆效尤!”
乌压压一片禁军立刻冲了过来,无数利刃将余辛夷等人团团包围。每一把利刃都是绝命刀。舞阳公主站在禁卫军中,一声令下,上百名禁卫军立刻冲了上去,原本背叛她的死士们中,立刻有一大半身首异处!
余辛夷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容冰冷的望着这些禁军道:“你们知道逼宫是何等大罪!我念在你们只是被人蒙蔽,所以听信了叛国者舞阳公主及冯远的差遣,只要你们能悬崖勒马,就为你们向陛下求情,望你们不要再助纣为虐!”
舞阳公主冷蔑的望着她道:“贱人,你以为凭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扭转乾坤么?做、梦!来人,杀!”舞阳公主扬起长剑,就要不顾一切地先下令除掉她再说。
然而就在此刻,余辛夷的面容之上突然浮现起一丝莫测的微笑,只见守在舞阳公主身边的数十名禁军一个接一个地惨叫着倒毙在地,咽喉之上都插着一支羽箭,舞阳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哪里来的疯子胡言乱语!辛夷,别听,别让这污言脏了你的耳朵。”只听到一道清朗长啸由远及近,如流云飞驰,如御马腾空!
舞阳公主抬起头瞳孔猛地撑大,却见到高高的殿门、宫墙的四周,不知何时竟然涌现出无数铁甲士兵,手持弓箭自四面宫门如洪水般冲了进来,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自己和所有禁军全部包围在其中。而那宫墙之上,一根锋利的箭伴随着一身白衣翩跹之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穿了舞阳公主的肩膀,将她钉在了地上。
舞阳公主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捂住肩上的伤口,撑大眼睛吐出血来:“八……八皇子……”她怎么都想不到,会一箭刺穿她的人竟然会是景夙言。
景夙言脚尖落地站在余辛夷身旁,冷冷的望着宫殿中被包绞的禁卫军,猛地一挥手,万箭齐发,低沉说道:“杀!无赦!”
他丝毫没有看瘫在地上的舞阳公主一眼,明摆着,下令格杀勿论的人员中,也有舞阳公主一份!
舞阳公主一张脸惨白,鲜红的唇里流出血来,原本为他人而穿的白裙上沾染上自己的鲜血,她承受不住的大声嘶喊道:“八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
景夙言微微侧过头,冷淡的看着她道:“我能。只要试图伤害辛夷的,我绝对不会放过。”
舞阳公主双目呆滞的望着他:“你不能……你不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我这么这么的爱你的呀!我做这一切,成为母后的走狗在鎏国生不如死的活,全都是为了你啊!我知道了,是余辛夷!又是这个贱人,她一次又一次的设计陷害我!八殿下,你看我一眼,求你再看看我!”
舞阳公主倒在地上,像条狼狈的丧家之犬,形象尽失的朝着景夙言祈求,只祈求他一个眼神。可惜景夙言的目光从来都不在她身上,就算强求也无用处,舞阳的心逐渐冰冷。
余辛夷冷笑道:“舞阳公主殿下,你这副样子实在是丢你们旬国的脸。”
舞阳公主被余辛夷的笑容刺激得双目通红,唇哆嗦了两下,一股血液慢慢冲上头顶,心头压不住的狂躁越来越盛,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恨:“闭嘴!余辛夷我让你闭嘴!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你们杀了这里的禁军又如何?你们的皇帝还在我们手上!景北楼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包围京城,随时会杀进皇宫!你们才是鱼肉,还不快向我跪下投降!”
就在此时,凤栖殿外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嘶鸣之声,金黄色的华盖重新回到宫中。景夙言跟余辛夷目光同时一凛。
舞阳公主死灰似的眼睛里又窜出火光,她目光死死的瞪着余辛夷,瞪着景夙言,忽然擦掉嘴角的鲜血,仰头大笑起来道:
“看!那里你们皇帝的鸾驾已经回宫,连同你们的皇后,脖子上都横着一把刀,只要轻轻那么一动,你们鎏国的国运就此转折!你们敢动我一下,那刀子就会割断文帝的喉咙!你们来杀我!来杀我啊!”
