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日子其实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走在异国的大桥上,满眼的阳光,陌生的面孔竟也不觉得陌生。舒悫鹉琻
欧洲人懂礼又热情。
公司的培训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枯燥,课程也宽松,大部分时间是交给学员自我学习,还可以去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密特朗去看书,这种生活恬淡而自由。
顾夏靠在巨大的落地窗,盘腿坐在地上,望着窗外来去欢笑的男女,一颗心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自由翱翔。
与家里去过一个电话,是用公话打的,报了平安后听陈秀兰絮絮叨叨说有人找过她,顾夏抿唇一笑,不想也能猜出是谁的,她不打算多问,陈秀兰也没和她多说。
顾夏觉着自己自从遇到佟尧这个人后就过的挺荒唐的,现在细细去想,两个人也许只是偶尔有交点的平行线,但一旦错开,便再也不会有交点了。
顾夏去了巴黎圣母院,也许是之前看了这本名著的缘故,来参观时总带着莫名的情愫,之后她又去了卢浮宫,凡尔赛宫,甚至掏自己腰包去巴黎歌剧院看了一场歌剧。
她没有很高的艺术情操,但浏览这些古建筑时,心虽漂泊,却不孤独。
之后她去了埃菲尔铁塔。
顾夏想,人们总说缘分是一种很虚无但真切存在的东西,但缘分绝不会离奇到狗//血,然在那个陌生的异国他乡,顾夏一回身,看到了姚凡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立在华灯奢靡的夜色下,浅浅笑。
顾夏傻了好久,声音飘渺的如那夜的风:“姚,姚凡?”
…………
不知道姚凡是怎么找到她的,她没问他也没说,就当是一场意外的邂逅吧。
法国这个国家,似乎总能让人意乱情迷,会不自由的忘却不好的,美化更好的。
姚凡牵着她的手,说起很多很多大学时的过去,顾夏有时会抿嘴笑,有时又会禁不住放声大笑,有时又会嗔恼的捶他一拳……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时,他的电话总能响起,在浪漫的法国之都,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顾夏想怎么就又和姚凡再一次走近了呢?是她太念旧,还是他本就是她心底的执着,还是她,还爱他?
爱他?顾夏脑海里浮现过佟尧的脸,顾夏猛地坐起身,慌忙摇摇头。
早晨拉开门,他已经拎了早晨出现在她的门外,督促她吃早餐。
顾夏有时会看着他发怔。
这个姚凡,是否还是她年少时深爱的姚凡?
记忆中的姚凡和眼前的姚凡重合时,顾夏却有种她的姚凡其实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
“在想什么?”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顾夏立刻回神,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呜呜噜噜道:“没什么啊,姚凡,你来了,欢欢呢?”
姚凡给她将面包涂满了果酱微笑道:“我妈过来照看欢欢了,我正好来法国有些事要做。”
顾夏瞥他一眼,抿唇笑道:“行啊你,事业越做越大了。”
姚凡脸色似乎闪过一丝灰暗,旋即抬睫看向她笑道:“你不是一直在说我是潜力股么?”
顾夏笑道:“我竟这么有先见之明么。”
………………
这一次学校的课程重了些,一上午竟然没有休息片刻,一下课同学们都在那里抱怨,顾夏捶了垂后背,伸了个懒腰。
一个黄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走过来道:“顾?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顾夏诧异了一下,不过外国友人一直直率热情的,顾夏一笑用英语道:“不了,我有约了。”
外国男人道:“男人?有我英俊吗?”
顾夏噗嗤一笑,旋即指指不远处走过来的姚凡笑道:“我朋友过来了。”
外国男人看了一眼耸肩道:“帅,比我稍逊一点,哈哈。”
顾夏被他逗的笑出声,起
身时姚凡问她乐什么,顾夏道:“哦,他说他比你帅。”
姚凡瞥了那人一眼道:“你觉着我和他谁更帅?”
顾夏转了转眼睛道:“姚先生,加感情分的话,当然是你更帅。”
姚凡好笑的看她一眼,抿抿唇道:“这感情分有多少?八十还是一百?”他看向她的视线灼灼,让顾夏心里一咯噔,避开他的视线道:“我想去吃中餐,怀念家乡的饺子。”
她加了多少感情分?
