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夫人听了倒是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舒悫鹉琻
祝老夫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挥挥手让香叶下去:“你下去处理吧。不要张扬。”
“是。”香叶应声下去处理商枝的事情。
小丫头嘴里没能藏得住话,将不该泄露的事情泄露了出去,理应受罚。
贺兰悦之坐在书桌前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也想到了这件事,抬起头来对绿篱说:“你去看看商枝。轹”
不管怎么样,商枝也是因为她们而受罚,商枝毕竟是凝华院的人,她不好求情,唯有让绿篱过去探望安慰一番。
绿篱当即明白了贺兰悦之的意思,忙应了是赶紧出去,而贺兰悦之则深吸一口气,抬手执笔继续抄写经书。
这个时候她不能够乱箸。
事情已经发生,她生气也没有用,既然敏哥儿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最重要的是祝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应该不会为敏哥儿出头,要不然也不会只给敏哥儿送药却不训斥贺兰凌之了。
贺兰悦之抿了抿嘴,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高兴。
不过即使明知道祝老夫人不肯出面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们还是太弱了,想要在这个府里站稳脚跟,还是要靠着祝老夫人才行。
只是,她已经明白,无论是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还是敬畏,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拥有力量。
她轻轻的落笔。
人善被人欺!
她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的。
不说这边贺兰悦之定下心神来继续抄写经书,大夫人自从得了祝老夫人的许可,便喜气洋洋的去了祠堂接贺兰宝之。
“娘!”大夫人来到祠堂的时候,贺兰宝之正在婆子的监督下一边跪祠堂一边大声背诵着家规,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大夫人贺兰宝之眼睛不由得一亮,顾不得许多连忙爬起来,冲大夫人跑过去:“娘,您是过来接女儿出去的吗?”
大夫人心疼的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儿,拉住她的手点头:“我的宝儿受苦了,娘这就接你出去。”
贺兰宝之闻言顿时眼泪哗啦啦的滚落下来:“娘,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一分一秒了!”
短短几天时间,将贺兰宝之折磨得简直是想死过去,她这一辈子,从来都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如果不是大夫人传来消息说已经跟成国公府谈妥了她跟萧瑜的婚事,让她忍着,她早就忍不住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觉得无比的痛苦。
她自小到大就是被大夫人宠溺着长大的,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可是现在却每天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先是过来给祖先上香,然后接着跪在祖先面前朗读家规,朗读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被准许起身回去吃早饭,吃了早饭可以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回来跪祠堂继续读女则女戒,中午的时候也可以休息半个时辰,然后下午继续,到了晚上倒是可以休息了。
虽然这样的惩罚看起来并不十分严厉,但是想想,一天从早到晚都要跪着,还要大声朗读,膝盖受不了,就是喉咙也受不了,可是这个时候,你就是受不了你也得受着!
因此贺兰宝之才短短几天时间,就整个人如同枯萎的花儿,迅速的消瘦了下来,而这些日子,必定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永远都会记得,也永远都不敢再犯,也正是因为如此,祝老夫人才会准许大夫人将她接出去,因为惩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夫人看到贺兰宝之这个样子,也很心疼,也没有多言,传了祝老夫人的命令之后,就马上带着贺兰宝之离开了祠堂,一刻也不多停留。
一行人直接就回到了贺兰宝之的院子,贺兰宝之一刻不停的吩咐下去:“马上准备热水,我要马上沐浴更衣!”