景夙言立刻率人赶往乾宁宫,余辛夷紧随其后,分出一部分人将沈太妃送去凤和宫照料。整个凤栖殿里很快只剩下一地的死尸,满地的鲜血潺潺几乎能汇成一条河流,而舞阳公主带着刺穿自己的箭倒在血泊里,发了疯似的大笑,已然疯魔。
乾宁宫前。
大将军冯远一身金光铠甲骑在战马上,他的手中一柄长戟横亘在文帝的颈项前,长戟上还带着鲜血,滴滴落下。
“陛下,臣护送您回宫了。”往日最为忠诚宽厚的大将,此刻脸上带着邪狞的笑,像是吸饱了血的魔刃,隐藏了无数个日夜,终于出鞘。
文帝向来习惯操控一切,运筹帷幄,掌控万民生死的脸孔上,露出愤怒而狰狞的表情,额头的青筋一簇一簇跳动着,似乎随时会爆裂开来:“你这个乱、臣、贼、子!”
冯远古铜色的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成王败寇,这可是陛下您二十多年前就教给臣的道理,臣只是现在拿来用一用罢了,怎么算得上乱臣贼子呢?否则,当年弑杀了储君长风太子的您,也该称得上这句’乱臣贼子’了吧!哈哈!”
文帝愤怒到苍白的脸孔猛地一抽,阴沉的瞪着他道:“你是当年留下的太子党?”
冯远道:“太子党?那是什么东西,我只以自己一人为党派。二十余年来,我为陛下您出生入死,光是暗杀我就帮您挡了七次,三次险些命丧黄泉,但是这么多年来您是怎么对待我的?只不过是个正二品的禁卫军统领,说得好听点是圣上心月复,其实就是条卖命的狗,可是养条卖命的狗也该给他吃饱喝足呀,而我却这么多年过得如此清贫!可是四皇子景北楼答应我,事成之后便封我为景山王,享亲王礼遇,荣华富贵万两黄金,我何乐而不为?”
皇帝一口牙几乎崩碎:“你!”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臣子竟然勾结自己亲生儿子逼宫!要将他赶下皇位!
冯远眼睛一瞥,看到景夙言带人赶来,痞痞的笑道:“哟,八殿下您来了,臣还有要事要做,恕臣无法向您行礼了。”
景夙言手提长剑,目光如刃般望着被软禁的皇帝,以及被宫女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的皇后,手心用力捏起,咯咯作响:“冯远,迷途知返尚未为晚,快放了我父皇母后!”
冯远笑起来:“别急嘛,四殿下还未进宫,稍等片刻。若是八殿下您实在等不及,那罪臣就不客气了!”
两方人马立刻战成一团。这注定是大鎏国最不太平的一天!
冯远这么多年掌握了整座皇宫的防御系统,整整三万禁卫军只听他一人调遣,只是这次逼宫之事是从严密,只挑选了最精锐忠诚的五千士兵,但是他自以为这五千人已经远远足够!可他没想到,向来不涉军务的八皇子竟然训练了如此骁勇的暗卫,仅仅只有五百人,却缠得他五千人无松懈之机。
而他本次行动为了掩人耳目,一切兵刃从轻,面对景夙言上百弓箭手,竟然逐渐落了下风,眼看兵马陆陆续续竟死了近二千,冯远用力一咬牙!
看着最亲信的一名副将死在景夙言的剑下,冯远忽然一声爆吼道:“八殿下,放下你手中的剑!命你所有暗卫停手!我数三下,若是您还不放下兵刃,我就在陛下千金贵体上划下第一刀。”
景夙言瞳孔一缩,手中长剑猛地顿住。
冯远得意的笑起来:“然后我再数三下,请你割断自己的手筋,若是您不从,那我就划下第二刀!紧接着会有第三刀,但是这几刀我都会尽量避开陛下的要害之处,只是陛下万金之躯,到底能受得住几刀,还请八殿下你自己掂量着看!”
