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吟还没有理清楚这其间的所以然,就已经到了平阳侯府的偏厅。舒悫鹉琻
偏厅中,还有几家小乐坊的小婠在等候,有手中抱着琵琶的,也有身着舞衣的。
其中有一个衣着少于暴露的女子一看见予宓,立刻露出的挑衅的目光,然后一步一步朝予宓走了过来:“哟,我还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引得王管家亲自去接,原来是应月坊的予宓主事啊。”
对于女子的挑衅,予宓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找了几个空位,然后对花念吟她们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让人把琴送来这里。”
“嗯。”花念吟点头。
予宓明显就是不想理那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是偏偏就有人不自知,硬是要向一只苍蝇似的迎上来。
“喂,我和你说话呢。”
那人已经走到予宓面前了,予宓依然无视她,正要转身离去,却被那人拉住了胳膊。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和你说话没听见吗?”
予宓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人,仔细打量了她三秒之后,在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突然将手抬起,一耳光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你……”那人没有想到予宓会突然出手,捂着被打的脸,目光狠狠地看着予宓。
“你是属蚊子的啊,我很忙你不知道吗?别老是在我耳边嗡嗡好吗?我没聋也没瞎,我就是摆明了不想理你。”
“你……”那人被予宓的话噎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你,本姑娘现在很忙,没空和你你你你的,知趣的就闪一边去。”
“予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娘和你打招呼,那是看在应月坊的面子,是,我承认你们应月坊的老板产业多,富可敌国,但是你予宓只是应月坊的一个小小的主事,说白了就是个下人,我隔江坊虽然比不上你们应月坊大,但好歹也是我自己的产业,自己当老板,你予宓凭什么给我脸色看?”
“你说得没错,我予宓就是应月坊的一个下人,但我予宓就算是个下人,也比你这个破坊的老板有钱,虽说经商为贱,但我们同是经商之人,我比你有钱,你就是比我低贱!”予宓的话说得也毫不留情。
一句我就是比你有钱,我就是要比你傲,你又能怎么着了我?
那人被予宓气得满脸通红,而周围,竟然还响起了其他乐坊的人的小声,那人的面子更是挂不住,心中一急,竟然上前一步,挥手想要一耳光打在予宓脸上。
花念吟并不担心予宓,她知道凭这人,肯定不是予宓的对手,予宓不会让这人打到自己的。
可是花念吟猜错了,当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在偏厅内想起的时候,五道红红的印子也出现在了予宓脸上。
予宓的嘴角微微勾起。
花念吟心中的疑惑,也在由远及近出现的身影下渐渐平静。
王管家来到偏厅,这时上一个节目已经表演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前来叫下一个乐坊做准备,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王管家,你来得正好,既然有人这么不欢迎予宓,不欢迎应月坊,那么应月坊就先行告辞了。”说着,予宓就准备收拾东西欲离去。
“予宓主事,别急,这件事我自会给主事一个交代的。”王管事说得诚恳,但是语气中也有一丝生硬。
予宓若是这样生气离去,虽说是受了委屈,但实际上却是根本就不给侯府面子,可偏偏,王管事还不能给她脸色看。
之前可能花念吟还不知道王管事为何是这态度,但是通过隔江坊的老板娘的话,花念吟也听出了,王管事忌惮的是应月坊背后的老板。
这个富可敌国的老板,自然不会是嫣老板,嫣老板只是应月坊的老板,他也算是司马谈的手下,司马谈每天在朝中之事无法顾及经商之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富可敌国的真正老板,便是借着在各地游学游历的名义的司马迁,楚言翊了。
自商朝以来,个朝皆实行重农抑商,商人被看作是低贱之人。
可是,帝王之所以要抑商,不是因为经商是多么不正当的职业,而是因为经商之人的财
富多,一旦让商人控制住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那么这个国家也就危矣。
做到富可敌国的地步,这一招,确实是不错。
“林老板,应月坊虽说是我们侯府请来为大家表演的,但也是侯府的客人,刚刚我看见林老板竟然打了我们侯府的客人,那就恕本管家招待不起你们了,来人,将他们送走。”
王管家毕竟是侯府的管家,尽管表面上看上去是祥和之人,但是能把一个侯府打理得仅仅有条,也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应月坊的幕后的老板他得罪不起,但是一个小小的隔江坊,他还是有本事给他们脸色看的。
一听到王管家要让自己走人,隔江坊的林老板立刻就慌了。