因为犯错被关进祠堂,所以无论是饮食还是衣着亦或是住宿,都远远不如在自己的院子里,衣服粗糙,食物清单,床板坚硬,娇惯的贺兰宝之十分难受,所以她一回来就要沐浴更衣。
大夫人十分心疼,挥挥手让杏露下去准备:“饿了吧?我让人上些点心上来。”
贺兰宝之连连点头,不一会就送了热乎乎的点心上来,贺兰宝之急匆匆的抓起一块就往嘴里送,一块还没有吃完,手里又抓起了一块,那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大家千金的样子,倒像是饿了十年八年一般,让大夫人看得眼泪都忍不住滚落下来,贺兰宝之却觉得这些以前自己总是挑三拣四的点心此时吃起来竟然觉得很美味。
也许是这几日过得真的是太苦了吧。
不过贺兰宝之到底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一开始的失态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再吃了一块点心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吃,正好热水备好了,她跟大夫人说一声就进去沐浴更衣,没过多久再次出来,以前的骄矜之气倒是消了许多,显得成熟稳重了些,让大夫人看着又是欣慰又是难受。
“我可怜的儿,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大夫人伸手将贺兰宝之揽近怀里,心疼的说:“都是那可恶的老虔婆和那狠毒的小妖精,竟然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贺兰宝之想起自己所受的这一切都是贺兰悦之之故,心里也同样恨极,用力的点头说道:“我一定要将那个小贱人挫骨扬灰!”
大夫人模着她的头,目光冰冷:“我的儿,你放心,这个仇,母亲一定会报的。”
“娘,你想怎么对付她?那小贱人可是很狡猾的!”贺兰宝之想到几次设计陷害贺兰悦之都被她逃月兑,不由得皱起眉头。
大夫人冷笑道:“她一个人,再狡猾又有什么用?我一样能让她痛不欲生,后悔得罪了我!”
贺兰宝之仿佛明白过来,眼睛一亮:“娘,你是说?”
大夫人点点头,目光阴沉的道:“那个小贱人,即使她再怎么聪明也没有用,总有一天还是要嫁出去的,那臭小子还是宋氏肚子里的那个,才是你哥哥们最大的敌人。哼,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抢走我儿子女儿的东西!”
贺兰宝之顿时兴奋起来:“娘,你说得没错。那个小贱人,咱们就姑且留着她一条性命,只要将敏哥儿还有宋氏肚子里的那个除去了,我看她还敢怎么嚣张,到时候我们想怎么拿捏她就怎么拿捏她,到时候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对,到时候我一定要将她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恶心老男人作妾室,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地狱里!”
母女俩想着以后怎么折磨宋氏母子,不由得对视一笑。
大夫人很快收回心神,心疼的看着怀里的贺兰宝之:“我可怜的宝姐儿,才几天,就瘦成这个样子了,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我马上就让人给你重新做几天新衣服。”
贺兰宝之点点头,不过她最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她俏脸微红的望着大夫人,轻声问道:“娘,您先前说,娘娘为我和瑜哥哥保了媒,是真的吗?那,这件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吗?”
大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的光:“当然。有了贤妃娘娘作保,这门亲事那是妥妥的,若不是你三叔才死去不过百日,实在是不适宜操办喜事,因此还不能张扬出去,不过娘已经找人算好日子了,再过几天就会跟成国公府那边交换庚帖,先把婚书给定下来,到时候再准备个一年,正好可以把你大哥二哥的婚事都给办了,也有足够的时间给你准备嫁妆,也免得你匆促嫁过去让人瞧不起。”
贺兰宝之闻言脸色越发红:“女儿一切都听娘的。”
大夫人心里十分满意,想着要怎么将三房的财物弄过来给贺兰宝之做嫁妆,那也算是给女儿的一点儿补偿吧。
这边大夫人和贺兰宝之心里的盘算没人知道,凝华院里,贺兰悦之的心情也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低头安静的抄写经书,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抄写了大半本经书,周妈妈亲自过来请她休息,一边帮她收拾桌面一边将祝老夫人让她的孙子周海涛到贺兰敏之身边做书童的事情告诉了贺兰悦之,让贺兰悦之眼睛不由得一亮。
周妈妈是祝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贺兰府的外院大管事的儿子周康,周康后来就接替了大管事的位置,成为了外院的大管事,也是如今的外院大管事,这些年来大夫人掌家,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周康撤换下来,但是周康的父亲是老爷子的心月复,周康也很得老爷子的信任,所以贺兰信和大夫人根本就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康霸占着外院大管事的位置。
而周妈妈的大儿子周永,当初祝老夫人也是想要留给贺兰平的,从小就给贺兰平做贴身小厮,只可惜周永还没有长成,贺兰平已经跟祝老夫人决裂,带着几个
心月复离开了京城前往南粤,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周永就跟在周康身边学习,只要祝老夫人还在一日,他就能接替周康的位置,而周康的二儿子周雄则是帮着祝老夫人打理嫁妆中的店铺,也很得祝老夫人的信任。
而周海涛则是周永的长子,跟贺兰敏之同岁,祝老夫人将他给了贺兰敏之,相当于将周妈妈一家给了贺兰敏之,只要贺兰敏之将来有出息,周妈妈一家都会成为贺兰敏之的心月复助力!
