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早晚已有凉意,中午却如夏天般的炎热,大早,我来到荷塘边,满池的荷花已枯萎凋零,面对这满池的残荷,我的心空落落的,女人的花季就如同残荷般,美丽过、灿烂过,最终将归于泥土,一只青蛙鼓着两只突出的大眼睛蹦上了一片荷叶,算是给这寂廖的荷塘带来了些许意趣,“留得残荷听雨声,不知雨期在何时,残荷虽残香犹在,常忆七月盛期时!”初秋的荷塘异常宁静,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品味着这份清寂,我发现自己离兰儿越来越远了,那个清纯执拗的兰儿,那个冰清玉洁的兰儿渐渐从尘世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月复心机的懿贵妃,我想抓住渐渐远去的兰儿,可一切都是徒劳的,我还是喜欢原先的我,不喜欢现在的我,但我又不得不是现在的我,只有现在的我才更有力量!
刚回到乐寿宫,小安子便前来禀报,说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大事,咸丰和大臣们都乱成了一锅粥,我心中一紧忙问何事,小安子在我耳边低语道:“太平军攻陷了南京城,南京失守了!”我知道南京失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清国的半壁江山已经没有了,南京是长江以南的最后一个门户,如果洪秀全的太平军伺机北上,经过陕、晋、豫、鲁,跃过黄河这第二道防线的话,那京城就危在旦夕了,正在我低头思量的时候,皇后身边贴身宫女珠儿来报,皇上在乾清宫突发臆症,吴御医正在诊治,皇后急得六神无主,请我过去,听毕,我直奔乾清宫而去,小安子紧随其后。
进得乾清宫,只见咸丰正躺在床上,浑身直抽搐,嘴角流着白沫,吴御医正在扎针治疗,皇后钮钴禄氏站在旁边直抹眼泪,我上前安慰道:“姐姐不必担心,最近朝廷事务繁杂,皇上兴许是太劳累了,休息一阵就好了,让妹妹留在这陪伴皇上,姐姐也辛苦了,暂且回宫歇息吧!”其实我比皇后年龄大,只因我的名份没她高,所以尊她为姐姐,皇后听我这般一说,轻轻舒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妹妹就留在这儿陪伴皇上吧!”说完离开了乾清宫。
那吴御医又针灸了多半个时辰,才收了手,咸丰好像睡着了,还打着轻轻的鼾声,送走了吴御医,我缓缓在咸丰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愈发瘦了,双手干瘪干瘪的,像风干的鸡爪,对这个男人,我是同情大于爱恋,我没有真正爱过他,但命运却让我成了他的宠妃,还为他生下了小皇子,或许他不该生在帝王之家,或许他更不应该当这个皇帝,但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他像一根孤伶伶的朽木,快要折断了,这时我听到他嘴里传出呢喃声:“兰儿,兰儿,不要离开朕,朕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听罢,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在这时候心里想的却是我,我用手帕轻轻擦拭他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擦着擦着,他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才灵醒过来道:“是贵妃啊!”我心中一惊,他在梦中喊我兰儿,可在现实中却喊我名号,我轻轻道:“皇上,您刚才在梦中喊我兰儿!”“哦?是吗?朕在梦中喊你兰儿!”“皇上,您喊我兰儿好吗?”“为什么?你是朕的贵妃啊!”“皇上,兰儿只想做您的妻子!”“你不是朕的贵妃吗?”“皇上,在兰儿眼里,您不是一国之君,你只是兰儿的丈夫!”咸丰这回听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朕还有皇后啊!当年朕娶她时,还是个皇子,皇阿玛告诫朕,说钮钴禄氏仁德忠厚,一定要善待之,朕不能对不起她,朕的心也要留一些给她啊!”得!他还是放不下皇后,我也就老老实实做二房吧。咸丰见我沉默不语,安慰道:“你有这心思,朕也不怪你,你只要和皇后和谐共处,朕就知足了,今后,朕就叫你兰儿,只有我们俩时,好吗?”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他见我点头答应便孩子般地笑起来,其实咸丰这个人本质还不错,大多时候还是知情知性的,这时,他止住了笑容,略带忧伤地说:“兰儿,有些话,朕只能对你说,南京失守了,朕的半个江山快没有了,朕觉得自己好失败,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我握住他的手道:“皇上,兰儿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兰儿,朕觉得好累,每天的折子很多,朕希望有一个帮手帮朕。”我回道:“六爷可以替皇上分忧!”咸丰道:“兰儿,有些事情你不懂,六弟我了解,他做事过于精明,皇阿玛在世时,曾让他协理朝政,事情大都做过了头,他太注重表现自己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招致朝臣的弹劾,现在是多事之秋,需找一稳妥之人才是!”咸丰见我低头不语,又道:“兰儿,你能帮朕吗?帮朕批阅奏折。”我有些不安道:“兰儿愿意替皇上分忧,只是……,”“你不用担心,规矩是人定的,非常时期,不必拘于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