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只是一眼!云双晓的浓睫便飞快垂了下去,遮住了她眼里那片翻天覆地的海。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过医院来,虽然这个时候,心底深处是盼着能见到他,可同时,也是害怕见到他的。
钟离烨一时也不开口,幽黑的眸默然凝着她。
全世界的声音,好像在那一刻,全寂灭了。
一分钟后,钟离烨沉静的目光渐渐柔和,他跨上一步,伸出两只手,温柔将贴在云双晓面上的几缕乱发,撩到她的耳后。
微硬的指尖带着暖暖的温度,缓缓滑过面颊,仿似温度恰好的水,徐徐淌过云双晓那已冷缩成一团的心,她的心一颤,鼻子,莫名便酸了。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看穿了她的无措,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那出自他的口,入了她的耳的声音醇和,沉柔,蕴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低首的云双晓心中重重一震。
这是第二次他对她说“一切有我"。那话里的担当,让她恍惚觉得,他和她,是真正的一体相连。
多年以后,当她独自远走他方,很多次,夜深人难静时,“一切有我”这四个字,总是历历在耳。她便忍不住想,这四个字也许就是一个魔咒,当他对她念出这个咒语时,她那本应对他紧紧关闭的心门,就在不知不觉中洞开了……
云双晓犹在失神,肩头忽然一紧,一股热力自钟离烨的掌心缓缓渗入她单薄的肩,云双晓忽然就是一阵虚软,本来紧绷的肩背,便不由的松垮下来。她的眼底,已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
她被动的抬起了眸,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就直直落入了眼底。像一轮明月映入江水,将整个江面都照得亮了。
不是他素常对人的客气疏淡,不是那天和她不欢而散的冷郁,也不是刚才在电视上的雷霆万钧,而是唇边凝着一抹浅笑,安然温雅,他只是那样静静立于她的眼前,她忽然就觉得,心底那些狂刮的风,狂下的雨,在那一刻,全都住了。
“钟离烨……”云双晓眼中晶莹闪烁,声音微哽,有那么一霎,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想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她!
她有什么资格去贪恋他的呵护?在他的面前,她又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觉得受伤?这一切,不过就是她的咎由自取!如果,有一天,当所有的真相都透露出来……
她刚刚暖了的心,又拔凉拔凉的,脚跟,便紧紧钉在了原地。
钟离烨哪里知道云双晓心中的曲折,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她,有些陌生。
在他的面前,这个小妻子,不是怕他怕到小心翼翼,就是立心给他捣乱胡来,这样脆弱无助,他倒是从来不曾见过。”对不起!“云双晓的声音低哑涩然,蕴着一股极端的无奈和巨大的歉意。
钟离烨听得莞尔,“傻瓜!怎么和我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
云双晓一僵,眼色更是黯然,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像纷乱的马蹄,一脚一脚狠狠踏在她的胸口,一时连呼吸都难以畅顺了。
钟离烨看云双晓又将头低了下去,说不出的灰心忧郁,他嘴角再度勾了勾,伸一只手亲昵的揉了揉云双晓的头顶,柔声的安抚:“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些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的大手温暖,他的声音温暖,他近可相闻的气息也宁静安谧,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偎向这股温暖。
云双晓吸了吸鼻子,奋力抛开脑海中那些思虑,她的眼底,渐渐已是波平浪息。
也许她很自私,也许她很软弱,可有些真相,到了今时今日,她是越来越不知该如何面对!
钟离烨看云双晓情绪似乎好转了些,于是侧头扫了一眼那空荡荡的走廊,关心的问:“你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今晚医生只是建议留院观察一晚。”云双晓扬起头,轻轻的答,声音里已不见了之前的千头万绪。
钟离烨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搭在云双晓肩头上的双手。
转而却又有些歉然:“今天下午是我的疏忽了!没想到那些记者的动作那么快,让你妈受惊了!”
云双晓想不到钟离烨会为这事和她道歉,心中愈发的不安,摇着头一叠声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要不是你及时派人过去,我妈不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转念,想到刚才钟离烨被记者围攻的情形,难免又胆寒起来,面上苦恼又起:“那些记者闹成那样,咳,以后可怎么办呀?”
钟离烨面色寒了寒,但出口的声音却是不以为然:“那些记者就是爱瞎折腾,不用担心他们,很快他们就不会闹了!”
云双晓心里却是无法乐观,想起那些记者的难缠,她的眉头仍是难以舒展。
这个是她当前最最忌惮的。她还想正常生活、正常上班,不想顶着个钟离夫人的名头招摇过街。可如今这样的情形,记者找到她的头上是迟早的事,一想到要时时刻刻在记者眼皮底下过的日子,云双晓简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钟离烨见云双晓只是皱眉不语,也不多作开解,眸光在云双晓已现疲惫的脸上流转一下,就说:“既然你妈没什么大碍,这里交给护工就行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云双晓一愣,面色又是沮丧了。
钟离烨似是知晓云双晓为何沮丧,轻轻一扯唇,又说:“你家是暂时不好回去了,我给你另外找了地方,你先将就过去住几天!”
云双晓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