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迎风站在屋顶上,望着贺兰府的方向,想起方才贺兰悦之仇恨的眼神,心如刀绞。钀鐻遽zahi
为什么?
他明明看出她应该也像他一般做过那样的梦,他控制不住想要心疼梦里的那个单纯温柔的女孩子,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娶她,给她更多的幸福,即使那样软弱的她从来都不是他欣赏和需要的女子,可是因为她望着他时那纯净的温柔,可是因为她即使他只是一个傻子却仍旧全心全意的付出和照顾,让冰冷的心变得温暖,他便愿意付出一生一世来抓住她,因为早已经看透了尔虞我诈的他深深明白,这个世界上想要找到一个全心全意为你的人,是多么的不如意瑚。
或者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他无从得知,可是他知道,他想要。
可她却不愿意铄!
她宁愿与他玉石俱焚,也不愿意嫁给他!
萧钺觉得很难过。
回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梦境再一次出现。
他看到她脸色惨白虚弱,尽是泪水,看到他只是哀哀的叫:“相公,相公,救救——”
后面的话他怎么都听不清楚,整个梦境里只有一片血红和她惨白流泪的脸,那样伤心和绝望,将他的心几乎要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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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府里。
贺兰悦之浑身无力的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看上去单薄而孱弱。
雪琴张了张嘴,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今晚的事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实在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一个男子会深夜闯进姑娘的深闺,而且,那个人还是这几年来不间断的给姑娘送东西的人,她更加想不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萧钺。
成国公府的大公子,那个儿时因为一场高烧而烧坏了脑子变成了傻子的成国公府大公子。
甚至,他还说要娶自家姑娘!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雪琴觉得自己整个头都快要炸了!
“姑娘。”雪琴的声音都变得多了几分飘渺。
贺兰悦之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雪琴,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太累。
“你退下吧!”贺兰悦之略带疲倦的闭上眼睛:“记住,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什么人都没有见过,不要问,不要想,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要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萧钺的身份,关系着四皇子的夺嫡大事,若是雪琴出去胡咧咧,将消息传出去,不独是她自己,便是贺兰悦之自己,整个贺兰府,都要有杀身之祸。
贺兰悦之心里明白,如果这件事在三年前揭露出去,也许四皇子会被七皇子打压得永无翻身之日,但是三年后的今天,即使萧钺不能再像前世一般掌握手握南粤十几万兵马,但东方问月依旧能够帮他赚取到足够的银钱供他发展,而萧钺没有了南粤,也一样能在辽东开辟一片天地,将辽东大部分兵马掌握在手中。
相比于前世的这个时候,四皇子的实力也许要弱一些,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七皇子再想要随随便便将四皇子捏死,却是不可能的了,四皇子也许要更加艰难一些,但是今世他成功登上皇位的可能性还是一样高。hi
而如果她撕破面皮站在四皇子的对立面,除非她能够将四皇子拉下马,否则的话,一旦四皇子登基,无论是她还是贺兰府,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在成长的同时,敌人也在成长,谁都不是傻瓜!
更何况,无论是四皇子还是萧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他们自小就生活在阴谋诡计之后,四皇子更是浸yin朝政多年,性格又是个谨慎稳重的,不像七皇子这么多年来春风得意,难免变得高傲自大,行事也不那么谨慎了,要想扳倒他,抓住他的把柄,还是很容易的,但是四皇子却不行。
这些年她一直都很低调,没有出手做过些什么,但是对朝堂上的事,特别是对四皇子的事,她真是十二万分的上心,可是在这两年里,她能模到七皇子的一些机密,四皇子的却完全模不到。
可想而知这个人多么谨慎,又多么可怕。
贺兰悦之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她向来有自知之明。
她了解自己,前世她就是个窝囊废,今生她醒悟了,她也发奋了努力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天才,变成一个老练的政客,要不然那些在朝堂上浸yin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要怎么活下去?
她很清楚,凭自己现在的资质和能力,搀和到夺嫡中简直是跟找死没什么差别,而她更不能将贺兰复和即墨明镜牵扯到夺嫡之中去,因为一旦他们失去了中正的立场,他们也就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而皇帝的信任,才是他们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大利器,她怎么能够因为一己之私而将他们置于这样的危险呢?
更何况,其实她跟四皇子之间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吧。
前世贺兰府的倾覆是贺兰信的选择,她被休被杀,说到底,也只是萧钺的选择!
是萧钺选择了放弃她,才会休了她,是因为萧钺放弃了她,所以东方问月才敢杀她!
