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费雷斯从来都是一个矛盾的女人。舒悫鹉琻因为她优秀,所以高傲,但是又正因为她高傲,所以使她感到寂寞。
高处不胜寒,越高越寒冷。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想法,没有人能够给她那种不寒冷的温暖,所以她渴望有比她更强的强者。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是一个孤独的人,她就会有一个目标去憧憬,去仰视。
用现代话来说,其实她是很有一种受虐倾向的。
她喜欢别人仰视她的感觉,却也更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仰视的机会。
不过严谨地说起来,其实她一生都没有等到那样一个人。而是她的人生不仅没有按照她的预期来走,还反而节外生枝,最终把她整个人都毁掉了。
当初她把贝黑摩斯抱回她的住所,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心情好,毕竟她是很不喜欢小孩子。好在贝黑摩斯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听话些,平时也不哭闹,就只是喜欢粘着她,不管上哪儿都像是一只树袋熊。
费雷斯在遇见贝黑摩斯之前,多年的生命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她的生活因为简单,所以非常有规律,也因此她过得非常有节奏,节奏得像是个禁欲的佛,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和态度。
但贝黑摩斯的到来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她不得不为了这个孩子去准备吃的用的,去接触别人,还得为了一个小不点的成长付出很多其他的。
可渐渐的,她竟然也就习惯了。再后来,她倒是真的把贝黑摩斯当成她的弟弟,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亲人,不再把他拒绝在自己的心房之外。
那时候她想,贝黑摩斯很快就会长大,很快就会能够自己生活,那她之后的生活自然也会慢慢恢复到以前,她依旧会是那个完美的的九州大6第一人,只是会心里面有时候渴盼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一切都本应该十分美好并且现实,如果不是贝黑摩斯毁了他。
贝黑摩斯崇拜费雷斯,因此就植入了其他的感情在里面,掺杂着到了最后,他自己都已经不会判断自己的感情了。他一开始渴望能够和费雷斯一辈子在一起,可后来他发现其实费雷斯根本就是没有心的,费雷斯根本就只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时说话的玩物,一个解闷的小东西,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哪怕是一刻。
可是那时候他还能够忍受,因为他觉得反正费雷斯只有他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也不可能有别人了,既然是他一个人的,那多等等也没有关系。只要他愿意等,冰都可以捂化了。
他等了很久,却也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反而等到了兰仑的出现。
费雷斯这人确实也是没有心的,只因为她单纯觉得贝黑摩斯不是她心里想要的那种弟弟,所以她就用手链新养了一个器灵,并且给了那个器灵一些难得的温暖。那时候她想着最好是能够真正养出一个自己所喜欢的人来,从而忽视掉了贝黑摩斯的心理感受。
也就是在那一刻,贝黑摩斯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得到了。
自此他再也毫无顾忌。
费雷斯一开始没有给那个器灵取名字,后来有一天她想问器灵一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器灵没有名字,所以她顺口取了兰仑这个名字。兰仑因为常年在费雷斯的凉薄和贝黑摩斯的低气压下生存,性子倒是养的有几分古怪,又习惯沉默。
贝黑摩斯对那个器灵很不好,他在费雷斯旁边的时候,总是狠狠瞪着哪儿器灵,害得兰仑从小开始心里就对贝黑摩斯有心理阴影,见着就害怕,直到后来失去记忆成了第九城兰家最受宠的小公子,他心里还是依旧对贝黑摩斯怕得不得了,以至于见着叶祈痕就只想着躲。
贝黑摩斯越来越难以忍受器灵的存在,他恨这个夹杂在他和费雷斯之间的怪东西,终于在有一天趁着费雷斯取下手链外出的时候对他下了黑手。可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还是很害怕费雷斯的怒火,所以心里战战兢兢的。可没想到费雷斯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有一种默许的感觉。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一点心也没有的,赔了那么久的器灵,既然问也不问一句。他立刻纤细到了自己,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费雷斯遗忘,根本就像是一个过客。他害怕这种感觉,他希望费雷斯一辈子别忘了他。所以他决定创造一个和费雷斯一模一样的人来。
他擅长石雕雕刻,他雕刻的石雕都是栩栩如生的。所以他照着费雷斯的模样雕刻了一个假人,并给了她一个完整
的灵魂。当时化形的时候他觉得这人必须要和费雷斯有所区别,就把石雕的毛发都改成了黑色,觉得这样就不会像费雷斯一样冷清孤高了。
事实上,当费雷斯发现贝黑摩斯把器灵给弄没了以后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反而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当时她想的是:原来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敢自己做一些事了,敢不再一定要过问她的意见了。
那一刻她的心情有了些微的变化。她一向崇拜强者,渴望有一个强大的敌手,或者能被自己打败,或者能把自己征服。所以,她那一瞬间心里不稳的情绪,并不是生气或者震惊,反而是一种怦然心动。
那是费雷斯的一见钟情。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一见钟情。
她想起那一瞬间的卑劣心情,却不觉得有任何矛盾。
她身边言听计从的小孩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常人难有的独裁力和狠劲,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完美的,成功的强者。
于是她潜意识里开始对贝黑摩斯好起来。但毕竟她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又加上本来整个人就冷冰冰的像个虚伪的木雕。贝黑摩斯年龄小,又加上那时候注意力放在了新生的石雕身上,并没有感觉到费雷斯突然之间的些微不同,反而只是更加害怕更加逃避,以至于后来把费雷斯封印在了永冻冰川里。
他觉得,与其让费雷斯以后抛弃他,不如现在让自己来封印她,这样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再也没有机会抛弃他。
费雷斯在刚被封印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是贝黑摩斯下的手。当时她心甚至有几分高兴,因为那个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在某方面打败她了。
