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怀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心急如焚,立即赶赴连城。
与他同一天到达的,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沈碧怀。
沈碧怀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四方脸,眼睛虽不大,却极明亮。他与孟怀似乎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如果不说,根本看不出是一对亲兄弟。比较起来,碧怀更象是父亲沈梨君的儿子,因为他的眉眼间,处处有沈梨君的影子,而孟怀则是与沈梨君完全不一样的五官和气质,甚至,他与母亲孟青黛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
沈碧怀是携了家眷回来的,太太和两个孩子。他自二十年前负气离家,很少回连城故乡。年少时,血气方刚的他,因看不惯父亲不仅独宠孟青黛,对弟弟孟怀也是疼爱倍至,又念及母亲早逝,心中自然悲痛难平。尽管青黛对他与妹妹碧落一直礼让有加,但他对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后娘从内心里极力抗拒着。
十六岁时,他就借口外出求学,背景离乡去了远方,沈梨君也感到自己对这个大儿子的亏欠,于是在经济上尽量满足。沈碧怀经过十多年在外游学,如今不仅学有所成,并且也早在省城安家落户,并在教育署谋了份职业,已经升到科长。
事业有成、生活安逸之后,特别是自己有了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之后,沈碧怀竟开始想念起故乡,想念起父亲沈梨君来。可他又不甘心轻易原谅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实际上,他也明白,父亲是在母亲过世后才移情孟青黛,但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
他总是幻想着,父亲一生只爱母亲一个女人。母亲过世后,父亲也续娶了两个姨太太,但碧怀知道,父亲要了她们,无非是为了装点门面,他对她们没有什么兴趣,直到有一天,父亲去了趟锦城,带回来个十几岁的如花少女。听说她当时是投河自尽,父亲正好途经此地,是父亲亲自下到河里救的她!
不知道是什么动力让父亲能冒着寒冬的刺骨毫不犹豫地跳入河水中,但碧怀十分清楚地知道,从抱起她冰冻弱小的身体的那一刻起,父亲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叫孟青黛的女人半步。
接到连城来的加急电报,得知父亲病危,碧怀焦急万分,他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在他心底里,早就对父亲与青黛的事释然了!
于是,他带着妻儿连夜赶回连城。
青黛早已迎在大门处,小丫头随喜自然陪在她的身侧。
见了青黛,沈碧怀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主动招呼:“沈太太!”
青黛虽比二十年前老了许多,但她浑身上下依然毫无顾忌地散发着那份独特的美丽,甚至比她年轻时更有女人味。
沈碧怀突然有些理解父亲为何对她如此钟情了。
听了沈碧怀客气生疏的称呼,青黛一愣,但她很快恢复常态:“大少爷一路辛苦了!快进屋吧,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饭菜。”她回身说:“随喜!快去告诉伙房,过二十分钟便将热饭菜摆上!”随喜答应着,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