余辛夷一双眸如同古井般冷凝。这个冯远已经疯了,他知道既然选择了谋反这条路,就断无回头的机会,只要有皇帝这个垫背在,他就断无认输的道理。只是这冯远疯得实在厉害得紧,竟然让夙言自断手筋,简直像条乱咬人的狗!
冯远好整以暇的抬起眉,欣赏着文帝脸上的愤怒以及景夙言面上的纠结,数道:“三、”
皇帝怒得浑身都在发抖。
“二、”
景夙言死死咬住牙齿。
“一、”
皇后倒抽一口气。
“那就不要怪为臣手下不留情了!这可全是八殿下你的过错!”说着,冯远抬起手中的匕首,用力的朝着皇帝的肋下刺过去!
所有人一声倒抽气声,低下头不敢看。
冯远扭曲的笑容倒映在匕首上,狰狞而虚晃。
然而——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迸出,也没有皇帝痛苦的呼喊,而是——一阵刀剑刺到金石上的声音,那匕首割破了皇帝的龙袍,竟露出里面一点金铜之色来!竟然是一身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冯远惊诧的瞪大眼睛,就在那一刻!一直按兵不动的景夙言抓紧时机猛地窜起,长剑横起,朝着冯远的猛刺而来。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匕首应声而落,冯远下意识的后退抵挡,就是那一退,乾坤扭转。冯远再抓起长戟迎战时,皇帝已经被暗卫围护在中央。皇帝愤怒的声音在整个乾宁殿响起:“将逆贼冯远以及其叛党,格杀勿论!”
只听到无数弓弦铮铮之声,如疾雨破空,鲜血与哀嚎声将整个乾宁宫前湮没得如同炼狱。仅仅是一个机会的差距,失去了皇帝为保护屏障,冯远向后看去,他最引以为傲的士兵们不到瞬间就已经哀鸿遍野,惨叫连连,乱成一团。
三千多士兵很快就倒在了那如急雨的弓箭之下,只听得哒哒几声响,箭接二连三落下。冯远扭头看去,却被最后一个副官喷了满脸的血,而他自己,面对景夙言的来势汹汹亦抵挡不住,身上、手臂上越来越多的伤口。
危矣!危急!
冯远发红的眼睛,咬紧牙关用力抵挡掉致命一剑,立刻带着最后一小伙兵马试图冲破防线,逃出宫去。只要他逃得掉,等景北楼率领十五万兵马破城,那么他的荣华富贵依然唾手可得!
却没想刚踏在宫门槛上,一个人突然领兵迎面而来,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冯远的颈项上喷出一大股浓血,头颅应声而落。
而那及时赶来,砍掉冯远头颅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余怀远!
余怀远收起长剑,带着一身血污急匆匆的冲到皇帝面前,诚惶诚恐的跪下,朝着文帝五体投地道:“陛下受苦了!臣带兵来救驾,来迟一步,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到来人是余怀远,一直愤怒的紧绷的心缓缓放下,虽然依旧暴怒,但是此时此刻并不是大发雷霆的时候,他伸出手朝余怀远缓缓道:“罢了罢了,起身吧。”
余怀远感激涕零的起身:“多谢陛下!”然而他低垂着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余辛夷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眉头皱起。
就在此刻,一名暗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朝着景夙言道:“殿下不好了,城门大开了!十五万大军,全……全都涌进来,将皇宫团团包围!”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登时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就算景北楼的十五万大军骁勇,但是紫禁城作为四国内最固若金汤的一座城池,就算是无一兵一卒把守,只要城门紧关也能支撑最起码三日才会被攻破。更何况,景夙言早就安排好自己的人把守城门。怎么会在如此短暂得时间攻了进来?
除非——
随着万千大军的大喊声,铮铮铁蹄踏进皇宫,军号嘶鸣。景北楼跨着一匹血红的马以最快的速度领兵冲了进来。骏马上,他浴血的脸孔在鲜血的衬托下,如同从地狱冲出来,血洗人间的恶鬼,以睥睨的姿态望着在场所有人,狂声大笑。
而站在皇帝面前,一直低垂着头的余怀远缓缓抬起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