赐下这样的助力,祝老夫人有没有将贺兰凌之狠狠训斥一番也就不重要了,因为就她这个行为,已经是狠狠的给了大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贺兰敏之绝对是赚了。
只是,贺兰悦之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祝老夫人愿意将周海涛给贺兰敏之,却不愿意替他出头呢?
心里想着,她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朝周妈妈笑着说道:“这可是件好事。我们母子才刚回到府里,对府里的情形真是两眼一抓黑,什么都不懂,我跟敏哥儿又年纪小,更是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以后还需要妈妈多指点。”
这是向她示好,周妈妈自然心领:“哪里的话,能够伺候七少爷,才是那小子的福分。”
贺兰悦之淡笑问道:“什么时候领进来?”
“老夫人让明天领进来先给她磕个头。”周妈妈笑着说。
“这是应该的。”贺兰悦之道:“既然这样,那明天等他给祖母磕完头之后,再让他去秋实院一趟吧。”
周海涛既然要做贺兰敏之的书童,让他的母亲和姐姐见一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周妈妈笑着点头:“这是应该的。”
又送了贺兰悦之去见祝老夫人,祝老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好叮嘱的,说了两句将她打发走了,并没有将她留下来用午膳,这对于贺兰悦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此时贺兰悦之知道了祝老夫人的打算,因此并没有任何不安,只温顺的起身告辞。
周妈妈为她打了帘子送她出去,回来见祝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心里一突,轻步走到祝老夫人身边,伺候她用了午膳,挥退了众人,才轻声将贺兰悦之的话跟祝老夫人说了一遍。
祝老夫人倒也不怪她多嘴,本来她将周海涛给了贺兰敏之,就有将周妈妈一家给他的意思,周妈妈本来就喜欢贺兰悦之,对她有好感,为以后着想,讨好她几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只要她记得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就可以了。
“既如此,就让他过去吧!”祝老夫人淡淡的说。
周妈妈应下了。
贺兰悦之回到秋实院,正好看到贺兰敏之派了小厮过来传话,说还有些课业没有完成,需要多耽搁些时候,就不回来这边用膳了,直接让厨房将份例送到书房去,他用过之后就直接在那边休息了。
宋氏倒是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儿子这般肯用功,让人很是欣慰,转眼又觉得心疼,忙让黄妈妈装了碗鸡汤给他送过去,贺兰悦之眼皮子一跳,上前淡笑道:“怎好如此劳动黄妈妈?这些跑腿的事还是让那些年轻的去做吧。”
回头叫来香影,“就让香影姐姐去送吧!”
香影笑着上前接过,道:“妈妈就给我个机会在三夫人面前表现表现吧!”
众人忍不住笑了,黄妈妈笑道:“既然这样,就劳累你了。”
香影亲自提着汤去了,贺兰悦之陪着宋氏在黄妈妈等人的伺候下用了午膳,吃到一半香影回来了,宋氏问她:“可瞧着敏哥儿喝了?”