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
而萧钺,想起他曾经的冷酷无情,又想起他叫唤自己娘子时的欢喜和期待,想起她拒绝威胁他时他眼里的震惊和伤痛,贺兰悦之心情很复杂。
曾经她很恨他,特别是刚刚重生回来的那些日子,只要一想到他的背叛和残忍,她就恨不得他马上死在面前,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她也已经渐渐想明白,她前世之所以被人欺负被人伤害被人背叛,其实也并不能全部怪责别人,但凡那个时候,她能够再争气一点,她都不一定会有前世那样的下场。
想明白这些之后,其实她对萧钺的怨恨已经消散了许多,她也不想再执着于这样的仇恨,她只希望这一世,他们能够像个陌生人一样,互无牵扯,就此我报我的仇,你争你的权,各自安好,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萧钺他,竟然执着了。
是因为梦吗?
你梦见了我们的前世,你知道我曾经为你付出过所有,你想要那些温暖,可是,你可曾梦见过我的悲痛和绝望?
你可曾,梦见过我们的孩子,那个八个月,已经成型却来不得看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
你梦见过我的挣扎和恐惧吗?
你明明知道我曾经遭受过怎么的煎熬,可是你眼睁睁的看着,从来都不肯给予帮助。
你梦见过我的心碎吗?
我看着你怀里拥抱着新欢,你们笑颜如花,却看不到我伤心的落泪。
你梦见过我的死亡吗?
冰冷的湖水将我彻底的淹没,我挣扎,却只剩下沉沦,我希望,得到的却是冰冷,我仰头看天空,只见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如此的荒谬可怕!
你不知道!
但凡你知道一点点,你都不可能这样理直气壮的站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贺兰悦之抱着腿坐在床边,眼泪化作洪流,将她淹没。
第二天一早雪篱过来准备伺候贺兰悦之起身,却意外发现雪琴睁着眼睛坐在小床上,神色呆木,眼底青黑,不由得吃了一惊:“雪琴姐姐,你怎么了?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雪琴回过神来,勉强说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雪篱担心的问。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啊!
雪琴摇摇头:“真的。”
雪篱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准备说,她也不好打听。
雪篱准备进屋子,雪琴一把将她拉住。
“怎么了?”雪篱疑惑的回头。
“没什么,我先进去看看。”雪琴勉强笑笑,又对下面的小丫头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没有准许,谁都不许进来。”
雪琴说完走了内屋,雪篱莫名其妙,赶紧跟了进去,看到面前的一幕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明明睡着的时候太好好的躺在床上的姑娘,此时却抱着膝坐在床边,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里,虽然看不到她的泪水,可是那种萦绕在她身边的悲伤,却是止都止不住。
雪琴看到这一幕,心狠狠的一揪,站在哪里神色复杂。
雪篱完全没有注意到雪琴的异样,吓了一跳之后惊慌的跑过去:“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不是好好的躺在床上的吗?你怎么下床吗?怎么——”
雪篱简直是要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地上多凉,你知不知道现在还是春末,晚上很凉的,怎么就坐地上去了?这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是啊,要是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雪琴心里却觉得很难受。
她想,姑娘对那位萧大公子应该是很有感情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可是她这样做到底要将世子爷置于何地?
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世子爷?
雪琴越想越生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贺兰悦之抬起头来,看到雪篱有一瞬间有些恍惚:“绿篱?”
她声音有些嘶哑。
雪篱一怔,自从三年前屋里的大丫头全部改成雪的开头的名字后,她也跟着改名叫雪篱了,再也没有人叫她绿篱,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间又叫她原本的名字。
“姑娘你怎么了?”雪篱来不及想这么多,上前一步抱着贺兰悦之,模到她满脸的泪痕,更是惊慌失措:“姑娘,姑娘——”
怎么会这样?
贺兰悦之伸出手紧紧的抱住雪篱,艰涩的声音带着颤抖:“绿篱,还能见到你,真好。”
“我的天!”雪篱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因为手下的冰凉而惊慌失措:“怎么这么冰!”
“姑娘快起来,可不能再坐下去了,要不然肯定得着凉。”雪篱忙慌的起身扶贺兰悦之,“雪琴姐姐你快点过来帮帮忙啊!”
雪琴顿了一顿,这才上前一起帮忙将贺兰悦之搬上0床去,贺兰悦之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看到雪琴晦暗的脸色,躲避的眼神,再看雪篱担忧的神情,她不由得叹息一声。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会陷得这样深。
或者是昨晚萧钺给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吧,让她想起了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伤心和绝望。
对于贺兰悦之来说,前世不仅仅是贺兰敏之和宋氏的死是她心里一个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刺,那个八个月还没有来得及出世就死去的孩子,也绝对是她心头的一根大刺。
她曾经亲身感受着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她曾经对他寄予了那么多的希望和爱,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悲惨收场,哪怕后来她挣扎着站起来,这个孩子也成为了她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痛。
只是,往事已如烟,不看回首。
人活在当下,还须珍惜眼前人。
贺兰悦之回过神来,抬头朝雪篱勉强笑笑:“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雪篱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滚落下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不知道地上多凉吗?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是,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除了宋氏和贺兰敏之黄妈妈等人,贺兰悦之对雪篱最是宽容了。
皆因为雪篱前世陪着自己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又因为自己而惨死,再加上雪篱虽然贪玩了些,但是心性却是个好的,贺兰悦之也愿意宠着她。
“你——”雪篱见她憔悴成这个样子,就算再生气也顾不得了,凶巴巴的说:“以后不许这样了,要是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三夫人!”
