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独自坐在院中,等待着赴宴未归的沈孟怀。
童小姐搬离了这个小院,去了会馆北边的一处地方。她虽不明说,但青玉也知道原因。沈孟怀一直对她冷着脸,纵是她再热情,也终究是火遇见水,被浇得干干净净、一丝火星也不留。
已近深秋了,夜风很有些凉意。
青玉穿得不多,只在贴身旗袍外套了件薄薄的细绒毛衣,一阵微风吹过,她身子不禁微微抖了抖,不自觉地环起双臂。一片树叶在空中盘绕,慢慢地飘到她的脚下,终于不动。
青玉入神地盯着这片尚未完全枯萎的叶,感慨着人生的无常、岁月的无情。
姑婆离世已快一年了,她带走了青玉所不知道的所有秘密。曾经青玉很想知道,但现在她却更愿意让它们伴随着姑婆而长眠入土。还有,留在青玉五岁前记忆里的父母,也是好久没有再入她的梦境了。但她好象并不觉孤单与恐慌,反倒越来越觉得时时刻刻的温暖,只是那自内心深处偶尔涌动出的莫名情感,却让她不知所措。
她知道那是什么。
沈孟怀点燃了她心底最强烈的爱之火,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这样千回万转的滋味!
青玉的目光不由转向院落的拱门处,想着:孟怀也该回来了吧?也不知这喜宴上的酒菜,他如何吃得下去!她想象着与意气风发的阮老先生并肩而立的柔媚之极的闻笛,那一身宽大的喜服也掩饰不了她浑身万种的风情,那大红的盖头下的绝世容颜,从此旁人更是难得一见。青玉虽从未见过闻笛的真容,但江城人纷传,阮老先生不顾一切娶她为正室夫人,就是因为她的绝世好容颜,又有人说,是因为闻笛姑娘象极了阮老先生少年早夭的初恋**,这才有了一笑定终身的传奇……但青玉对此并不关心,她担心的只是,孟怀,他能安然若素地面对这一切吗?
青玉突然意识到,她在为他感到心痛,而却不是妒恨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
也许,她是真的爱他吧,爱到只要他好就好,只要他笑就笑,爱到甚至心痛他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心痛。
一阵轻轻却又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青玉知道是沈孟怀回来了,但她却不敢回头去看。
“你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沈孟怀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夜中显得格外动听。
一只大手扶上了青玉的肩头,她一个激泠,想站起来,却被沈孟怀按住不能动,身后是沉重的呼吸声,一个厚实的身体渐渐靠近了她,紧接着,她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
沈孟怀的脸同时贴了过来,短短的胡茬刺得青玉有些微疼。她不敢动,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而她的脸,早已象火一样烫人,倘若没有这深黑夜色的掩护,她绯红的脸孔一定如同熟透了的蜜桃,鲜艳欲滴。
“青玉,不要走,陪我好吗?”沈孟怀喃喃地说出一句话来,将她搂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