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看到贺兰悦之和王子雨,不由得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见两人低身见礼,她也只是微微一点头,就上前给贺兰复见礼:“公爹,您来了。舒悫鹉琻”
一向红润富态的脸上一片雪白,眼圈有些红,泄露了她此时心绪的不稳,不过她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冷静理智,不失当家主母的风度,既让人感觉得到她的委屈,又不让人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分寸把握得刚刚好,让贺兰悦之心中感叹不已。
姜还是老的辣啊!
贺兰复板着脸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厅,大夫人自然也跟着进去,身边还有刘妈妈服侍着。
“四妹妹,我们先回去吧!”见大夫人并没有叫她们一起进去的意思,王子雨怕贺兰悦之傻傻的跟进去讨大夫人的厌弃,遂拉着她轻声说榍。
“好!”
贺兰悦之轻轻点头,转身正要返回自己的屋子,却见贺兰惠之也听到声响走了出来,没有看到贺兰复她便问贺兰悦之:“表姐,四妹妹,祖父过来了吗?”
贺兰悦之点点头,贺兰惠之就有些为难要不要进去请安,按理说长辈来了,她作为晚辈理应过去请安的,可现在大家都明白大夫人将贺兰复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谁也不愿意这样撞上去都。
那件事如果不是长辈问题,她们是多说一句都不行的。
“三姐姐,想必大伯母请祖父过来乃是有要事相商,我们就不进去打搅了。”贺兰悦之轻声道。
贺兰惠之点点头:“也好。那我先回去让人收拾一下行礼,想必不用多久就要启程回去了,四妹妹和表姐也让人把东西收拾好吧!”
“好。”贺兰悦之轻声应下,和贺兰惠之各自回屋。
“你要不要躺下歇息一会?”王子雨看见贺兰悦之疲累的样子,心疼的说。
贺兰悦之摇摇头,轻声说:“恐怕不行呢,等会恐怕祖父要见我们,我们还是坐着闭会儿眼吧!”
王子雨叹息一声:“我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怕你累坏了。”
贺兰悦之摇摇头:“没什么,只要二姐姐——”
她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王子雨看到她这样越发的心疼:“你这样为她着想,可她却未必领你的情呢,只怕到时候还要往你身上泼脏水。”
贺兰悦之苦笑:“不管怎么样,总都是姐妹。她不得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不就是这样。”王子雨闷闷的。
贺兰宝之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只怕连她都会受影响。
“不用担心,有祖父在,一定不会有事的。”贺兰悦之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忍,轻声安慰她。
王子雨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好了,别说这些了,你赶紧闭眼歇息会儿吧!”
贺兰悦之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边客厅里,贺兰复才刚刚在上座坐好,大夫人就扑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眼泪哗啦啦的滚落下来:“公爹,请您为我们家宝姐儿做主!”
贺兰复眉头紧皱,威严的望着大夫人;“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人抹着眼睛哽咽道:“公爹,我们宝姐儿,被人毁了清白!”
“什么?”贺兰复闻言大惊,喝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给我从实说来!”
大夫人忍住眼泪将事情说清楚:“昨天悦姐儿因惊马受惊得了无为大师的青眼,让她留下来今天继续听经,我们宝姐儿担心她一个人留下来不妥当,就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妹妹,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这没良心的坏丫头,竟然趁机下药毁了宝姐儿的清白!”
“请老太爷为我们二小姐做主!”刘妈妈也满脸是泪的跪下哀求。
“悦姐儿?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贺兰复初听说贺兰宝之竟然与人在侧殿里与人交3欢,失了清白,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待听到幕后的黑手竟然是贺兰悦之时,不觉得皱起了眉头。
那丫头心思虽是深沉了些,但眼神清澈端正,行事又循规蹈矩,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怎么不可能?”贺兰宝之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就是她,就是她害我的!”
贺兰复望着贺兰宝之的目光冷却下来:“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她做的?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又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谁说她没有理由这么做?”贺兰宝之红着眼睛嚷嚷:“她恨我,她以为上次落湖是我推的她,所以她要毁了我报仇!”
“果真?”
贺兰复望着她的目光越发的冷起来,贺兰宝之心里害怕,越发的挺直了腰肢叫得越大声:“当然是真的!”
