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垂暮。秋芊苧对等候在门口的琉璃报以歉意一笑,两人相携着走进了院子。
烛影摇曳,晃动的火苗折射在窗棂边上,显得有些渗人。
屋内,琉璃站于秋芊苧身旁,也不开口,只是脸色很是凝重。她迟疑了好久,终是下定决心般,突然跪在秋芊苧身前,语气略带哀求:“小姐,琉璃恳求你。请小姐为主殿送嫁。琉璃是有罪之身,这辈子再无缘伺候主殿。今日主殿远嫁在即,琉璃唯一心愿,就是能陪送主殿出嫁。”
“难为你一片忠心。若是花姐姐知道,定然很感动。”秋芊苧轻扶起地上的琉璃。
琉璃轻轻摇了摇头,垂首低语道:“这许是不敬的话。琉璃自幼与主殿一同长大的情分,是琉璃这辈子不敢忘的。在琉璃眼中,主殿不仅是主人,更胜似姐妹。所以琉璃希望在主殿出嫁之日,能陪侍再旁。不过……”琉璃抬头看着秋芊苧,欲言又止。
秋芊苧温润一笑:“我知道,我只道是我这个妹妹想送姐姐出嫁而已。”
“多谢小姐成全。”琉璃作势又要下跪。
秋芊苧忙牵手扶着她,佯装怒意:“你这是做什么,都说了不必处处把自己当做下人。你既把花姐姐当做姐妹,那我自然也算是你的妹妹。若是你要如此多礼于我,我便当你是看不起我了。”
霎时琉璃心里一片暖意。能遇上秋芊苧,她很幸运。
翌日,天刚放亮,秋芊苧便已梳洗完毕,准备出门。院子里,上官大婶正在理着簸箕里的豆子。
“秋丫头,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一边晃动簸箕,上官大婶一面望着秋芊苧笑道。
秋芊苧回以盈盈倩笑:“大婶,这一大早的就在忙呢。我正赶着去见姐姐,先走了哦。”说罢便疾步小跑了出去,一面还不忘留个挥手的背影于上官大婶。
“看着挺温婉淑静一个姑娘,做事总是急急躁躁的。”上官大婶一脸宠溺的笑,目送秋芊苧的背影离开视野。
苑界宫殿内,三五护卫成群巡逻,见到秋芊苧都免不了行礼示意。
待到花尘汐寝殿前,却见琥珀守住门口。她远远便见到秋芊苧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快步走了下来。
“秋姑娘,主殿吩咐,今日不见任何人。您还是请回吧。”琥珀盈盈道一万福。
“不见人?连我也不见吗?”秋芊苧十分诧异。
“是的。请姑娘体谅奴婢,莫让奴婢为难。”
虽然不解,不过秋芊苧还是乖巧点头道:“那好吧。今日姐姐有心事我便不打扰了。我明日再来看望姐姐。”
“姑娘,抱歉了。主殿吩咐,从今日直到出嫁之时,她都不愿见任何人。请姑娘见谅。”琥珀继续低头说道。
“什么?一直到出嫁之时吗?”秋芊苧满脸疑色,很是不能理解。不过她也不愿让琥珀难做,只得一步三回头,不舍的离开了。还未及走远,秋芊苧仍是不能释怀的转过头来叮嘱琥珀:“若是姐姐哪日改变了心意,你可一定要来上官家找我。我不想让自己和姐姐都空留一身遗憾。好吗?”
琥珀盈盈一扶身:“奴婢知道了。”
在流连的目光走,秋芊苧终是走出了苑界宫殿,也走出了花尘汐的眼界。
花尘汐寝殿内,透过窗看着秋芊苧有些落寞的背影,她的眼眶微微泛起了潮红。不是不想见,是不敢见,也不能见。终是要离别,就莫再徒留牵挂了吧。
一连两日,在秋芊苧的盈盈期盼中,琥珀却始终不肯按她的心意出现在上官家大门前不远的街角处。
难道姐姐当真不愿再见自己了吗?如果明日一别,或许真的便是今世再无相见之期了。氤氲的潮气覆盖了眼眶,秋芊苧不自觉滴落下一串明珠般的晶莹。
琉璃不舍,轻步走上前停在秋芊苧身侧:“小姐,别难过了。主殿待你犹若亲姐妹,如今分别在即,我相信她一定会来见你的。”
“会吗?可是姐姐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现下天色已经这样晚,我还能再见到他吗?”虽应着琉璃的话,可是秋芊苧的眼光却始终朝着街角。嘴上已经开始失望,可是心底却仍然盼望。
上官邕从屋内走了出来,他递给琉璃一件外衣,示意她替秋芊苧披上。
“秋姐姐,夜里风寒。你身子本就柔弱,进屋里去吧。若是琥珀姐姐来了,定然会进来通报的,咱们别在这风口处受了冻。”
晶莹的明眸覆上一层厚厚的失望,拢了拢琉璃刚为自己披上的外套,秋芊苧不愿关心自己的人再担心,点点头跟着两人进了院子。
在屋子里坐定,琉璃端上一杯热水递与秋芊苧。秋芊苧笑看琉璃,回以微微一笑,接过了杯子。
不知不觉,又是一支烛尽时。
“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许是琉璃终已接受花尘汐不会再来的事实,她不愿秋芊苧再傻傻等待,只得劝慰她早些休息。
琉璃来到床榻边替秋芊苧铺好被子,又转回到秋芊苧身边:“就算今日不得相见,但琉璃相信,小姐与主殿终有再见的一天。”
秋芊苧低着头,不肯言语。花姐姐终是不愿再见自己了吗?
琉璃见秋芊苧兀自心伤,不敢再言语,只得站于秋芊苧身侧,静默了许久。
许是不忍见琉璃为自己操心,也许是终于相信了事实。良久之后,秋芊苧淡笑着起身。她看着琉璃轻语到:“是挺晚了,我这就歇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见秋芊苧终是想开,琉璃唇角上扬,露出舒心一笑。
琉璃正要离开秋芊苧房间,却只见一道彩虹似的光芒闪过,竟是花尘汐来了!
秋芊苧有些不敢相信,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不曾错,真的是花姐姐来了!
花尘汐望着秋芊苧倩兮巧笑道:“莫不是两日不见,妹妹竟不认得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