要知道,平阳侯府的小侯爷可是平阳侯和平阳公主的长子,给他过百日,那来的可都是王公贵族,她原本就想着可以凭借此次宴会将她的隔江坊的名气一炮打响,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那自己生财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更何况,她还特意将她隔江坊最有名的清音姑娘给带来了,就想着给自己的隔江坊添点颜面,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搭。
于是林老板为了争取最后一丝机会,想王管家说道:“王管家,这事不怪我,是她予宓先动手的。”
听到她这话,王管家本就不高兴的脸上更加黑了一层,他想着,要是这林老板此时道个歉,他也就做个和事老,想必予宓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件事也就此作罢,这样他两边都不得罪,可谁知这隔江坊的林老板浆染如此不识趣,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计较是谁先动得手。
“来人,将他们送走。”
王管家再次下了逐客令,府中的下人也都赶了过来,架起林老板的胳膊,将她往后门处拖走,而隔江坊的其他人见自己的老板都被扫地出门了,也就闷不吭声地随着下人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王管事带着下一个要表演的乐坊离开。
予宓得意一笑,然后在花念吟旁边坐下。
而在予宓坐下后,她感受到一丝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予宓抬头,往目光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当看清楚人的时候,予宓对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且得意地说:“清音姑娘,好走。”
随着予宓的话,花念吟也看向了予宓口中的清音姑娘。
那女子眉清目秀,如弱柳扶风之态,娇滴之姿,就像是病若西子。
花念吟看着那女子,按理说隔江坊的人被王管家赶出了侯府,让她失去了进宫的机会,她的眼中应该或多或少会偶写埋怨失望之类,可是花念吟看她的眼中,竟是平淡无波,看不出一点心思。
花念吟的目光一直追到女子离开之后,然后看向予宓,问道:“你认识她们。”
花念吟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予宓狡黠一笑,刚刚打胜一仗,现在她的脸上满是喜悦,“当然认识,同是长安城内的乐坊,那就是我的敌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隔江坊之前名气一直不大,自从几个月前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个清音姑娘,凭借自己又几分姿色,又有点才华,引得文人墨客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且还给她娶了个-赛西施-的称号,其实我一来就看见了隔江坊的林老板,没想到她们也有幸被侯府邀请,我心中气不过,所以……”
“所以你就故意无视她,让她出手打你被王管家看到,然后将她赶出去?”花念吟接着予宓的话说道。
“好妹妹,姐姐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就是不想理她而已,却没想到她自己会如此沉不住气,自以为自己的乐坊生意好了一段时间,就想着来和应月坊对抗了,简直是不自量力。”
予宓说得漫不经心,但事情到底是她刻意为之,还是偶然,怕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花念吟也不想追问过多,只是继续等着她们上场表演。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管家又回来了,本来这次是轮到隔江坊的,但是因为隔江坊被赶了出去,所以王管家便将他们提前了。
卫君孺随着王管家走在最前面,卫少儿在中间,花念吟抱着古琴走在最后面。
在离开之前,予宓给了花念吟一个肯定的眼神。
花念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慢慢地
跟了上去。
贺宴是露天的摆在大院里面,歌舞在院中搭了一个台子,酒席摆在下方,最居中的那方酒宴,便就是平阳公主一家。
上面的那个乐坊尚未表演完,花念吟等人隐藏在下方等待,最近的一桌酒席和表演台大约隔了十米的距离,酒席上的人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却可以看清楚上面的人。
花念吟将目光放在正席之上,看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因为女子此时正低着头逗弄自己怀中的孩子,看不清样子,但是从她抱着孩子,自己华丽的衣着来看,此人应该就是平阳公主了。而坐在她旁边,眉宇轩昂的男子,应该就是平阳侯了。
花念吟将主席尚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见刘彻,于是,花念吟就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衣着华丽,面容贵气的妇人脸上。
与此同时,卫少儿也将目光停在了妇人脸上,眼中一闪而过奇怪的眼神,口中不自觉地问道:“王管家,那位妇人是谁?”
