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晚上大老爷下衙以后就去给老太爷请过安了,回到春华院之后没多久,就又去了老太爷哪里,听说当时老太爷非常的生气,气得一巴掌打向大老爷,可还没打到,整个人都气得咳嗽不止,差点岔过气去,把大老爷几乎给吓死了,后来老太爷拿拐杖狠狠的打了他几下,他都不敢吭声,跪在地上受着,任由老太爷打骂,后来老太爷想必是看着厌烦,就将人赶走了。舒悫鹉琻夜里伺候的人说那天晚上老太爷整夜都没睡好,据说第二天身边伺候的人看到,都被吓了一大跳,头发全都白了,整个人——”
雪红没有继续往下说,再说下去就是道主人是非了,这是做奴婢的大忌,尤其她知道贺兰悦之是很注意这些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老夫人从老太爷哪里出来之后,就去了春华院看望二小姐,没过多久就请了大夫进府诊脉,老夫人回去之后便让人给成国公府递了帖子,第二天跟大夫人一起到成国公府去做客,回来之后就宣布要将二小姐和萧二公子的婚事提前。”
本来贺兰宝之和萧瑜的婚事刚刚定下的时候,贺兰复就向成国公提过要为萧瑜请封世子的事,成国公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会考虑,但基本上已经算是答应了,只是谁知道请封的奏折都写好了,萧钺却突然间病倒了,后来又不得不送出京城去,这让成国公心里十分伤感,因此将请封世子的事也压下了,小胡氏气得要死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心里更加怨恨萧钺。
其实萧钺有些冤枉,他装病其实并不是为了阻止成国公为萧瑜请封,不过是一个世子罢了,就算是萧瑜继承了成国公爵位,他想要拿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对,如果真有一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出来,那一天,这个国公爵位他也看不上了攴!
因为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挣下一个不亚于国公的爵位。
不过小胡氏不知道这些,自然要将仇恨都记在他身上。
雪红看了一眼眉头轻轻皱起的贺兰悦之,见她并没有说话,又继续往下说:“三小姐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稻香村的事情,所以都没有关注这边,等到她从外面回来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打碎了,后来冷静下来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老夫人这么着急的要操办二小姐的婚礼,是因为二小姐被发现已经怀孕差不多两个月了,而大夫说,二小姐的体质偏弱,最好是不要打胎,要不然的话以后生养会艰难,大夫人和二小姐跪在地上求老夫人不要打掉二小姐的胎儿,老夫人考虑再三,最后只得答应,三小姐得知这个消息气得脸都黑了!弼”
只怕不仅仅是脸黑那么简单!
贺兰惠之跟她一样是重生的,她们都知道贺兰宝之前世嫁的其实并不是萧瑜,也知道萧瑜前世是被萧钺所杀,四皇子和萧钺才是最后的赢家,贺兰惠之心中早就有打算要攀上萧钺,又怎么容许贺兰宝之挡在前面阻挡她的富贵路?
只不过先前她以为还有一年的时间给她慢慢谋划,没想到贺兰宝之竟然怀孕了,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她不气得想要杀了剁了贺兰宝之才怪呢!
贺兰悦之对此一清二楚,是以并不惊讶,只问起贺兰复的病情:“祖父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这才是贺兰府的顶梁柱啊,只要老爷子不倒,贺兰府就不会倒,而敏哥儿也才会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只可惜,她还是太心急了啊!
贺兰悦之心里闪过一抹愧疚,本来丧子之痛已经让祖父的身体不如以前了,偏偏他们这些儿孙还一个个不争气,总是做一些会损害贺兰一族声誉的事来刺激他,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处境也更加危险,真的是太不孝了。
贺兰悦之很内疚,如果这一次老爷子熬不过这一关,那么她也是促使他离世的凶手之一,她不能够原谅自己。
雪红当日并没有跟贺兰悦之一起到白云寺,所以当时的情形她并不清楚,但是以她的聪明以及这些日子跟着贺兰悦之身边观察,心里早已经肯定当日贺兰宝之跟萧瑜之间的事贺兰悦之肯定插了一手,至于后来的事,她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了,不过这不妨碍她猜测到贺兰悦之的心思。
香影在一旁劝道:“姑娘且莫担心,老太爷的身子一向都很硬朗,您看着一次风寒不是很快就好转了吗?相信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是知晓贺兰复大限将近,贺兰悦之心里到底是难以释怀,不过若是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她却是绝不的!