顾夏不由也这样问自己,她对姚凡现在还有多少感情分?
答案是未知。
………………
这一天的课程是定在晚上的,上完课后已经十点钟了,顾夏拿出手机看到几个未接电话,姚凡的,想了想还是没有打过去。
他来法国确实是有事的,没有骗她,她也不想总打扰他的,索性一个人慢腾腾的往回走。
距离酒店有点距离,还要走过一个狭长的街道,顾夏没料到,抢劫这种事,国内有,国外也是有的。
那个小偷手里拿了把刀,顾夏本能的挣扎,她会两下子,只是没想到那小偷比她多会两下子,左月复一个不慎被狠狠的刺了一刀,顾夏痛的昏厥了过去。
一直没有觉得在异国他乡怎样怎样,真的被人捅了一刀子后,这种身在异乡的落魄感便涌了上来,顾夏想起了国内的一切,想起了她的大学,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想起了郁美婷……眼睛突然涌满了泪。
她自认为不脆弱的,但这一刻,那刀子还是刺穿了她的心墙,她觉得自己可怜的像一条流落异乡的狗,急需得到关怀和温暖。
然后她想到了姚凡,她想,异地他乡,有姚凡在呢……
她和姚凡,大学时走的挺平坦的,后来出现的唐昕就像是她和他的劫数,那个女人打乱一切,留下一个孩子后,就这么走了。
顾夏很多次的想,她和姚凡还有可能吗?
她的身体背叛她和他的感情背叛的彻底,真的还有可能吗?
她比姚凡可恨多了!姚凡毕竟不是本意,毕竟是被唐昕陷害,而她呢?她完全是自愿的,她自愿的与佟尧发生了那么多次,真的挺荡的。
所以,面对姚凡,她有羞耻心的,更有很多愧疚心,如果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伤心,到后来她和姚凡就因为她自己变得不可挽回了!
她自作孽,所以不可活么?
眼泪无声的落下来,她听到姚凡小声的向医生询问病情,顾夏眼泪掉的更汹涌了。
眼角突然落下一只手,姚凡叹息道:“夏夏,还痛么?”
也许人在受伤的时候,心防就会变得尤其软弱,顾夏这样脆弱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姚凡时,那心墙似乎就坍塌了。
……………………
姚凡跟她求婚时,顾夏其实没有想象的意外,也不似梦中想象的惊喜,她只是有些懵。
姚凡说:“夏夏,我们结婚,过去的我们都忘掉,好么?”
顾夏闭上眼睛。
她有些慌乱。
她看不透自己的心。
可是她真的不小了,她都快二十七了。
她真的还能再用心的去喜欢另一个人么?
她不知道,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顾夏看着姚凡,突然想起刚毕业那会,她没有工作,姚凡也没有工作,她不安的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姚凡,你说我们会结婚么?”
姚凡说:“夏夏,我们会结婚,一定会结婚的。”
只是没想过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只是没想到,生活没有玩笑……
顾夏伸出手,指尖触到姚凡的指尖,她眼眶酸涩,轻声道:“好,姚凡,我和你结婚。”
……………………
证是回国领的。
顾
夏给学校请了几天的假期,回了一趟国,她和姚凡去了民政局,在长长的一条龙排队登记的人群中间,顾夏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欣喜,然看向姚凡时,又觉得,她太钻牛角尖了,彼此给彼此一个开始,又有什么不好呢?
结婚的事,没敢给老两口说,打算这件事定下来再说,她有些累了,不想再出什么变故了,她希望这一条路,她能一直走到老。
从民政局出来,两个红本本在顾夏手里沉甸甸的,姚凡却笑道:“夏夏,我们要举办个婚礼,最美的婚礼。”
顾夏看了看天空,旋即偏头看向姚凡也笑道:“不需要太铺张的。”
姚凡抬手揽他入怀道:“夏夏,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夏靠在他怀里,莫名的又湿了眼角。
她越来越容易掉泪了。
姚凡挺忙的,去了趟公司,顾夏决定回家去看看老两口,顺便给他们老两口一个惊喜,去敲门时发现没人,顾夏只好拿出手机打老头的老人机,一接电话说在医院,美婷要生了。
顾夏慌忙往医院赶,到了那里孩子已经出来了,是个女孩。
老两口哪里想到顾夏会突然回来了,又惊又喜。
美婷太疲累睡了,顾夏趴在一旁看那个粉嘟嘟的小家伙,心里变的软软的,她想她以后会不会也有一个这样软软的小宝宝?
