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在客栈的门前廊上掠过,如蝗虫过隙铺天盖地。小二们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天知道怎么一夜就冒了这么多的杀手出来,更要命的是刚刚住进店里的人居然是他们的皇上。若是皇上真的在自己家的店里有什么闪失他们是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只杀妖女!千万不要误伤了皇上!”有人在混乱中大吼。
兵器亮出,冷光幻化成冰凉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猛击而来。箫如然长剑在手,护着身后的女子,女子拽着手中的冰凝神剑,复合在男子身后,软语低喃:“半夜里扰人清梦,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在一群要取她性命的杀手之中,女子居然还能露出这么平静的表情,姑且不论她到底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在装腔作势,都足够让东岳的将士们惊讶的了。然而真正让他们惊讶的事情还没有完,就在所有人都盯着女子准备出手的时候,她突然冒了一句:“要来就都冲我来吧,但千万不要伤了其他无辜,他们可都是你们东岳的百姓。”
就在刺客的武器要接近女子的时候,面前的男子动了,手中的长剑瞬间被他舞出数道剑光,一阵刺耳的声响接连响起。凌厉的刀锋迎面而来,男子极速上前飞起一脚,重重踢在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响起,然而还没待那人声音拉长,又挥剑而上,一剑便削去了那人的半边脑袋,鲜血如喷泉一般洒了一地。
“皇上已经被她迷惑了!大家一起上啊!”身后众人见此状况无不胆战心惊,但更激起了他们必杀女子的决心。
宓可也是一惊,没想到箫如然出手这般狠绝,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了,左肩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只利箭居然擦过她的肩头直射箫如然的背心。女子冷眉一挑,猛的推开面前的男子,趁他踉跄之时,剑花一打,替他挡开了那致命的一箭。
“可儿!”箫如然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背后放冷箭,更没有想到女子会救自己。
然而就在此刻,屋外、窗户、房梁又跃出无数黑影,无声无息地包围了面前这十余名黑衣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另一只人马屋里的人都蒙了,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保护姑娘!先杀东岳皇!”一个身形修长的蒙面男子发话,很明显这一波人和刚刚那波人又不是一个道了。
宓可心下一沉,这明明就是莫桑的声音,她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大声对外喝道:“陈锋,保护你主子!”
场面越发混乱,三方人马打成一片,箫如然拉了女子跃出客栈,却发现门外更是一片混乱,一些身着百姓服饰的陌生面孔从客栈四面八方的树林冲了出来,也开始参与混战,看其身手敏捷也不是泛泛之辈,让人更加分不清是敌是友。
“小心!”男子大喝一声,却也无法阻止这一月兑弦之箭对着女子的眉心射了过去,只得猛的扑了过去将她按倒在地。
“呃!”男子压在女子身上闷哼了一声,但即刻又马上拉了她爬了起来。
“你受伤了?”来不及细问,女子飞快的拉了男子继续往外突围,多年的磨练告诉她不管来人是为了杀她还是杀箫如然,遇上这样的突袭,再不突围只会沦为鱼肉。
“昏君中箭了,大家杀了他,便可封候拜相,永享富贵!”那边有人大声的嚷嚷。
这边又有人在吼着“保护皇上。”
“姑娘小心!”还有人跟着追了出来大叫。
“妖女,看你往哪里跑!”更有顽固的“正义人士”誓死也要斩妖出魔。
生死关头女子这才搞明白眼前似乎有四路人马?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分析谁是谁的阵营了。
“姑娘跟我走!”那身型与音色像及了莫桑的黑衣人快速凑到女子身边,为她弹开前路的阻扰,他的武功明显在这众人之上很快便跃到了宓可身边。
女子乖乖的点头,示意陈锋他们跟上,自己搀扶着受伤箫如然缓步上前,进了密林。行至山间,突然又杀出一伙身着百姓服饰的刺客,来人出手狠毒,也不分是箫如然还是宓可纷纷痛下杀手和刚才的形势完全不一样,明显就是想赶尽杀绝的势头。一番打斗下来箫如然的侍卫又是损兵折将不少,陈锋被客栈的刺客拖住久久不能月兑身。
见女子境况窘迫,面前的黑衣人奋起搏杀,以一抵百,剑扫群雄,血光泛滥之中,来人已经一一倒下,可见其功夫之高,就算箫如然未曾受伤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姑娘,杀了东岳皇,我带你回南都去!”见四周以无外人,黑衣男子猛的窜到女子跟起,直言不讳,当着箫如然的面居然就要挥剑出手。
“莫桑!你想做什么?”女子脸色巨变,冰凝一挥轻而易举就斩断了他的剑。她原本以为他是奉了卫羽坤之命前来搭救自己,如今看来还真不是这样,他明显是真的要杀了自己身后的男人。
“现在不杀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杀他了!姑娘!”莫桑猛的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惯阴柔的脸。
“你究竟是谁?”女子用手搀扶着背心渗血的男子,见他一脸苍白。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虽然为人冷傲,但其皇族的气度,倒也让人信服,关键时刻舍生相救令她很是感动,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高立于马上,优雅从容,高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感,如果不是深知他那些略显卑鄙狡诈的手段,恐怕也是一位令无数少女趋之若鹜的良人!