“哪位?”王管家回应道。
“就是那位。”卫少儿说着,还将手指向了妇人。
王管家一看清卫少儿所指之人时,立刻脸色一变,“大胆,你可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太后,还好这里没有外人,要是被人看见你这样指着太后,那可是会被治大不敬的。”
“是,王管家,少儿知错了。”卫少儿立刻低头认错,同时,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而花念吟在听见说是太后时,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是王太后,要此人是馆陶公主,卫少儿报仇心切,指不定会出些什么乱子。
没过多久,台上的人就已经表演结束了,花念吟舒了一口气,看见有人将屏障放在台子的一角,并且放上一张琴案。
花念吟和卫少儿走到屏障之后,花念吟将琴放在琴案上面,然后看了卫少儿一眼,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卫少儿淡定地回答:“嗯。”
花念吟本来以为卫少儿生在深山,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可能还会有些紧张,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沉稳。
花念吟将手放在琴弦之上,将琴弦拨响。
卫少儿随着花念吟的琴音,轻起朱唇:
“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歌声一响,身穿青色舞衣的卫君孺从后台出来,随着乐曲的节奏舞动。
她们三人的表演,其实客人们只能看得到卫君孺。卫君孺跳得中规中矩,没有过多的张扬,也没有砸了应月坊的招牌,客人们欣赏起来还是津津乐道的。
花念吟的琴声没有加任何其他技巧,只是简单的弹奏旋律。
而卫少儿的歌声,听在众人耳中,清丽的嗓音却是耳目一新。
若说其他的客人只是对已歌声普通的欣赏消遣,但是在院中,一桌不起眼的的地方,一名身穿深蓝色布衣的男子,在听见卫少儿的歌声时,手突然一抖。手中中端起正欲喝酒的清爵,落在了身前的案桌上。
酒爵落在案上的声音惊动了他身旁的一位官吏,然后看向他,问道:“仲孺,怎么了?”
他抱歉一笑,然后说道:“徐大人,无事。”
“无事就好。”
徐大人说完,便转过头,吃着自己桌案上的酒菜。
而打落酒爵的男子,却将目光放在了舞台之上,看向屏障处,歌声传来的方向。
表演中规中矩,没有很大的惊喜,也没有任何失误,这正是予宓之前对她们所交代的。
退下之后,她们回到了偏厅,此时予宓已经和王管家说好了,让她们留下来,王管家让府中的丫环将她们带下去安顿。那个丫环听见之后,看了花念吟她们三人一眼,撇了撇嘴,语气急而且不耐烦得说了一句:“你们跟我来。”
对于丫环的无理,王管家只是给了她一
个严肃地眼神,却没有对她多说,而是转身便去忙其他的去了。
予宓将花念吟她们随身的包袱递给她们,然后说道:“你们在这里好好呆着,别给府中添麻烦。”
“是。”三人应道。
花念吟、卫少儿还有卫君孺三人随着丫环往别院走去。
去别院的路上,会经过一条与前院相隔的长廊,丫环走在前面,卫君孺随在后面,卫少儿居于中间,花念吟跟在其尾。
长廊为方形围成,远远的,花念吟便看见转交过去的前方长廊上有一位男子,正朝她们迎面走来,但由于相隔有些远,花念吟并不能看清楚男子的容貌。
花念吟看见了男子,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当卫少儿看见男子的身影之时,犹如一根针尖般扎入了她的心房。
卫少儿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脚下的步子,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丫环看见卫少儿停下,也停了下来,来到卫少儿身边,没有好气地说道。
“没,没事。”卫少儿抑制住内心的不平静,然后开口。
花念吟看出了卫少儿的不正常,于是走到她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卫少儿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们走吧。”
“哼。”丫环哼哼两句之后,然后继续走到前面带路。
越走越前,前方的男子也离她们越来越近,而卫少儿此时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走到转角处时,男子与丫环还有卫君孺擦肩而过,然后来到卫少儿面前。
见到卫少儿,花念吟看见了男子眼中有掩饰不着的雀跃、激动和欣喜。
男子正欲开口,卫少儿却是先前一步,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将男子的最堵住。
卫少儿用眼神示意男子,两秒之后,便将手松开。
二人没有说任何话,便擦肩而过,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人没有言语,他们之间的互动,只有跟在卫少儿身后的花念吟看见了。
花念吟伸出手,握住了卫少儿的手,却发现,她的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题外话------
平阳公主:刘娉(历史上没有具体写出她的名字,而且木头也不记得是在哪看到刘娉这个名字,所以就用这个了),汉武帝同胞亲姐,原名信阳公主,嫁给平阳侯之后又名平阳公主。
历史知识小普及:汉朝的皇子公主出生后以食邑或者夫家封邑为称呼。所以刘娉的食邑是信阳,嫁给平阳侯后就以夫家的封邑为称平阳公主。又如之前的馆陶公主,食邑馆陶,嫁给堂邑候之后,又称堂邑长公主。(信阳、堂邑、馆陶、堂邑这些都是古代地名)
好了,废话不多说,这个男子是谁呢,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