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内殿行出,硕妃直入主殿,见到瑞安太后便盈盈一拜,恭敬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舒悫鹉琻”
瑞安太后也是精明的女人,一看硕妃那模样,便知她有事相求,便也笑着扶了她一把,温婉道:“起来吧!也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大礼。”
“不知太后驾到,所为何事?”
凤眸微抬,淡淡扫过硕妃那张保证得宜的脸,瑞安太后浅浅一笑,打趣道:“要事?哀家也不知是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听说硕妃你很想见见哀家,于是哀家便自个儿寻来了。”
瑞安太后也是个有手段的人,当年先皇死得早,她为了不失宠于后宫,便主动上了越皇的床。岂料,越皇的新鲜劲儿一过,又恐后宫丑闻影响了他的声名,渐渐地,便也不再来她的清元宫,改去了硕妃的西华殿。
为此,她曾十分憎恨硕妃,但,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从前她恨她,是因为她比自己强,但现在,硕妃既然已放话出来,想要见自己,她便也一定会抓住时机,翻身上位。到时候,只要她重新抓住越皇的心,这个曾经让她难看的女人,她迟早要收拾。
只是现在,时候未到而已。
“太后您说的哪里的话,要去,也该是臣妾去给您请安,又何需劳您大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硕妃的本事便在于处事圆滑,八面玲珑。
太后虽是太后,但到底不是皇帝的亲娘,是以,自越皇当政以来,太后便独居清元宫,过着如同废妃的日子。当年皇后尚算好拿捏,她便也过过两年好日子,只是,自打硕妃宠冠后宫,太后便再也无人提及。不说请安了,便是连太后的清元宫,也可谓是门可罗雀,普通宫妃都可不必去请安,更不要说这宠冠后宫的硕妃了。
明明是无中生有的事,她却还说得煞有介事,太后倒也不戳穿她,只笑道:“一样的,哀家也是顺道过来看看,珑儿呢?不在么?”
瑞安太后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很明白硕妃会如此不过是因为最近她与皇帝又有些过从甚密,男人嘛!月兑了衣服全都是一个样,纵然是九武至尊,也都有放荡银乱的心。如今,她终于又一次有机会博得圣宠,这硕妃想来拉拢自己,便也无可厚非了。
听太后主动提到了南宫霓,硕妃满意地一笑,道:“劳太后您挂心了,珑儿啊!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成天只惦记着玩儿。”
太后浅浅一笑,宠溺道:“她本也只是个孩子。”
“都及笄了,哪还是个孩子?”
闻声,太后惊诧道:“已经及笄了么?那可是该嫁人了呀?珑儿挑好驸马了吗?”
硕妃淡淡一笑,立刻又道:“还没有,只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是谁这么好福气,可以娶到我们的珑儿回家呀?”
“是不是好福气,还得看太后娘娘同不同意了。”
言至此处,太后又惊讶了:“喔?这是哪儿的话?和哀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珑儿挑中的驸马,正是安宁侯之子。”
“炜儿么?”
闻声,硕妃摇了摇头,道:“是玄明煜。”
“可是,煜儿已有妻室啊!珑儿如何能嫁他?堂堂一国公主,又岂有做妾的道理?”太后不是越皇的母亲,却能稳坐太后的宝座近二十年,与其背后的娘家有很大的关系。安宁侯乃是世袭之位,现任的安宁侯乃是太后的亲哥哥,而玄明煜,亦是太后的亲舅侄。
硕妃一笑,意有所指道:“珑儿自是不能做妾的,是以,还望太后成全。”
“硕妃的意思是?让煜儿休妻?”
太后一语中的,但硕妃却不明言,只委婉道:“倒也不必那样绝情,想来,他们夫妻鹣鲽情深,也不容拆散的。只是珑儿身份特殊,皇室也受不得那样的‘委屈’,是以,也只能委屈若世子改妻为妾,让玄少夫人做个偏房了。”
江蝶月的娘家虽不是望族,却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人家,好好的女儿嫁了出去,也未犯什么七出的罪名,便要给扒了正房做侧室,这事要传了出去,安宁侯府也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所以,唯一的办法,便只能是休妻。虽说休妻亦无名,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
要安宁侯愿意攀上南宫珑这个高枝儿,她便不怕有女人敢缠着玄明煜不放。
但,这样的话,硕妃自己当然是不能明说的,要的,只是逼他安宁侯自己去决定。
“这……”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太后亦懂个中深意,想了想,还是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吧?若是真想与安宁侯府结亲,炜儿尚未娶妻,不是正好?”
