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过三更,玉昭殿内殿却还点着烛火。
陆熏披着薛明月盖上的绒毯,枕着薛明月的大腿睡的正香,薛明月看着书籍,时不时扫过棋盘上的局势。
樊只影紧缩眉头,死死的盯着棋盘,对面的衣律缇尔则是拿着白子,悠然自得的看着樊只影不断变化的神色。
樊只影不肯认输,道:“你是不是作弊了啊!!!你袖子里肯定有我的黑子!”
衣律缇尔哑然失笑。
薛明月也笑道:“输了便是输了,倒还耍起赖来了。”
樊只影哼道:“总是我输!不下了!不下了!”话毕站起了身子,活动活动胫骨,不小心踹到了棋盘,哗啦一声把陆熏惊醒了。
“唔!怎么了!?”
薛明月连忙安抚她:“没事,只影踹到棋盘了。”
陆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再睡会吧。”
“不用了。”陆熏拍了拍脸:“奴才睡一会便成。”
樊只影忽然眼睛放光,一把拽住陆熏:“诶!陆熏!我刚进宫那会就找你比划,你倒是对我百般看不顺眼!每次都敷衍我!反正现在也没事!咱们来比划一下吧!”
陆熏一下子就清醒了。
樊只影期盼的看着她。
这时候忽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草色在外面叫道:“大人,大人!娘娘不好啦!”
樊只影翻了个白眼:“该死!进来进来!”
草色推门而进,后面跟着的是徐公公,徐公公行了礼道:“大人,那边果然行动了,人也给抓着了。”
“哦?”薛明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道:“带到玉昭殿来。”
“是。”
很快,两个刺客被带了过来,普通的面相,看见薛明月和衣律缇尔,还有些惧怕的瑟缩着。
薛明月道:“你们夜闯四王子住所,可是要刺杀四王子。”
两个刺客低着头不说话。
薛明月又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人还是不说话。
薛明月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
立刻又侍卫上前来,手起刀落顷刻间斩下了其中一个刺客的左臂,那刺客的嚎叫生生把同伴吓到尿了裤子,同伴立刻哭喊道:“大人饶命!四王子饶命啊!!!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啊!!!!”
衣律缇尔道:“奉谁的命令?”
“是三王子的命令!我们是三王子的亲卫啊!!!”被斩了手臂的那人哭的泪涕横流。
衣律缇尔和薛明月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便看向那两名刺客,缓缓道:“不,你们是被六王子收买了,你们奉的,是六王子的命令,知道了吗?”
那两个人连忙磕头说知道了!
六王子被连夜带到了玉昭殿,三王子也闻讯赶来,他看到地上的一滩血,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六王子神色不明,但是多半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衣律缇尔道:“本王初登大宝,还望兄弟之间互相扶持,六弟,你怎么如此狠心?”
六王子登时感到不妙,连忙道:“四哥,不是,大王!你说什么!臣弟不懂!”
“方才那两个刺客已经召了,他们是三哥的亲卫。”这句话是看着三王子一字一顿说的,而后衣律缇尔看到三王子吓得一脸慌张,目的达到了,便转向六王子:“但是被三哥你收买,前来刺杀本王。”
六王子登时大呼冤枉。
喊了两句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叫道:“我知道了!!你跟三哥串通好的是不是!!你们好阴险!!竟敢串通起来陷害我!!”
衣律缇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不知悔改!!”话毕看向薛明月:“既然是在大樊,就劳烦薛大人按大樊的规矩办吧。”
薛明月挥了挥手:“弑主是重罪,斩立决!”
“什么!!?”
六王子刚想反抗,身后侍卫猛的挥刀,血喷了一地,头颅从脖子上滚下,咕噜咕噜滚到了三王子脚边,眼睛还瞪的很大,几乎要瞪出来。
三王子是上战场的,见惯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饶是如此还是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型,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看上去柔柔弱弱(与自己相比)的四王弟轻易就杀了六王弟。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明白是衣律缇尔放了自己一马,连忙跪下来,慌张的道:“马王,马王初登大宝,臣,臣愿意奉上兵符,以示忠诚。”话毕连忙在身上模来模去,从胸前拿出一个兵符来,双手举过头顶。
衣律缇尔一笑:“三哥这是哪里话,四弟不懂打仗兵法,边疆和睦还得仰仗三皇兄你呢。可是三王兄你一番盛情,四弟不好推月兑,便只收下你一半兵权如何?”
“全,全凭马王吩咐。”
等到三王子拿着剩下的一半兵马往边疆奔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算计了,不由得破口大骂,可是也无力改变现状,骂声也传不到衣律缇尔耳中了。
拿着兵符,衣律缇尔的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根了:“三王兄光有匹夫之勇,头脑不够聪慧,这才被我们唬的一愣一愣的,若是换了六王弟,只怕他定下神来,一想就想明白了。”
薛明月道:“所以留下蠢得为你所用,聪明的又野心的,除掉便是。”
衣律缇尔应道:“若说聪明的又野心的,太后娘娘岂不是算一个。”
“所以她也逍遥不了多久了。”薛明月盯着茶盏,一字一顿。
这夜发生的事第二日一早就传遍了皇宫,阿露奇斐第一个来到了衣律缇尔的住所:“我听说昨夜马王遇上刺客了?可有受伤?”
