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沙就这么突然地从贺子规的世界里消失,连声告别都没有,或者说,是来不及。
渐入冬。腊梅刀削似的的枝桠上别着或粉或红的花骨朵儿,鸟儿也快绝了迹,至少,贺子规是这么觉得的,不然,为何这个世界静得这么可怕。
蓦地无奈,夏沙,你大概一直觉得,贺子永远不会害怕吧。你以为,你不能没有贺子,而贺子能没有你,是不是?!
从医院出来快一个月了,变化的是一地的枯叶,还有那个久未见面的人。
连地上的尘土都似乎不曾变过,才短短的一个月,怎么世界就变得那样苍凉。
起先,以为夏沙知道他妈妈和他在同一个病房,她不敢来。所以,他选择夜深时拨打她的电话,或者说,是夏念的电话。却始终关机,却不知为何被他妈发现,第二天不动声色借了他手机‘不小心’摔坏了。贺子规面无表情地说没关系,眼前的这个女人能用自残来留住他的人,还有什么方式她不敢用呢?!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无能为力。
回想那一个月,几乎都快苍白了一个世界,每过一秒,都像是抓不住的水,无可奈何的从手心流走,自己却始终不知道到底该从何处防备,如何留住。
到底,是什么在消失?是什么让他从梦中惊醒?
贺子规坐在教室里,如何也不能专心,索性合上课本,转头看着已经开始显现枯槁的榕树,忽然就想起在那个几乎封闭的小房间里,他做过最让他无法相信的事,自己小心地等待妈妈入睡,夜极深时模索着下床,无厘头地想找个电话打给夏沙,再是气她对他的不闻不问,再是怨愤,但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睡。其实也可笑,在医院前台如何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他更是不能安睡,睁着眼思虑到天明,或许思考她身在何处,也或许在想,这一切是为的什么?
在一次他询问电话时被告知电话坏了,以及护士躲闪的眼,他就静默了。良久,扶着拐杖走在空无一人的长长行廊上,像走在通往极乐世界的甬道,不知想笑还是想哭,一秒钟里有飘忽而过的解月兑,接下来是绵绵而至的悲哀,最终自己是要驻足在半道,被逼关守在沿途的一方囚笼,直到岁月蹉跎,为时已晚。
痛苦往往没有理由,有的是情感的臆想,是思绪的纠缠。
明明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却觉得有看不见枷锁,逼得人想毁天灭地。
像是确认那个手机号码再不能拨通,一如在他绝望之时,许雅英将手机还给他,笑得和蔼可亲,说着再买一部给他的话,他问,可不可以将她还给他?可不可以?
到底这个身为他母亲的人,如何向世人证明,他是她在乎的孩子?她永远不明白夏沙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永远也搞不明白,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更或许是他父亲的血液,是她自己自导自演悲哀的爱情!
既然承受不起她执着的代价,何苦怨了别人一世,到那人死去,还将怨恨转嫁,还期望让他也去恨。到底,是她恨错了人。无妄伤了所有还在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