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熟悉,却又陌生!
熟悉的是事,陌生的却是人!
她已不是她,他又何尝是他?
心底酸酸胀胀,贺兰悦之心底说不出的复杂,最后所有的心绪,终究是化作了唇边一抹无声无息的叹息。舒悫鹉琻
物是人非啊攴!
萧钺却完全不知贺兰悦之心中所想,他一直守在车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对面的车子,看着那婆子将点心送进去又滚出来,看着小兰流着泪从车子里跑出来,他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心底更是一阵阵发烫。
他虽然看不到车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够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小兰对他的讥讽嘲笑自然也错不过他的耳朵,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贺兰悦之对自己的维护!
从第一次见面,她对自己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敌视,在白云寺的那天早上,她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可是他却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厌恶跟贺兰宝之等人的厌恶轻蔑是完全不同的,仿佛还压抑着另一种情绪,就像是,爱到了极致而衍生出来的恨,让捉模不透,也正是因为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感觉,让他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厌恶而疏远她,反而还贴上去纠缠她,而她每每被他纠缠到烦腻时控制不住的情绪爆发,也总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褰。
当然,最让他感觉到惊讶的是,自从遇到她之后的一场场错乱破碎的梦境。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真真的是让人陌生又害怕,可是这一刻,他却很清楚的知道,她一直知道些什么。
或者,跟自己一样,也曾经夜夜梦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萧钺望着对面的车子,眸子邃光暗潋,曾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无法控制的情绪,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他想要靠近她弄个清楚,可她却望向别的男人。
他很生气!
他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起过,但是他心里清楚明白,那天看到她跟即墨明镜站在一起,言笑晏晏,他心底串起一把无名火,非常非常的生气,生气得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他却躲了。
这愤怒来得太过激烈太过突兀,几乎无法控制,令他感觉到了恐惧,他不是萧瑜,他连生存都这样艰难,更逞论想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更不能让心口出现一丝一毫的破绽,所以他想要逃,他那样做了。
可是理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脆弱许多,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插手了她的事,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听到了那消息,听到消息之后又是怎样的心情呢?是否很解气?
萧钺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回到了车子里还是忍不住侧耳听隔壁车子上的动静,心里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个丫头,看着很陌生,听说是近两日新进府的,也不知道是否可靠,他得派人好好的查一查。
又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好呢?今晚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她该是会留在府中吧?不对,她娘亲宋氏还在庄子上,她这么孝顺的人,不可能让宋氏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中秋,必是给长辈磕过头之后就回去了,可惜京城离她的庄子有些距离,不过没关系,总是能够找到机会的。
萧钺在哪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再闯深闺,贺兰悦之却全然不知道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疑,低头坐在那里想着事情,等到香影提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府门口。
从侧门进了府,贺兰悦之先去凝华院给祝老夫人磕头,拿出自己闲暇时做的鞋袜,跪在祝老夫人面前,亲手为她换上,仰头问:“怎么样?可还合适?”
祝老夫人眼里露出一抹笑,道:“嗯,不大不小,不硬不软,正正合适。”
的确很合适,鞋子的厚薄正好,大小也正好,穿起来十分的舒服,一点儿也不比在她身边伺候了多年深知她习惯的人差,可见是用了心的!
贺兰悦之闻言便笑,香叶上前重新给祝老夫人换了鞋子,一边夸赞道:“四姑娘的手真是巧,这鞋子做得真好。瞧这针脚,又密又整齐,像是拿尺子量出来的一般,就算是我们都没这么好的功夫。”
祝老夫人也接过鞋子看了一回,点点头:“的确是不错,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贺兰悦之笑道。
“你也不必谦虚,你这女红比你的姐妹们下的功夫都要深些。”祝老夫人将鞋子递给香叶收起来,望着贺兰悦之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你的孝心,只是你到庄子上,并不是去玩耍的,还要照顾你的母亲,实在是辛苦,平日里也够累的了,实在不必再做这些,祖母这里有你香叶姐姐她们在,缺不了这些东西的。”
贺兰悦之忙道:“这并不费什么功夫。再说了,祖母本该是颐养天年,却还要整天为我们这些不孝儿孙操劳,悦之心里实在是愧疚不已,虽然知道有香叶姐姐她们在,定然会照顾好祖母的,但这心里到底也还是挂念着,多的不能为祖母做,这小小的心意却是应该的。”
祝老夫人见她这么说叹息一声:“你是个好孩子!”
又问起宋氏的身子,得知她已经有所好转,便点头道:“如此便好,若是在庄子上有什么需要,就打发人回来跟祖母说。”
“祖母放心,悦之省得!”贺兰悦之忙应道。
祝老夫人便没有多留去,让她去给贺兰复磕头。
至于小琴和小兰姐妹的事,祝老夫人早就一清二楚,不过既然贺兰悦之不提,她也不问。
她这个孙女比二丫头三丫头都更加聪明,虽然有时候做事会急躁鲁莽些,却一向都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还算是放心,再者姑娘都要经过历练,才能学到东西,趁着她现在年纪还小,她不介意给她机会学一学,只要犯下的不是原则上的错误,就都有改正的机会。
贺兰悦之不知道祝老夫人心里所想,她本来的确是想让小琴和小兰进来给祝老夫人磕头让祝老夫人见一见的,也算是过个明路,但是小兰的表现却让她十分失望。
若是个丫头都可以随随便便给她甩脸子看,她要来做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处置这些事情的好时机,贺兰悦之将心思俱都压下,先去了贺兰复的院子探望老爷子。
老爷子才刚刚吃了药,精神头还不错,见了她便问了几句,便放她离开,贺兰悦之给他磕了头就退了下去,出到外面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祖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看来再过些时候病就能全好,应该不会再重复前世的悲剧了。
“四妹妹怎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莫不是祖父太严厉,把四妹妹给你吓着了?”贺兰惠之娇柔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将贺兰悦之都给吓了一跳。
贺兰悦之回过头来,看着眼前一身蔷薇色新衣的贺兰惠之,眼底蓦地闪过一抹利芒,很快又湮灭,现在还不是跟她撕破脸皮的时候。
她淡淡的屈膝见礼,淡声道:“三姐姐每次出现都这么神出鬼没,真是让人受惊不已。”
贺兰惠之挑眉;“是吗?姐姐倒是没看出妹妹原来竟然是这么胆小的人,是姐姐的错。”
贺兰悦之微微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姐姐不必再过怨怪自己!”
贺兰惠之脸色表情瞬间僵住,过了好一会,才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道;“才不见短短几天,四妹妹这张小嘴倒是越发的伶俐起来了。”
“三姐姐说哪里的话!”贺兰悦之淡然一笑:“不过都是跟姐姐们学的罢了。三姐姐是过来看望祖父的吗?那妹妹就不耽搁姐姐了,妹妹先走一步!”
贺兰惠之眼睁睁的看着贺兰悦之离开,目光冷下,轻哼一声:“且让你得瑟着,看你能够得瑟到什么时候!”
贺兰悦之不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分别去了春华院和夏至院拜见大夫人二夫人两位长辈,送上准备好的礼物,因为有了宋氏那桩公案在哪里,彼此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贺兰悦之略坐了一坐就走了,回到凝华院,老太太嘱咐她:“今儿午饭就在这里吃吧,我已经让人去接敏哥儿了,到时候你们姐弟两也正好说说话。”
贺兰悦之连忙应下,见祝老夫人在处理事务,就不多打搅,领着众人回了秋实院,黄大家的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屋子,见贺兰悦之等人行来,连忙迎了出去,上前亲自扶着贺兰悦之回到屋子里,给她倒上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