“多谢王子关心,无碍。”衣律缇尔笑着回应。
接着来的就是贤贵妃和草原可汗了。
贤贵妃行了礼,笑道:“听说马王遇刺了,现下看来应该是无碍了。”
衣律缇尔点了点头,看向可汗,道:“春季快到了,不知可汗可有上等的牛羊,东齐打算进购一批。”将话头转到了买卖上。
贤贵妃见状便起了身,道:“父汗你们聊着,本宫去大人那看看。”话毕点了头,起身离开了。
朵迦小声道:“希望这个马王是个好马王。”
贤贵妃笑道:“能得大人帮助,必定是与大樊有益的,与大樊有益自然是草原同盟,能坏到哪去。”
“咦?得了大人帮助?”
贤贵妃瞧了她一眼,解释道:“若说是六王子指使人刺杀马王,本宫可不信,单说颁布遗诏那会,就只有三王子喊嚷,那六王子如此镇定,可见心思之沉,心思缜密之人,又怎会顶着风头浪尖去刺杀马王。”
朵迦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刚想再开口问两句,远远的瞧见婧淑媛过来了,连忙闭口不言。
“见过贤贵妃。”
婧淑媛看见贤贵妃,不像往日那般躲藏,今天反而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行礼。
贤贵妃叫了起:“恭喜淑媛晋了妃位呢。”
“娘娘过奖了。”婧淑媛一笑,道:“大人许久没去娘娘那了,去了也是用个膳便走了。臣妾那有盒雪花膏,抹了后可保肌肤滑腻白皙,娘娘可要试试?”
听到她讥讽自己,贤贵妃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不必了,本宫又不是以色侍人,何须那些个瓶瓶罐罐的,还是婧淑媛自己留着用吧。”看到婧淑媛脸色微变,继续道:“哦对了,本宫听说婧淑媛和雪雪婉容打了一架,雪婉容降了妃位,婧淑媛却升了,古人常说皇宫无情,多有兄弟阋墙,本宫看,姐妹也亲不到哪去啊。”
婧淑媛僵着嘴角反驳道:“姐姐是一时糊涂,想不开罢了,到劳烦贤贵妃费心了。”
“淑媛错了。”贤贵妃扶了扶华丽的发髻,悠闲的道:“本宫哪里是费心你们姐妹啊,本宫这是看热闹呢。”
“你!?”
贤贵妃说完,就着婧淑媛铁青的脸色,大笑而去,走远了,才收敛了笑容,露出一脸狠毒来:“哼,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竟敢跟本宫摆起谱来了。”
朵迦跟在后面哼了一声:“她以为自己晋了妃位,就多了不起了,贵妃和淑媛那可不是差一星半点。”
贤贵妃道:“去叫雪婉容到鸾华宫来。”
“是。”
由于婧淑媛的缘故,贤贵妃并未去玉昭殿,而是直接回了鸾华宫,刚坐下没一会儿,雪婉容就来了。
“见过贤贵妃。”
“起来吧,赐坐。”
“谢贤贵妃。”
雪婉容坐了下来,她神色有些憔悴,显然是一晚上都没休息好:“不知贵妃娘娘叫臣妾来有何事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
贤贵妃放下茶盏,缓缓道:“不过是看你胡思乱想的,怕你出事,便叫你过来聊聊天。”
雪婉容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小心的问:“不知道娘娘要聊些什么呢?”
“就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是。”
于是雪婉容就说起了家里的一些事,自然而然就提到了婧淑媛,贤贵妃适时的插到:“你母亲是正室,那你们姐妹二人尚未进宫时,婧淑媛应是在你面前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吧。”将话题扯到了婧淑媛身上。
“那是自然。”雪婉容丝毫没意识到贤贵妃的心思,立马就说起了婧淑媛,从小时候到长大,事无巨细。
贤贵妃听着听着,时不时给面子的笑一下,过了一会神色一动,道:“你说,婧淑媛害怕昆虫?”
“是。”
“哦?”贤贵妃眼神一转,顷刻间便有了主意。
送走了雪婉容,朵迦道:“娘娘方才可是想到什么主意了?”
“去叫手脚麻利的太监捉些大青虫来。”
朵迦一僵:“娘娘?”
“快去!小心着点,若是发现了,就说本宫丢了东西,在找。”
“是。”朵迦迟疑着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就拿着一个大盒子回来了,行了礼后道:“娘娘,抓了许多了,都在盒子里。”
“恩。”贤贵妃看了一眼盒子,一想到里面是那种一拱一拱的肥硕虫子,就反胃极了,贤她对朵迦道:“去,叫厨房加个菜,本宫记得有个什么如意春卷的,把青虫挑一条大点的丢进去一个,一会打典一下,放到婧淑媛那份里面去。”
朵迦一想,立刻打了个寒颤,连忙点了头,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