陈秀芳将她拉到一侧道:“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顾夏有些心虚,但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她小声道:“妈,我回来登记结婚的。”
“什么!?你登记结婚!?”老太太声音尖锐,那正熟睡的小宝宝哇的一声被吓哭了,顾夏头大,慌忙去哄孩子,她以前哄过欢欢,这会倒是有点经验的,一边拍打宝宝一边埋怨道:“妈,您小声点,您不是盼望着我结婚么?现在结婚了,您又大惊小怪的。”
陈秀芳觉着太伤心了,她闺女结婚说结就结,都不和他们老两口商量的。
“你啊你,你和谁结的?你怎么都不跟妈说一声的!你这个死丫头!”陈秀芳用力戳顾夏脑门,咬牙切齿。
“哎妈,轻点,痛死了!”顾夏无奈的躲了躲,“是姚凡啊,妈,我们两个谈了好多年了,在一起也很正常的。”
陈秀兰一惊:“姚凡?你不是和他分了嘛。”
顾夏叹气道:“妈,分了就不能和好了么?歌词不是说*总是分分合合么。”
本以为陈秀兰还要再唠叨她几句的,结果陈秀兰却没声了,顾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视线触到门外的人时,蓦地僵了僵。
………………
她去国外并不算是专门躲他的,即便佟尧的母亲不找她,公司有这个名额顾夏还是会去的。
只是没想到佟尧会来,也没想到会一回来就遇到他。
顾夏觉着自己以后见到这个人真的有必要躲着走了。
佟尧无法言说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感觉到无边的愤怒。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与她一起,并没有多么刻骨铭心,他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渐渐的日久生情时,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避他,躲他,后来干脆直接消失去了欧洲,再回来就告诉他她结婚了!?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践踏!!
本来打算找到这个女人时,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现在真的见到时,他只想杀了她!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冷冷开口:“顾夏,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夏被他冷寒的视线盯的有些胆寒,其实不敢去的,但又不敢真的不去……
唉。
将孩子交给陈秀芳,顾夏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她和佟尧,怎么给她对不起他似的。
按理来说,男人和女人玩玩后不都撒手走人的么?偏偏佟先生给她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顾夏不由又叹了口气。
看着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顾夏也不好
说什么,只能也跟着沉默。
他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道:“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他逼的脸都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吼大叫!顾夏真的可以!!
过来过去散步的病人们被吓到了,皆看了过来。
顾夏尴尬道:“佟尧,你小声点。”
他越发恼火了,气急败坏道:“顾夏,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顾夏被他的火气惊得缩了缩脖子,无奈道:“佟尧,你别生气,你别生气嘛。”
他不气才见鬼了!
他简直要气的疯掉了!
“你现在什么身份?有夫之妇?”他强压下怒火,在提起后面四个字时,恨不能咬碎了读!
顾夏缩了缩,小声道:“佟尧,我和姚凡登记结婚了,我忘不了他,我还爱他。”
佟尧觉着有一百把利剑贯穿他的心脏,血淋漓的痛!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说她爱着别的男人,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他一定是疯了!
“好,好……祝你幸福,顾夏,你最好给我该死的幸福下去!”
………………
姚凡打来电话说有应酬,要到很晚,让顾夏不要等他,乖乖睡觉。
顾夏笑的僵僵的:“姚凡,不要喝太多酒,我就算等你,你也不能回来不是。”
姚凡笑了一声,旋即道:“夏夏,我会给你一个家。”
顾夏心里一软小声道:“我睡了,你早些回去,喝酒不要开车。”
睡着的时候,顾夏梦到佟尧气急败坏的训斥她,最后变成了一只大灰狼将她一口吞了下去,顾夏猛地吓醒了。
看了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左右睡不着,便去厨房给老两口准备早餐。
顾卫国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片刻道:“夏夏,只要你喜欢我和你妈都不会反对,只是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不要让自己后悔。”
顾夏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泪湿了眼眶。
她过的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后悔……
郁美婷得知她和姚凡结婚后愕然了好一会才道:“夏夏,你和姚凡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了?”
