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 三、进京待选

作者 : 冬日丽江

我是头一回听阿玛说宫里的事情,而且这么详细,引发了我的好奇,我思量宫中的事还真是不简单,聪颖过人的六皇子竟然败给了天资平庸的四皇子,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但细思量,四皇子也有可爱之处,六皇子行事也并非无懈可击,肃顺之言也非妄言啊!

一八五二年春,宫中传出消息,新皇守孝期满,要举行立后盛典,所有官员放假三天以示庆贺,皇后是新皇的侧室钮钴禄氏,其正室于道光二十九年病故,一向颇有贤德的钮钴禄氏便被扶了正。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阿玛推测,不出半年,宫中就会有消息。

果不其然,这年九月,朝廷下旨:新皇登基以来,四海升平,内外祥和,为充实后宫,延续龙脉,欲于民间征选三十名秀女入宫,以承君恩,凡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家中十四至十八岁未出阁女子均可待选。

这年我十七岁,青儿十四岁,均在待选之列,阿玛只把我给报了上去,以备朝廷征选,得知消息,我颇为惆怅,便到邻居小伍哥家散心,小伍娘见我进门便热情招呼着:“呦,玉兰来了!快里面坐,小伍在里头,”说完从厨房拿进一小碗烤红薯干。

我和小伍坐在炕上,边唠嗑边吃着红薯干,小伍问我:“兰儿,你真要进宫去吗?”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阿玛已经把我的名字给报上去了,过几日就要进京待选。”

“你愿意进宫吗?”小伍眨巴着眼睛望着我。

“谁愿意进宫!进了宫就要和亲人长久分离,忍受不一般的孤独和寂寞。”我回道

小伍娘进得门来安慰我道:“玉兰,你也不要难过,你阿玛自有他的道理,何况宫中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是我们这样小户人家能比的!”说完塞给我一个白玉簪子道:“这是娘家的陪嫁,我这岁数也用不上了,进得宫去就得体面些,那些太监也是极势利的,身上没些好物件,得不到好脸儿,收下吧!”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阿玛虽是六品道员,但为官清廉,没有什么余财,所得俸禄刚够家中生活,额娘花了几天时间给我精心缝制了几件衣裳,虽然不是什么珍贵面料,只是普通的棉麻布料,倒也很耐看,临出发前的一天晚上,额娘找出了压箱底的东西--一只金手镯,那是额娘的陪嫁,我推辞掉了,因为还有妹妹青儿,我不想让额娘为难。

出发那天,阿玛给我包下了一只小船,给了船工五两银子,让他把我送到京城,又给了我几两散碎银子做盘缠,额娘抹了一路眼泪,对我千叮咛万嘱咐,青儿和祥子也是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小伍和他娘也来送行,终于上船了,船工开始摇橹,河水被小船划出两道洁白的涟漪,河岸在视线中渐渐远去,岸上亲人们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我的未来在哪里?我的归宿在何方?真要从此和亲人天各一方,在宫中度过一生吗?我的心乱极了,我走进船舱,偷偷抹起了眼泪。

就这样日行夜宿,船很快进ru了江浙地界。早就听阿玛说过,江浙一带是中国最为富庶的地方,而且文化气息浓郁,好奇心很快占了上风,我把阿玛、额娘的叮嘱全抛到了脑后,毅然决定上岸去开开眼界,船工只好将船停靠在岸边。

我揣上散碎银子上得岸来,向集狰镇走去,只见周围店铺林立、人潮云集,一片繁荣景象,我边走边逛,兴致盎然,卖各种小吃的、卖各种杂货的、捏泥人的、说书的好不热闹。

我在一个小摊边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边走边吃,糖葫芦脆脆的、甜甜的很好吃,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葫芦了,这时“江南书肆”一行大字映入眼帘,我看是一家店面宽阔的书肆,步入店门,只见里面各种卷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被一套《资知通鉴》》给吸引住了,听阿玛说《资知通鉴》是北宋名臣司马光负责编撰的,这次能碰到此书真是三生有幸,一问价钱要二十两银子,我身上只有阿玛给的六两散碎银子,还差十四两,我有些依依不舍,准备离开,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见我这般光景,便道:“姑娘,你身上如有值钱的物件也可以抵押!”值钱的物件!经老人一提醒,我醒悟过来,立马拔下小伍娘送的白玉簪,老人接过白玉簪仔细地审视起来,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轻轻放下手中的簪子,把《资知通鉴》全套本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兴高采烈地走出书肆,向泊船的河岸走去,快到河岸时,我才回过神来,这身上的盘缠都买了书,可怎么进京选秀阿!回去?我要敢这般回去,阿玛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不回去吧已身无分文,怎么办呢?我踯躅着回到了泊船的岸边,船工远远望见了我,气喘吁吁跑过来说有客人等,是谁呢?难道是阿玛来信了?这也没几天呀!

我疑惑地上了船,见船仓里坐着一个人,看装扮像官府的,见了我,恭敬地立起身,道:“小姐,我是吴知府的手下,我们大人与令尊是同窗,收到令尊的信,得知小姐要进京待选,已在此恭候多时了!”我有些诧异,没听阿玛说过江浙一带有同窗啊,而且还是知府,正四品啊!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那人接着说道:“我们大人让我给小姐送来一份薄礼,请小姐笑纳。”我推辞不得,只好收下。那人走后,我打开包裹,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锭银子,整整一百两,我阿玛一年的俸禄才六十几两银子,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我不敢再造次,叫船工日行夜宿,直奔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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