大夫人也有些不满公爹这样不信自己的女儿,“宝姐儿虽然有些任性,但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谎话,她自然是不会说的。”
“好。既然你说是悦姐儿做的,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做的?”贺兰复已经慢慢的平复了怒火,冷冷的望着大夫人母女问道。
贺兰宝之忙说:“当初把我引过去的就是贺兰悦之身边的大丫鬟雪柳,后来我好像闻到侧殿里的香味有问题,她们一定是在香里做了鬼。”
“而且,事后也有人发现宝姐儿身边的黄梨被人打晕丢在树丛里,这也足够证明这件事被有人故意设计的。”大夫人补充道。
贺兰复在御史台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含义的,但是要他就这样相信这对母女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抬了抬眼,他冷然道:“事情到底如何,还等问过悦姐儿再说。来人,去请三小姐,四小姐还有表小姐一起过来。”
没过多久,贺兰惠之姐妹就先后来到了客厅,看到贺兰复沉怒的样子,就知道他必然是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当下也不多话,见过礼后就垂眸顺眼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老爷子发话。
贺兰惠之姐妹大气都不敢喘的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全然不似贺兰宝之咋咋呼呼的,让贺兰复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但依旧是很严肃。
“宝丫头的事刚才你们大伯母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惠姐儿将你知道的事情也说一遍。”贺兰复沉声道。贺兰复也知道让几个小姑娘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样的事很是不妥,但是如今祝老夫人不在,大夫人又让自己主持公道,而自己要与白云寺交涉,就势必要了解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做出最好的判断,如今只能委屈这些孩子了。
贺兰惠之不敢有半句怨言,忙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孙女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是表哥说四妹妹初到京城,没有逛过白云寺,趁着家里还没有派人来接,先在寺里稍微逛一逛,一是消消食,二也可散散心,我们就都出去了,半路二姐姐说累了,不想走,要四妹妹留下来陪她,后来我们就逛到碑林那边,没多久我去更衣,谁知道出来的时候竟然遇到迷路的成国公府的大表哥,我就打算跟他一起回碑林,谁知道走到半路远远的看到表哥他们往二姐姐他们停留的亭子那边走,我们就也跟着过去,谁知道去到哪里,却看到表哥他们都神色不自然的站在侧殿门口,我们觉得奇怪,就走了过去,才知道出了事情。后来,我们见周围有人围上来,姚小姐和李小姐想要过来看,我们怕泄露了风声,就说四妹妹破了珍珑棋局,然后何公子就挑战四妹妹,我们就去了小树林,之后的事情祖父您也知道了。”
条理很清晰,也不带个人感情,贺兰复微微的点头,让她站到一边去,又问王子雨,王子雨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前面跟贺兰惠之说的差不多,只是后来的有些不同。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尽力将事情说清楚:“……我们还在看碑帖,二妹妹身边的黄柳过来说家里的车应该快到了,二妹妹让我们回去稍微休息下准备走,我们就跟着去了,谁知道到了亭子里不见二妹妹和四妹妹,我们本来想在亭子里等他们的,可黄柳说四妹妹衣服脏了正在侧殿里换衣服,一直劝我们过去侧殿,我们本来不想去的,可黄柳说四妹妹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就担心四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一起过去看看,谁知道——”
“雨姐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人又气又急的打断了王子雨的话:“难不成你怀疑是黄柳故意将你们引过去的吗?”
贺兰宝之闻言心里一跳,黄柳可不就是故意引他们过去的?
母亲这是要干嘛呀?
若是祖父听了她的话反而对自己起了疑心怎么办?
贺兰宝之悄悄的拉了拉大夫人的袖子
,大夫人回头看到她的神色,不由得心里吃一惊,难不成——
她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幸好这时黄柳噗通的一声跪在低声,用力的磕头哭道:“奴婢冤枉。奴婢只是奉命去请表少爷他们过来而已,奴婢并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啊!请老太爷明鉴。”
“什么冤枉,我看你分明就是有鬼!”王子雨气得脸都红了,她本来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带一点儿私人感情,可是谁曾想到大夫人竟然会这样冤枉她,她一时间气极了,听到黄柳这么说,就气呼呼的说:“你去将我们叫了来,二妹妹却不在,你却千方百计要我们去侧殿看四妹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原以为侧殿里面的人是四妹妹?”
王子雨本是气极冲口而出,此时却越想越觉得怀疑,“是了,难道你本来要陷害的是四妹妹,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二妹妹,所以当初发现四妹妹不在里面的时候,你才会那么惊讶?”