顾夏轻声道:“哎,我也没想到的。”
郁美婷笑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祝福你,还是要幸福。”
顾夏沉默了片刻,有些伤感,转而转移话题道:“宝宝起名字了么?”
郁美婷望着睡熟的小东西轻声道:“叫乐乐吧,希望她以后能快乐。”
有些话,顾夏明白但不好问出口的,譬如乐乐的父亲究竟是谁……这也许是美婷心里的一根倒刺,她不愿意说,她若是问了,便是在拔她心里的刺。
………………
在国内呆了几天,便飞了国外,姚凡有事耽搁了,要晚去几天,姚凡给她订的是头等舱,顾夏靠在座位,望着外面的天,有些发怔。
空姐温柔的声音传来:“佟先生,这是您要的报纸。”
“谢谢。”冷清的声音让顾夏倏地头大了,透过座位的缝隙,一眼瞥见背对着她正在翻看报纸的男人。
顾夏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小到这个地步。
随手抓出一份旅游指南将脸堵上,顾夏往下滑了滑,只希望这一路能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
人有三急的,飞机行到半程,顾夏憋不住的想去洗手间,奈何洗手间正要经过他的位置,顾夏暗叹一声倒霉的,随手将脖子上的丝巾蒙在脸上,准备偏开头冲过去,不料刚起身空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顾小姐,飞机前面将遇上升气流,会发生颠簸,请您坐稳并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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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顾夏:“……”
不敢多言,立刻缩了回去,果然片刻后飞机遭遇气流,颠簸起来,顾夏头疼了一会待一切稳定,这才重又走了过去。
余光瞥见佟尧时,他面色冷峻的看着报纸,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顾夏略略安心,快速走了过去。
佟尧顿了顿,放下报纸,看着仓惶走过的背影,旋即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从洗手间折回来时,顾夏亦若无其事的走过,视线微微扫过佟尧时,冷不丁触到他漆黑的瞳眸,顾夏倏地僵住。
“佟,佟先生……好巧……”
佟尧冷淡淡的看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用法语与身侧的外国男人交谈起来。
顾夏尴尬的抽抽嘴角,只好讪讪的走了过去。
到法国时,顾夏离舱门近,下的快一些,只怕慢了,与他免不了的又碰面,明明认识的,装作不认识,实在有些为难。
顾夏伸手拦出租车时,刚要拉开车门,一只手已经率先拉开,顾夏一僵,抬头一看,汗了一下,慌忙道:“佟先生,您请。”
他连瞥她一眼都懒得撇,径直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顾夏抹了把汗,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佟先生估模着恨上她了。
无奈的又去拦出租车,却没想到自己很不走运,拦了很久都没拦到。
顾夏觉着姚凡给她定机票的时候,一定没有给她看黄历。
………………
她落下了几天的课程,到了学校一顿猛补,那个同班的外国男人又来约她喝啤酒,顾夏只好道:“我的丈夫禁止我喝酒,实在抱歉。”
他睁圆了眼睛用生硬的中文道:“丈夫?顾小姐,你这快就将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顾夏嘴角一抽,讪讪道:“先生,这句谚语不是这么用的,我丈夫,人很好,很帅。”
他哈哈一笑道:“没关系,结了婚的女人也一样可以很美丽,一起喝酒吧。”
顾夏:“……”
听说今天会有牛人来做演讲,顾夏对演讲没什么兴趣的,但听说是来的人是中国人,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中国人是佟尧。
她也是那会才知道,这个培训学校是嘉业与法国的一个著名企业合资办的,每年嘉业都会派遣优秀员工前来深造的。
顾夏觉着只有无语能表达自己的感觉,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佟尧,顾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当然纵然地上有地缝,她又委实不是钻地的蚯蚓,只有将头压的低低的,这一堂课,也是史上最难熬的一节课了。
“佟先生,您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之为恶人?”突然有个洋妞发出提问。
佟尧淡淡道:“欺骗,但凡有恶,皆因欺骗而起,所有的欺骗都是不可饶恕且令人憎恨的。”
“那么佟先生被人欺骗过么?”洋妞兴致盎然的问道。
顾夏偷偷瞄了一眼,下一刻却被佟尧的视线锁定,他一字一句道:“当、然。”
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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