闻声,硕妃的脸上仍有笑意,只是言词渐冷:“臣妾可听说,安宁侯家的二公子虽未娶妻,却已收了近二十房妾室了,如此人品,就算臣妾没有意见,皇上恐怕也是不会答应的。”
一听硕妃抬出了越皇,瑞安太后顿了一下,悻悻道:“那倒也是。”
闻声,硕妃无视于太后那尴尬的脸色,故做关心地问了一句:“太后娘娘,不日后便是你的寿宴了,不知皇后娘娘那边,可有为您安排妥当?”
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玄明煜的婚事,突听硕妃又提到自己的寿宴,瑞安太后的脸,当时便拉得老长:“不提也罢。”
说起这个寿宴之事,瑞安太后其实是一肚子的火,要说她这个太后当的本来就特别窝火,好容易盼到越皇又对她上了点心,她便想要借由这场寿宴,与越皇再续前缘。可偏偏皇后洞悉了她的心思,死也不肯让她有机会在越皇面前博宠争欢,为了这事,她本想直接去找越皇评理,但又担心越皇不卖她的帐,是以,才一直犹豫着没去打扰。只是,心里的那口气啊!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明知太后为何生气,硕妃却假做不知,还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别说安排妥当了,那个皇后啊!以节省开支为由,根本就没打算为哀家好好操办此事。这不,哀家正想去找皇上理论理论,问问皇上是不是有了皇后就忘了‘娘’,可以不管哀家这个当朝太后了。”
闻言,硕妃心头一阵鄙夷,但表现却依旧热情。瑞安太皇与越皇的那点儿破事儿,既然连皇后都知道了,她硕妃又如何能不知道?她不揭穿,是因为还需要安宁侯手中的兵权,如若不然,就凭‘瑞安太后’这种年老色衰之人,也配和她争宠夺爱?笑话!
枊眉微耸,硕妃又一次堆了满脸的笑意,讨好地看向太后,殷勤道:“太皇息怒,如此小事,何需太后前往,只要您支会一声,臣妾自会与皇上好好说说。”
“喔?你是说,你去帮我说?”太后其实早有此意,只是,毕竟不好开口,如今,听硕妃主动提及,太后的心里当时便乐开了花。
“臣妾不才,说的话皇上倒也肯听几句。”
见好就收,太后即不再推月兑,只大大方方道:“即如此,那煜儿的事,哀求也会好好跟大哥商议一下的。”
“臣妾在此,也先谢过太后娘娘了。”
“哪儿的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声落,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互视一笑,均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某种东西。只是,有些事,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天知地知她知她亦知便好,勿须多言。
得了太后的允诺,硕妃心情大好,忽而又顽皮地靠近太后,悄声问道:“太后娘娘,听说您宫里的花儿都凋零了呀!您最喜欢的云槐呢?也谢了么?”
闻声,太后先是了愣,末了,竟有些脸红道:“可不,都谢了,云槐也不便外。”
硕妃一笑,无限风情道:“臣妾的母亲不日便会进宫,到时候,臣妾让母亲为太后再稍些个花肥进来,到时候,您给那云槐用上,保证那花开二度,夜夜怒放。”
“花肥么?”
微笑着点头,硕妃的眸光意味深长:“对,花肥,只要您给您的花儿都用上这花肥,保管让您惊喜不断。”
闻言,太后的眸中,盛光大放,回眸一笑,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地宫的另一处,南宫霓将太后与硕妃所言,尽收耳中。只是前面的还算正常,可自打硕妃提到这云槐之时,南宫霓的脸,登时便涨了个通红。
“花肥?简直是恬不知耻。”
“这两个老女人确实是恬不知耻的,可是,公主为何偏偏对那花肥感兴趣?难道,这花肥会比这两个阴险的女人还要恬不知耻?”
“闭嘴,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若是我不闭呢?”
“滚!”
“我滚了,你可就出不去了哟!还记得那些滑溜溜,瘦长长,黑乌乌的小东西么?它们……”
“住口,不要再说了。”
“噢!噢!噢!”
燕礼连应三声后,竟是真的不再说话,只拿他那双桃花美目,无限风情地瞅着南宫霓,南宫霓被他瞧得心底发毛,狠瞪了他几眼。岂料,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越瞧越出神,那灼灼的眼神之下,南宫霓突然又明白了什么,原本粉透的小脸,霎然又红透了半边天。
混蛋,原来他根本就知道花肥是什么,还故意要逗她!
混蛋,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