“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贺兰悦之乖乖道。
她以后,再也不要因为那个男人而伤心难过了。
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已经足够,她不想再将今生的幸福也填进去。
她今生要好好的爱那个值得她珍惜的男人,其他人,其他事,都让它随风而去吧。
雪篱嘀嘀咕咕的伺候贺兰悦之,雪琴在一旁站了一会,便悄悄退了下去,因为雪红也过来了,雪篱忙着跟雪红嘀咕贺兰悦之的不靠谱,也就没有注意到雪琴的动向。
雪红听说之后吓了一大跳,又探了探贺兰悦之的额头,发现一片冰凉,忙说:“我去请云嬷嬷过来。”
不一会儿云嬷嬷过来了,模着贺兰悦之手脚冰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姑娘怎么这般不当心?”
贺兰悦之心虚,拉拉云嬷嬷的手,求饶:“嬷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嬷嬷原本很生气,但见贺兰悦之这般小女孩儿样,娇娇弱弱的,实在是让人怜惜,心里不由得就先柔了几分,叹息道:“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些才是。”
贺兰悦之唯唯诺诺。
云嬷嬷到底不忍再说她,下去让人做了一碗姜汤过来去去寒,看看到时能不能好,若是不能好再去请大夫,至于雪琴,因为守夜却让贺兰悦之着凉了,所以云嬷嬷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让她重新去学规矩了,即使贺兰悦之为她说情都不行,反而连自己都被训了一顿。
贺兰悦之喝过姜汤又睡着了,到了中午时候就开始发热,不敢再有耽搁,云嬷嬷派了小丫头到祝老夫人哪里要对牌去请大夫,祝老夫人得知忙人赶紧去请大夫,自己亲自过来看她,大夫来了之后知道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了心,只是雪琴又被拎出来骂了一顿,若不是她曾经救过贺兰悦之母子,这一次祝老夫人铁定要打她板子,即使这样也罚了她三个月的月例。
贺兰悦之对此非常内疚,作为她屋子里得脸的大丫头,被这样当做责罚,其实真的很丢脸,可这是祝老夫人下的令,贺兰悦之也没有办法,只得过后让人给她送点心,表示自己对她的信宠一点儿都没有变,不令下面的小丫头们看她的笑话罢了。
云嬷嬷带着雪篱亲自在屋子里照顾贺兰悦之,雪红领着小丫头煎药,雪影安排好院子里的事,抽了个空去看望雪琴,见她呆呆的坐在屋子里发呆,全然没有平时那机灵明朗的样子,不由得奇怪了。
“雪琴妹妹今儿个是怎么了?全不像你的样子。”雪影走过去坐下来,看了一眼旁边贺兰悦之让人送过来的点心,一点儿都没有动过:“莫不是心里怨怪起姑娘来了?”
雪琴把头扭到一边去:“雪影姐姐可别冤枉我,我哪里敢!”
“听听你这语气,还敢说不敢?”雪影指着她,雪琴看向一边不理她。
雪影叹息一声;“说吧,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雪琴说。
“你甭想蒙我,要是真没事,姑娘会那样?你会这样?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雪影最是清楚了解贺兰悦之和雪琴两个人了。
雪琴不语。
雪影见她不肯说,心里的疑惑更甚,只是她到底没有再逼迫她:“好吧,你既然不肯说,那我也不逼你了。这些天你好好歇歇吧,我和雪篱晚上她们晚上轮流值夜就好。”
见雪琴还是不说话,雪影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出去了。
等到贺兰悦之醒过来,趁着云嬷嬷和雪篱不在,悄声问雪影:“雪琴怎么样了?”
雪影摇头说:“我看她心事重重的,我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肯说,很不开心。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贺兰悦之苦涩:“是我错,她怪我也是应该的。”
“这叫做什么话?”雪影说道:“姑娘就算是再有不是,也不该她这般发作,连姑娘的身子都不顾了。”
贺兰悦之苦笑。
雪影说道:“我看昨晚上定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姑娘要是信得过奴婢,不妨告诉奴婢,奴婢也好心里有个底,到时候也能应对。”
贺兰悦之十分难堪,但她也明白,发生这样的事,雪琴暂时不可能再值夜的了,她身边必得再有个可以信任的人,谁知道萧钺还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