女子眉梢一挑,眼光登时闪过一丝厉芒,她一把推开迎面而来的莫桑,紧握手中的冰凝神剑,护在箫如然的面前。
“不是坤让你来的,他不会傻到让你杀了在东岳我最大的保命副!你究竟听命何人?”女子冷静的声音响起,她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的确,就算卫羽坤有实力暗杀箫如然他也断然不会出手,毕竟在东岳的国土之上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保护自己,除去了这个一国之君,她才是真的危险了。
“郡主,莫桑不管南朝和东岳两国的争斗,只要你全身而退,如今天策旬王借皇帝昏庸而谋反,这大批的死士都是他派来暗杀这东岳皇帝的,你若不走,去了天策,恐怕他也是自顾无暇,又怎能保你全身而退?不如现在就杀了他,我们一起回南都,若那旬王谋反成功,到时候再由殿下和那旬王商议如何换回四殿下不是更好?你何必跑来趟这趟混水。”莫桑着急的解释,生怕女子误会了他什么。
“混帐,你叫我郡主?难道你是北朝人?”。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有着些微微潮红,她一手死死的搀扶着箫如然,一双目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沉声问道。
“主上曾经说过,桑奇不破,不用莫桑,主上让莫桑带着他的亲笔书函将郡主托付给瑞王,求的就是给郡主半生的幸福,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东岳皇,让主上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北朝破灭,皆因政王咎由自取,郡主是主上在世间唯一的牵挂,莫桑绝不会辜负他的托付,更不会让任何人危及到郡主的安危,请郡主务必跟我一起回去。”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箫如然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但是却没有一丝颤抖,他这才搞明白龙啸桀的用心良苦,若说深爱,他与北皇、瑞王二人比及起来还真是自愧不如。
“你敢!”女子大声喝道,不让面前的男子上前半分。
“郡主为何心慈手软?你若不杀他,他日他必定挥军南都,除掉他,对瑞王是百利而无一害,郡主就算不听属下的,也应该为殿下想想。”莫桑有几许着急,他深知这女子性子倔,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身后的杀手又要赶了上来。
“国家大事让男人们在战场上去对决,如此卑鄙龌龊的暗杀手段我梅朵从来不屑,当初我兵困棺材镇,箫如然三番五次出手相救才保我一路平安,你难道要让我做个忘恩负义之人?我不管在你们眼里他箫如然是个怎样的君王,但在我的心里他绝对是个称职的皇帝!”女子顷刻之间神色骤然凝重,一双锐利的眼睛里泛着刀锋一般的寒芒,她紧紧的逼视着莫桑,继续说道。
“莫桑你给我听着,四殿下我自然有办法将他带回去,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郡主还有啸桀这北皇,那你就即刻去助陈锋杀出重围,让他赶来接应我们,不要再在这里和我纠缠不清。否则,你做不了北朝的功臣,有负于啸桀的重托,还会与我兵戎相见。”
箫如然看着女子紧张的神情,忍不住靠着身后的大树,他冷冷的观察着她坚持的脸孔,霎时间只觉得一阵恍惚,心中居然犹升一股幸福的热流,他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需要她来保护。他从后面靠上前来,缓缓的环住女子的腰,让她的背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温暖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将女子紧紧包围,她警惕的用牙齿咬着下唇,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莫桑,见他停下步子,一脸的矛盾与为难。
“放开我!”清冷的声音突然自怀中响起,男子眉毛一扬,眼中一丝失望闪过,淡淡的松开了手。
“快走!”看着呆立当场还未反映过来的莫桑,女子快速的拉了箫如然逃命一般的冲进丛林。宓可是知道莫桑的厉害的,她可不敢保证那斯会不会脑袋发热真的一剑杀了他,然后强行将自己带回南都去,毕竟他们两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女子转身拉着男子一阵小跑,天开始微微发亮,两人穿行在茂密的山林之中,若是真按莫桑所说,箫如然的皇叔箫旬造反,那沿途的伏击必定不断,难怪箫如然不直接回天策,想必也是有所察觉。女子脚步丝毫不敢停歇,脑子也必须快速的跟上形势,却未注意已经来到一个斜坡之前,脚下一滑拉着男子就滚下斜坡,只听“嘭”的一声,两人居然跌入坡下的河中,虽是盛夏,但山泉刺骨的寒冷霎时间猛袭而上。
还没来得及上浮,就听一阵密集的箭雨猛然射进,接着又是一阵兵器交错的声音,很明显有人追上了莫桑正在和他苦战。宓可暗叫不妙,还好现在天色微明,让人瞧不清水里的动向,她拉着箫如然悄悄的就上游潜伏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男子嘴唇青白,背心染血,休力渐渐不支。
