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寒意缓缓自皇甫迟的周身散开来,兰总管瑟缩地抖了抖身子,光看他这反应也知道燕吹笛这回又捅了多大的楼子。
“国师大人,您消消气,息怒息怒……燕儿他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您也知道,他人小脑袋呆,他定然不适意的,您就别生他的气了。”
“兰……”皇甫迟极力捺下出去掐死那个不肖徒的冲动,“去准备丹室与丹炉,本座要炼丹。”
“老奴这就去办。”他点点头,才转身走没几步,又踌躇地走回来,“那个,国师大人,有件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何事?”皇甫迟一手抚看胸口,努力试著调稳气息,因一股子的火气还卡在他的胸臆里上不去下不来。
兰总管一手指向窗外,“燕儿在外头跪有好一会儿了。”
皇甫迟微眯著眼,透过半敞的窗扇看向外头,那个知道事情闹大了的徒儿正认罪地跪在地上,两手规规矩矩地贴在腿上,一颗脑袋也垂得低低的,就像小时候做错事时一样,总是先跪先赢,打算先借此软软他这师父的心……
兰总管两眼充满了期待,“国师大人……”
“本座现下没工夫收拾他,去叫他把皮给本座绷紧!”忙著去炼丹的皇甫迟恼怒地扬手将窗扇合上,转身去抱来犹睡得人事不省的纪非。
“是……”就知道苦肉计在这当头是不会管用的。
满心叹息的兰总管在离开客房后,先是照皇甫迟的吩咐把事办妥,这才赶到客房大门处去解救那个还木木跪著的燕吹笛。
“燕儿。”
燕吹笛抬起头,还想不出是哪儿出了岔的他,表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国师大人已闭门炼丹,你就甭跪在这儿了。”兰总管模模他一脑袋杂草般的乱发,“反正他又瞧不见,你就别折腾了,乖,先回房去歇著吧。”
为了夺舍,这孩子耗尽了法力和魔力,直到现在脸色还是这么差,就算要打要骂也得先让他养足了力气来。
“我……”本还想用苦肉计的燕吹笛犹豫地看看客房紧闭的大门。
兰总管拉起他,顺手替他拍了拍衣袍,“眼下国师大人所有心思都在娘娘身上,明白吗?”
意思就是皇甫迟根本就没工夫理会他……他演给谁看去呀?
燕吹笛沮丧地低下头,“知道了……”
“师兄……”看看他失望的模样,轩辕岳有些不忍。
“我没事。”他摇,垂头丧气地拖看步子慢慢踱赚活像只垂看尾巴的流浪犬似的。
相较于燕吹笛这个半调子,身为修罗的皇甫迟,办事能力则远远比他可靠多了。
两日过后,皇甫迟成功地炼制出丹药,并出手整合纪非体内一身乱七八糟的乱象,终于将佛、魔、修罗三方属性成功地融合在一块儿,而她的魂魄这也终于稳定了下来,没再被那三方给试图挤出身子去。
“娘娘……”在她服下了皇甫迟所炼的丹药后,兰总管兴奋地看看总算从睡海里游出来的美人鱼。
睡得脑袋晕呼呼的纪非揉著眼,满心睡意的她,很不情愿地在坐起来。
“发生了何事?”怎么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兰总管小心地瞥了瞥脸色还是很难看的皇甫迟,见他没反对,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她。
岂料纪非的反应却是一愣,接看不好意思地搔搔发。
“纪非?”皇甫迟将她抱过来置在腿上,并抬起她的脸蛋查看。
“其实我就是没睡饱而已。”是她对不住那只小皮猴。
“啊?”
她在皇甫迟的怀里伸了个大大的懒顺,并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呵欠。
“整整七年啊,我同缈那女人斗了整整七年,日也斗夜也斗,时时刻刻都努力找她磕、给她下绊子、到处给她制造麻烦,还逮著空就去奈何桥那边赌赌看有没有机会过桥,或者在躲过那些老跟在后头的鬼差后,就试著溜去转生台看能不能投胎……七年了,你们说我能睡饱才有鬼!”