贺兰悦之也抬头看向香影,香影神色正常,笑着答道:“是,七少爷让奴婢向三夫人和四姑娘转达谢意,说汤非常鲜美,他很喜欢。”
“喜欢就好!”宋氏顿时眉开眼笑,前所未有的满足。
虽然丈夫去世了,她心里很痛,但是女儿孝顺稳重,儿子机灵上进,肚子里还有一个,她觉得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
贺兰悦之对香影的表现很满意,也笑着劝宋氏多吃点,香影也悄然站到了一边去,并没有上前接替绿篱的工作给贺兰悦之布菜,尽量不让宋氏注意到自己。
两人用完午膳,漱了口,宋氏挥手让身边的丫头都下去用膳,贺兰悦之这才对宋氏说起祝老夫人要给贺兰敏之换书童的事,宋氏自从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
子里养胎,对府里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一时间也没想到祝老夫人将周妈妈的孙子给了贺兰敏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十分讶异。
“敏哥儿身边不是也有小厮吗?怎么会换了一个?”宋氏觉得有些奇怪。
原本贺兰敏之身边也是有贴身小厮的,就是黄妈妈的孙子,只是回京的路上,黄妈妈的孙子染了风寒,就没有送进来,现在用着的是大夫人安排的,宋氏本来是打算等黄妈妈的孙子病好之后就将人送进来的,没想到祝老夫人竟然另外安排了人。
“祖母的意思是,书童毕竟不同寻常的贴身小厮,还是要认真选个可靠的在身边比较好,要不然被那些心怀鬼胎的,将哥儿引上了歧路,那就得不偿失了。再一个就是,咱们毕竟是刚刚回府,对府中的情形毕竟不了解,最好还是有一个熟悉府中情形的家生子在身边指点着比较好。”贺兰悦之并没有将此事背后最关键的要点说出来,耐心的向宋氏解释道。
宋氏并非愚蠢之辈,听到贺兰悦之这么一说,就知道有了周海涛在贺兰敏之身边,对贺兰敏之百利而无一害,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皱起眉头,回头望向黄妈妈,眼里有着迟疑。
黄妈妈此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本来应该是自己孙子的差事,却被人抢了去,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贺兰悦之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现在三房在府里势弱,大房处处针对,二房暗中窥探,想要站稳脚跟保存自己,必须得到祝老夫人的帮助,而身边能有一个有分量的家生子帮衬,对他们的帮助极大,这些都是自己的孙子做不到的。
当下她看到宋氏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但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开解宋氏:“悦姐儿说的正是理儿,敏哥儿身边正是需要这样的人,至于我家松哥儿,那也是他没有这个福分,再说了,难道夫人和小姐真的会就此把他扔到一边不管不问了不成?许是他还有另外的机缘不定。”
宋氏闻言十分感动,握住黄妈妈的手:“你放心,我必然是不会忘了松哥儿的!”
倒是贺兰悦之在一旁笑着说道:“母亲多虑了,哥儿身边又不是只能要一个小厮,到时候松哥儿好了,再找个机会送进来,依旧在敏哥儿身边当差,到时候有了海涛在一旁指点,松哥儿也有人帮衬着,倒是不容易犯错,岂不是更好?”
黄妈妈闻言大喜:“小姐说的极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看着宋氏躺下午休,贺兰悦之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其他人挥退,留下了香影和绿篱,这才问香影:“你可见到敏哥儿了?”
香影一脸的严肃,点点头:“是。”
“敏哥儿伤得怎么样?”贺兰悦之也有些紧张起来。
香影十分讶异贺兰悦之竟然早已经知道,轻声说道:“奴婢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只看到七少爷嘴角清淤了一块,还有些肿,其他地方就是些擦伤,至于身上的,倒是没看清楚。不过奴婢也悄悄儿问过了顾伯,说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只是些皮外伤,擦两天药就没事了。”
贺兰悦之紧抿着嘴,就算是皮外伤,伤成那样也是疼得很的。
“这件事我们三个知道就好了,不要让母亲知道。”贺兰悦之最后叮嘱道。
“是!”香影应下了。
绿篱欲语又止,贺兰悦之叹息一声道:“这件事祖母已经知晓了,还将周海涛送给了敏哥儿,这件事怕是只能这样了。我倒是关心另外一件事,香影姐姐,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香叶姐姐她们,问问祖母到底是什么心思,是否愿意给敏哥儿聘请拳脚师傅。”
香影应下。
贺兰悦之又摆摆手:“算了,这件事暂且隔着,过两天再说。”
她早上才提,马上就让人去打探消息,倒显得她太过急躁了,还不如先等两天,看看祝老夫人有没有什么指示再说。
香影也觉得这样更好,忙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