“不,不是的,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心思被人揭穿,黄柳脸色煞白,几乎要软倒,只能口呼冤枉:“冤枉啊老太爷,奴婢冤枉啊!”
大夫人也是心中大惊脸色大变,不等贺兰复出声就怒目朝王子雨呵斥:“雨姐儿慎言!”
王子雨被这么一喝顿时清醒过来,心里委屈又后悔,毕竟她说的那些话的确没有什么证据,当时她骤然遇到这样的事,心中羞愤,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凭直觉说出这些疑惑的。
她抿了抿嘴,推到一边没有再说什么。
贺兰悦之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王子雨,她说出这样的话,大胡氏必定会怀恨在心的,想必以后都会惹大胡氏厌弃了。
这都是因为她。
她有些愧疚。
“这可是真的?”贺兰复看得出王子雨是气极了才会那样说,但是黄柳的表现也让他起了疑心,他点贺兰惠之的名:“惠姐儿你说说,可有此事?”
贺兰惠之自然不会这么傻撞上去,现在还是大胡氏当家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犹疑了下,“我到的比较晚。”
只是比较晚,但看到或者没看到,却含糊其辞。
贺兰悦之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嘲讽,她就知道她一定会独善其身,不会那么轻易得罪大胡氏。
只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会得罪大胡氏也没有将事情说死,若以后事发也不会惹老爷子的怀疑,真真是聪明人啊!
贺兰复倒也没说什么,只望向贺兰悦之,神色缓了些许:“悦姐儿,你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是!”贺兰悦之依旧低着头,冷静而理智,不带一点儿私人感情的述说事情的经过:“……二姐姐说累了,我就留下来陪她,谁知道我的丫鬟雪柳笨手笨脚的,倒茶的时候不小心将我的衣裙弄湿了,二姐姐就让绿篱回来帮我拿干净的衣服,又说不远处的侧殿没人,正好可以用来更衣,就让黄柳给我和雪柳带路,之后就留下雪柳一个人在侧殿伺候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却不在侧殿?”大夫人脸色很阴沉,狠狠的瞪着贺兰悦之。
她虽然没有明白的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贺兰宝之的错,但是她这话里话外却让人误以为这一切都是贺兰宝之的错,而且,联合先前王子雨的话,很容易会让对贺兰宝之产生怀疑。
她为什么要将贺兰悦之带到侧殿去,又为什么让黄柳带人过去,是不是原本就是她想要设计贺兰悦之最后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大夫人忽的发觉也许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或者她的宝贝女儿并没有对她说实话,她转头狠狠的瞪了贺兰宝之一眼,贺兰宝之害怕的缩了缩,可又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被贺兰复看破,顾不得大夫人,连忙喝道:“贺兰悦之,你休要冤枉我!我知道你因为落湖的事心里怀恨我,可你也不用这么恶毒要毁我的清白?”
贺兰悦之终于抬起头,望向贺兰宝之眼神清澈带着疑惑;“落湖的事,不是跟二姐姐没有关系吗?我又为何要恨二姐姐以至于做下这样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二姐姐为何要这样说,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心里还是明白的,断然不会做出这样害人害己的事。”
“哼,你也就是说得好听而已,谁不知道你心里毒得很呢!”贺兰宝之恶狠狠的瞪着她:“当时将我骗过去的是雪柳,你敢叫她过来对质吗?”
“贺兰宝之,你真是太过分了。四妹妹为了你,不顾自己的名声站出来,殚精竭虑,到现在都没得休息,你现在去这样冤枉她,你还有良心吗?”
王子雨本来是打算不再随便开口的,但是见贺兰宝之这样冤枉贺兰悦之,她又忍不住了。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稀罕!”贺兰宝之根本就不领情。
贺兰复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大夫人看见暗叫不好,连忙扯了扯贺兰宝之,狠瞪她不许她再乱说话。
要不是她没有将真实情况跟她说明,她又怎么会被摆了一道?
本来是想要贺兰复来给贺兰宝之主持公道的,如今只怕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把火。
脸上却勉强笑道:“宝姐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伤心太过,才会这样口不择言,悦姐儿你多体谅她些。”
贺兰悦之自然不会露出不满,忙道:“悦之明白的,悦之并不怪二姐姐。既然二姐姐这样认为,那就让雪柳过来说清楚吧,也免得真有什么误会。”
贺兰复很满意贺兰悦之的表现,板着脸点点头,让人去叫雪柳,又让贺兰悦之继续说下去,贺兰悦之自然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