兰总管愣愣的,“所以娘娘您只是……”
“补眠。”
“……”某人也跪得太冤了点。
“咳。”皇甫迟在兰总管指责的目光缓缓飘过来时,动作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睑去。
于是在皇后娘娘再痛快地大睡上三日,终于睡了个饱后,不但皇甫迟心上的大石终于卸了下来,燕吹笛他那有点冤枉的罪疚,也在兰总管的开释之下,一脚被他给踢至床底下去,只是,燕吹笛还是高张不起来。
这日一大清早的,藏冬在吃完晴空特制的早斋后,打算陪晴空去客院那边看看那几个诡异的一家子。
晴空边走边问:“醒来了?”
“醒了。”师父出马果然与众不同,比那不牢靠的徒儿管用多了。
“既是醒来了,那对师徒还不和解?”晴空一手指著那像个怨灵般,连著好几日都徘徊在客院外头的燕某人,以及眼班岳和老是杆著当背景的兰总管
已经放弃的藏冬,一副随便他们去的模样。
“他们别扭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只有钟灵宫才会出产这等特异品种了,他再去当和事佬他就是吃饱撑著。
走至客院外头的大门处收住步伐,顺著燕吹笛偷窥的目光往大门里头看去,清晨的阳光下,皇甫迟抱著怀中的纪非正在雪地里散步,他面上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只要拥有了她,就拥有了整座夭下,什么都再也不需要了般。
藏冬现实地长叹,“唉……有爱人就不要爱徒了。”
“可不是?”晴空有些同情趴在门边看得眼巴巴又酸不溜丢的燕吹笛。
站在燕吹笛身后一直拉著他衣裳的轩辕岳,很想阻止自家师兄偷窥狂的举动,让他别再这么丢脸了,可他又劝不走这个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师兄,于是他只能也躲在这儿陪著他一块儿丢睑。
“哪,眼红不?”藏冬有些坏心眼地问向某人。
燕某人甩过头,“谁说我眼红的?”
“你就装吧你。”看他还能忍多久。
轩辕岳的语气无比哀怨,“山神,当初是你说只要把娘娘还给师父,就有可能修补他俩之间师徒情谊的……”
“我哪知你家娘娘魅力这么大?看看你家师父,眼底不只是没那小子,连我们都不存在了。”藏冬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顺道还称赞了里头的某人两句,“瞧瞧,皇甫迟抱孩子抱得多顺手啊。”
身为偷窥狂之一的兰总管,自傲地扬高了下颌。
“那是,国师大人可是有练过的。”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某个被练过的人,直把燕吹笛看得睑上气血十足红光满面。
“我也该告辞了。”晴空笑笑地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出来意。
轩辕岳连忙走过来,“晴空,我师父的身子……”
“放心,他痊愈了。”有了那位娘娘,皇甫迟什么心病都好了。
“多谢。”
“那我也--”在这客居够久的藏冬才跟著想开口,院内的皇甫迟忽然朝外一唤。
“兰!”
不明所以的兰总管匆匆跑进院内,恭谨地听了一会儿话后,突然讶异地扬高了声调。
“什么?现在就搬家?”
“去收抬一下。”皇甫迟也不管他在脸色难看些什么,怀中的人儿要他做什么,他便依著她的意思照办。
“是……”兰总管皱著白花花的眉毛,偷愉瞥了眼被打击得整个人顿时变得很灰暗的燕吹笛,再转身急忙去做搬家的准备。
大门外的几名看客,在听清了兰总管说的话后,无一不把目光集中在燕吹笛的身上,轩辕岳拉著他的衣袖,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师兄……”他都期待那么久了,没想到师父他……
燕吹笛蹲坐在门爆两手抱著膝盖动也不动,半晌,他才闷闷地低问。
“……住这儿不好吗?”他是短了吃的还是少了穿的?无论想什么要什么都立即送到,虽不敢说无微不至,但也自认是殷勤备至了,更何况,他都还没同师父好好说上一句话呢,没想到他们竟然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