所以其实那一刻她并不恨他,反而欣赏并且开始喜欢上那个男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像贝黑摩斯这种固执的人会移情别恋。然而当她挣月兑封印回去的时候,她就看见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双腿盘着坐在草地上看贝黑摩斯放风筝。贝黑摩斯脸上挂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那种笑容很放松,很温暖,似乎是开心得不得了。
她是见过那个女孩子的,那是贝黑摩斯刻出来的石雕,并被赋予了生命力。当时她只单纯以为贝黑摩斯一个人寂寞了,所以想找个伴来打发时间。反正也是照着自己的脸做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心情好的时候她还会教这个石雕画画,还送给她了一幅莲花图。
看着那样的画面,就她知道,贝黑摩斯已经爱上这个石雕化形而成的女人了。他已经不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上。
她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那一瞬间的一见钟情,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自娱自乐的笑料。
所以那一刻,那些极少的,些微的感情全都转化成了恨意。
既然他不爱自己了,那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永冻冰川里,自己却可以在这片阳光下奔跑?如今自己为了打破封印弄得被反噬,差点要死去,这个人却可以和一个心性都还不成熟的孩子玩的这么开心。
她的恨意像是杂草一般生长,怎么除也除不去。她曾经尝试过,挣扎过,希望自己能够放下这一些,依旧恢复成原本的那个完美的女人。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她心里面有不甘,有憎恨,有嫉妒。
这些感觉,完全可以毁了她。魔就是在这一刻入驻她的心,那一刻她的心口爬满了扶桑花延伸出来的花枝,一直蔓延到双手的手腕上。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心口处一朵鲜艳的扶桑花,正在缓缓绽开。
但是她那时候还没有发现那是一种嫉妒的感情,只觉得是被背叛。所以她在他们旁边呆了很久,大概有三个月。后来她才逐渐意识到,原来她并不是难过贝黑摩斯陷害了她,而是在难过贝黑摩斯竟然喜欢上了别的人,那人甚至还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脸。
如果是喜欢脸的话,明明自己的更漂亮,他为什么要选那个女人?
一直到很多年后费雷斯都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那些细节。如波浪一般的绿色白色的薄荷田,她就像个没有教养的疯女人一样突然冲出去,铺天盖地的幻力顺着她的走向倾流直下。
然后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她看见贝黑摩斯惊讶的眼神和飞奔像蒋念的动作,还有那个石雕略带迷茫的眼神。她看见那双眼睛,手一下子松了力道,动作
缓了一下。也就只是这一下,贝黑摩斯已经冲到蒋念的旁边,用尽幻力在他们面前划出一个未知的空间,把蒋念推了进去。
蒋念那一刻下意识回过头,眼里还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懵懂眼神,她的眼神扫过贝黑摩斯,似乎还有些疑惑,然后她看向费雷斯,竟微微地笑了笑,带有一点奇怪的类似于同情的情绪。那眼神太纯真,以至于费雷斯愣在了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空间消失了,她才回过神来。
而贝黑摩斯此时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刚才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幻力去开辟一个新的未知空间,此时消耗太大,以至于脸色异常苍白,脸嘴唇都没有了颜色。
而且他害怕,害怕费雷斯。当初敢把她封印在永冻冰川是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事后他每每想起都只觉得后怕,如今看着正主出现在他眼前,他心中除了恐惧就是担心,竟连看也不敢看费雷斯一眼,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眼睛看着远处的薄荷田。
费雷斯并不喜欢他这个姿势,显得很懦弱。她心里依旧喜欢那个敢于违背她意愿,敢于和自己作对的那个封印了自己的强者,而不是这个面色苍白匍匐于人身下的弱者。
她看着这个为了蒋念低头的人,心中突然就觉得一阵无力和痛苦,然后她看也没看贝黑摩斯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之后的很久,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
贝黑摩斯以为费雷斯这种不长情的人,早就忘记了这一切,也从来不敢去找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偷偷寻找找到蒋念的方法,不过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太紧急了一些,他根本不知道划开的是什么面位,也不知道蒋念去了哪里。世界上的面位那么多,还有一些甚至是重叠的,他要上哪儿才能找得到人呢?
他终究没有找到人,蒋念反而是被费雷斯找到的。
他听到了费雷斯故意放出的消息,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也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他在那条街上等了很久,然后他看见了蒋念。在见到蒋念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蒋念已经什么都忘了。这个女人看着似乎还留有蒋念那抹天真活泼的影子,却也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她比当初的蒋念要聪明,要懂得人心,要狠绝。
可是他还是知道那是蒋念,是他要找的人。所以他伪装了自己,呆在了她的身边。
时间的齿轮从来没有停止转动,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费雷斯的复仇,开始了。
可能因为费雷斯自我矛盾的性格吧,她还是在潜意识里保护了他,没有在那个媒介里提到叶祈痕的名字。当时她想,如果他们能相遇,说明他们注定是欠自己的,注定会遗憾。可如果他们没有相遇,那么自己就放弃,就当给蒋念一个全新的世界来探险,反正这本来也就是她真正应该呆着的地方。
她心里这样想着,似乎给了自己一个不要去报复的借口。但是事实是他们依旧相遇了,甚至剧情几乎按着她所构思的剧本在走着。所以,她最后还是对他们下了手。
当她背对着已经成为了叶祈痕的贝黑摩斯,感觉到贝黑摩斯用她送的礼物穿透了她的心口的时候,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反而依旧有那种别样的,隐秘的欣喜。
她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多年前他将她手链器灵弄死的场景,其实那时候,她就已经对那个可以征服自己的男人有了感情。
她那么卑劣的,不敢诉说的,一见钟情。
------题外话------
……怎么写着写着觉得费雷斯就是一个披了女王皮的抖m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