“可儿……”男子的声音越发显得模糊,宓可费力的转过头去,只见箫如然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正在费力的自行划水,慌忙丢了一块浮木过去给他支撑。
“你要坚持,你是箫如然呢,那么危险的夺位之争你都挺过来了,看看东岳的百姓过得多好,天下都快是你的了,你若是支撑不下去,我怎么去天策?”女子费力的给他鼓气,自己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若是我不能回天策,你拿着我的令牌从虎踞关出去,绕道北朝回南都去!”这还是箫如然第一次这样温和的与她说话,他面容有此发青,嘴唇也是苍白无血色的,一双桃花眼没有平日的狡诈,多了几分真诚,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不一样了。
“说什么屁话!”女子慢慢游过去,环抱着男子的腰。
“你费了如此大的周章把我拐来东岳,皇城都还没让我进就让我回去,卫羽坤会嘲笑你的。你这个蠢货!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女子凑近颤抖的男子,他的情况看来真的不算好。
远处已经没有了打斗的声音,水声越来越大,太阳升了起来,水花高渐,前面应该是个巨大的瀑布,在前进已经没有路了。女子拽着男子,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头,努力往岸边渡去。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箫如然谨慎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确认这是山中一间破旧残败的庙宇。女子点了篝火正在给他烤着衣服,而自己一丝不挂的上身居然被她掩满了干枯的稻草。
山中夜寒雾重,加上在河里呆了太久,男子有些伤寒不适,宓可在周围挖了几棵陈艾用庙里的破瓦罐熬了点热汤。
“醒了?醒了就把这汤药给喝了,发发汗,等下我要给你拔箭!”女子将凉干的长发用布带随意的系了个结,用匕首在篝火上炙烤着消毒。他这才发现她居然穿了身睡裙就跟着自己杀了出来,如今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好不狼狈,肩头也破了,应该是被箭头擦破的痕迹,他忍不住皱眉不爽。
男子动了动自己的骨头,感觉浑身都几乎散架一般疼痛,身体多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水,疼痛难忍,背部的箭伤尤其严重,稍稍动作过大就会撕心裂肺的疼。
“可儿?”
箫如然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件外袍披在少女的肩膀上,女子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刚想说不要这么叫我,让人听了肉麻,却见男子已经强忍着巨痛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为何不让那人杀了我?”
女子眉头紧锁,望了一眼那藏青色袍子上的斑斑血迹,华丽的宫缎现在皱巴巴的像是一块破布,但由于被火烤过,披在身上还真是暖到心头。
“你先坐下。”女子扫了一眼他光秃秃的上身,还真是觉得尴尬得很,声音明显有点不好意思。她站起身来将那袍子给他套上,自己就将热好的艾草水递了过去。
“我们时间不多,要先给你处理伤口,等下会有点痛,我不专业的医生,但你要相信我,毕竟这些事情我也是轻车熟路了。你是万金之躯,我是半路出家,所以我可不保障不会留下伤口!”女子像安抚孩子一样宽慰着身边的男子。
“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吧?什么叫轻车熟路?”男子突然觉得有几许悲凉,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会对处理伤口轻车熟路。
“都过去了,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再苦,也及不过当年那几场硬仗!”女子见他乖乖的喝完了艾草水,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既然忍不下心杀我?为何又要放出消息,乱我军心?重创我东岳国威?让我英明扫地?为达目的不顾牺牲自己的名誉和安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让全天下都认为你是个祸水,我是个昏君?却又在关键时刻救我?”男子披着袍子坐在地上,一双眼睛上下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他真的是搞不清楚她的想法,她讨厌自己是那么的不容质疑,但为什么她又要救下自己?这些年,太多的事,还真是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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