 
当日白云寺上,贺兰宝之一而再的要谋害她的性命清白,若是她都哑忍不发,人家只会以为她软弱可欺,况且,自她重生回来,从贺兰信再次对宋氏伸出毒爪的那一刻,他们三房跟大房之间,就已经注定了不死不休的结局,由不得她犹豫退缩!
只是因此伤害到贺兰复和祝老夫人,到底是非她所愿,所以此时才会生出愧疚来。
她压下心中种种,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她当下吩咐雪红要密切关注贺兰复的病情,最好是每天都要传回消息,另外让香影称出一百两银子送到白云寺去,为贺兰复点一盏长明灯。
雪红忙应下,香影却有些迟疑,想了想,才低声说道:“奴婢明白姑娘的孝心,只是姑娘也当为自己和三夫人七少爷多着想一些才是。三夫人如今身体虚弱,每天都需要人参燕窝滋补,虽然说公中有补贴,但其实大部分都是需要自己掏腰包的,七少爷年纪也渐渐大了,又上了学堂,以后的笔墨纸砚更是不能少的,可家里没个进项,总是这般大手大脚的使出去,将来可怎么好?”
贺兰悦之并没有详细跟香影说起跟即墨明镜合作做棉花生意的事,这不是她不信任她的缘故,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有一丝泄露出去,她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小琴跟着传递消息,香影雪红等人知道她有事,却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贺兰悦之听到香影这般说,并不觉得厌烦,而是心领了她的这份担心,笑着说道:“我明白香影姐姐的担忧,不过香影姐姐但请放心,你家姑娘我就算是再怎么样,你的那一份嫁妆还是拿得出的!”
香影没料贺兰悦之突然间出声打趣,顿时羞得整张脸都红了,啐她一口,道;“奴婢好心提醒您一句,您倒是编排起奴婢来了,行行,奴婢再也不说了,行不?”
香影说完转身去取银子打发人送到白云寺去,贺兰悦之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心情稍稍松懈。
她转头对雪红道:“你顺便告诉一声黄婶子,让她这段时间安分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都不要乱晃,也不要胡乱打听胡乱说话,让她一定要管好院子里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凑上前去!”
“是!”雪红应下,贺兰悦之的顾虑她明白,只是,她迟疑了一下,问道:“若是他们发现有什么不妥,也不理会吗?”
雪红到底是家生子,父母兄弟都是在府里做事的,对府里人际关系十分熟悉,对贺兰惠之的性子也十分了解,她只觉得贺兰惠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很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来,因此她才有此一问。
贺兰悦之淡淡的回望她:“那你希望我如何理会呢?”
雪红心中一惊,忽的明白过来。
不管贺兰惠之会不会对贺兰宝之做出什么事,贺兰悦之都不打算管,但那两人说到底都是她的亲姐妹亲骨肉,她若是明知贺兰惠之要残害亲姐妹而不管不顾,传出去到底是她理亏,可若是管了,她心里又咽不下去那口气,索性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才是最正道。
雪红明白过来连忙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贺兰悦之点点头,雪红退下。
贺兰悦之回到书房,打算抄写经书平静一下心情,谁知却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支风干的勿忘我,不由得一愣,忙问值守书房的丫头谁放的,那丫头却摇摇头说不知道,贺兰悦之心中疑惑,上前将那勿忘我拿起来看了看,忽的想起什么,脸色不由得大变,忙大声叫:“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