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越来越显得扑朔迷离,公安干警如果要一一排查这一万多名矿工,显然是大海捞针。
“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到过矿上吗?”干警询问劳资科科长。
“有。几天前,有几个邻县的小伙子到煤矿来打工,是小马亲自给安排的,因为他是格桑的司机,我们就顺利的接受了,这里有他们的资料……”说着,劳资科长把那几个人的“招工登记表”和“合同”拿给办案人员看,几个外来人员的身份材料一目了然,非常详细。
看到这几个名字,警察似曾相识,对了,这几个家伙就是经常在州城夜市活动的小偷,刚放出去没多长时间。
公安干警要矿上的负责人赶紧去找那几个小伙子。不一会儿,几个人气喘吁吁的全到了。见到警察,几个人毕恭毕敬的先立正后鞠了一躬,并详细的说出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连李永红花钱雇他们打格桑的事都和盘托出了,还千恩万谢的。
“警察同志,格桑真是个好人,我们打了他,他不但不追究,还让我们到他的煤矿挣钱……我们也知道煤矿出事了,可绝对不是我们干的。就我们几个,也就是乘晚上夜黑偷个钱包什么的,这次打人,我们是受了李永红的委托,是他拿出了三千块钱,说只要好生教训一顿格桑,这钱就归我们了,因为我们经常和他在一起打麻将,听他说格桑非常霸道,还给他戴绿帽子,我们也很气愤,就是看不惯有钱人仗着自己有钱欺负人……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敢偷鸡模狗、打家劫舍的事了。我们对天发誓,如果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们出门被车撞死。警察叔叔,就是借我们个胆儿,也不敢炸老板的煤矿啊,我们才来没几天,连27号井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啊……”那个尖嘴猴腮的大麻杆说着。
“你们先回去吧,没有我们允许,不能离开矿上。”干警打发走了他们。可是每个人都心生窦疑,看着格桑脸上尚未消退的淤青,让人不得不怀疑格桑和这个案子的微妙关系。
是谁呢?
这几个混混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胆量来作案的,首先,炸药他们就搞不到。炸药和雷管管理得很严格,一般人是无法接触得到的。那么,作案人到底是谁呢?
“炸药!”一想起炸药,老警察顿觉豁然开朗,“除了爆破组,谁还能接触到炸药,这是案件的突破口。”
是啊,要领取炸药,矿长得签字,强巴是关键人物。爆破组领炸药都是有记载的,也不会是他们,仓库管理员?对,找仓库管理员!
警察的思路被一下子打开了,只要找到炸药的来源,就可以打开突破口,然后再顺藤模瓜,不愁不能在短时间内破案……
几十名警察分头展开案件的调查。
这边很快找到了仓库管理员。这是一名退伍老兵,腿部负过伤,走起路来有点儿瘸。警察简单的讲明了政策,老兵很配合,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他说,“昨天早晨矿长亲自找我,领走了500公斤的炸药,当时我觉得有点蹊跷,领炸药本来是爆破组的事,矿长怎么亲自来了?我就多了个心眼,借口今天的用药量已经达到了规定数量,让矿长写个字据。矿长识字不多,不给写,让我自己写好后他给摁手印,你看,这就是那张字据,上面有强巴的手印……”老兵出具了那张留有强巴手印的收据。很快,老兵的话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强巴承认,自己确实领了500公斤的炸药,可干什么了,却绝口不提。
保卫科的人又主动提供了一个线索,他们说,昨天夜里八九点钟吧,有一辆吉普车上山,说是找矿长的,车上坐着桑吉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他是矿长的儿子,我们就登了个记,把他们放上山来,大约是今早上的四五点钟吧,我们看见他的吉普车开走了,当时也没有检查……他们出示了“会客登记”。
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出去了。只见他出了办公室后径直往尼玛次仁局长所在的会议室走去。
“局座,我有事汇报。”他压低了声音,态度极其恭敬。
“你随我来。”尼玛向其他人点头表示歉意。
“说吧,什么事?”
“局座,这案子有蹊跷。”
“有什么收获吗?”
“刚才我们询问了近几天新到矿上的人,而这几个人恰好是不久前被我们在也是当场抓获的几个小偷,他们交代,说是李永红花钱雇他们收拾格桑,格桑脸上……”
“格桑挨打的事我听马书记讲过,这不是什么新闻。不过,你的怀疑也有道理,也许对破案有些帮助,但你想过没有,格桑手底下有那么多保镖,他为什么安排自己的弟弟出手?这是其一。其二,假设是格桑主使的,我是说假设啊,那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自己的煤矿进行爆炸呢?这样做不但会惊动警察和州里领导的关注,更会把刚刚才送走的调查组引来,换你是格桑,你会这么做吗?随便在这大山里一扔,谁会发现?或者找个废井直接埋了不就完了吗?其三,以格桑的脑瓜子,他会在别人都能想到他会出手时就断然出手吗?他要是这么鲁莽,这矿山的主人也就该换换了……”尼玛分析道。
“局座的意思是?”警察听完尼玛局长的分析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没有贸然对格桑采取行动啊,否则的话……
“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有人想把我们的办案方向引到格桑身上……”尼玛说了一半就回去了,留下老警察一个人在寒风中苦苦冥想。
桑吉来过矿山?格桑的思绪马上打开了,一定是他。兄弟啊,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可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啊?对付李永红,哥哥我有一万种办法,可你选择的却是下下策啊,你不光把自己给折进去了,搞得哥哥也很被动啊。你知道吗?你阿爸也是风烛残年了,难道你想上演一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吗?你也三十的人了,怎么做事就这么冲动呢?
“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格桑心想。很有可能,桑吉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否则的话他根本想不到杀人焚尸这样的主意,而给他出这主意的人一定是恨透了格桑,制造爆炸案,引来调查组……格桑想到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其实在冥冥之中佛祖早就有过预示,只是知己慧根太浅。
小马似乎也看出了个中的玄机,格桑挨打和桑吉出狱太巧合了,巧合得就像是电影里面安排好的故事情节一样,怎么就那么巧呢?偏偏那天格桑非要一个人步行到寺院烧香还原,偏偏就在路边的小树林里遇到了歹人,偏偏又是雁南招呼他前去搭救,偏偏那天上午桑吉就从看守所里给放出来了,偏偏又是李永红找人做的……小马记得格桑说过,是才让州长亲自打电话让看守所放的人。难道……小马不敢再想了,这也太可怕了,格桑面对的不只是开矿是得罪的仇人,还有……他一直密切注意着格桑身边的动静,事情远不像看见的这么简单,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巨大的阴谋!
强巴,桑吉。
桑吉,强巴。
他们的关系谁人不知啊,一个是矿长,可以随时搞到大量的炸药,一个是州城有名的活阎王;一个是格桑的叔叔,一个是格桑的堂弟。办案民警不停在纸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而脑子里却想着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