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沙,饿了么?”贺子规轻轻挽起夏沙被压在床下的黑发,轻声问道。
却还是如预期般地,没有回复,自从夏沙醒来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曾定睛看过他一眼,像只刚被主人领养来的小动物,畏惧,孤僻。
“夏沙,说话。”
他有些歇斯底里了,整整两天了,不吃不喝,她会把他逼疯的,夏沙向来烦他至极,从不会这样。莫须有的失落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他到底才知道,夏沙在他的命里,不可或缺了。
也罢!贺子站起身,转身想去拿桌上的杯子,却就在这时,弱弱的,已经干渴到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蓦地让贺子规身形一震。
“我要吃烤地瓜,贺子。”
贺子规转身,看到被窝下楚楚可怜的大眼,瞧着她,一动不动。
被窝下的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张着嘴,嗫嚅地不知想要表达什么,久久,断断续续地开口,“饿我饿,贺子。”
眸色微沉,贺子规转身拿上门钥匙,不再多说,像是生了气。
原来,也会有这样一天,她的一切,让他开始小心翼翼。
晚秋了,卖烤地瓜的也算多,但一下子买到也不太可能,贺子规寻了十来分钟才找到,便急匆匆往回赶,莫名地急切让贺子规都不解。
打开门,他看向空荡荡的床铺,钥匙陡然掉到地上。
一切都寂静得不像话,接着,一股愤怒,是从来没有过的,像是粉碎了一切的感官,灼烧着本就疼痛的心脏,为什么要这样恼他,她说过从不骗他的,她就这样言而无信是么?!
刀削似的侧脸,阴沉的天,一切都那么绝望,一点都不像夏沙的杰作,她乖得很,说过绝不会在贺子规面前撒谎,连在贺子规生气时,都小心翼翼,从没想过要惹贺子生气,但,却还是做到了。
然后是熟悉的寻找,希冀,失望,以至于梦魇,一样不拉地找了过来,闹他,恼他。
甚至,在夜晚,也听到她的啼哭,让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呼唤着他的声音,闹他,直到他忍不住上前去抓她。
落空的手,寂静的夜,汗湿的被衾,然后又是失眠。
城市的夜注定是不纯洁的,一桌一椅,在夜里依稀可见,便是这种不纯洁的夜,燎得人心急如焚,不多时就叫人大口喘息。
这夜分外沉,压得他难以翻身,绵密的黑暗像一张网,却找不着一丝破绽,浓浓的疲惫下却如何也睡不着,满满的忧伤也无处释放。到底,是病了。
夜深人静,手机响了起来,终于给了无尽的黑暗一个休憩点,没有回神的贺子规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过电话,一开口便是,“夏沙
彼端,轻声地啜泣,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分明,是她。
贺子规立刻有些清醒起来,几乎瞬间失声地低吼出来,“沙,在哪里?”
带着让夏沙哀伤的脆弱,连她都不能幸免的疼痛,泪水压抑了她的喉咙,一个字,都显得艰辛而劳累,像是穿过了长长的距离,披上厚厚的尘埃,“贺贺子”
‘啪——嘟-嘟-嘟-’
挂了!
快得连他手机都握不稳,滑落在了地上,连心脏,都漏了一拍。
这样短的时间,连呼吸,都才开始紊乱。
彼端,黎远冷笑地瞧着因为恐惧而瑟缩在墙角的夏沙,又看向手心把玩的手机。
空气似乎凝固在这一刻,只听到床脚那低低呜呜的啜泣。
手机铃声响起,夏沙顿地抬头看去,水润的黑色眸子,是黎远没见过的生动,他瞥了眼手机号,不缓不急开了口,“贺子规,是吗?"
夏沙不应,死死地盯着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的手机屏幕,小兽一般的目光亮亮的煞是迷人,黎远微恼,却偏偏笑了起来,“你说,如何会让他痛苦,绝望,然后放弃?!”目光在夏沙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巡视,意思不言而喻。果然,看到夏沙绝望的黑色眸子,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蜷缩得越发紧实。
“你敢,我就死。”
黎远一愣,看她柔和的脸上全是倔强,声音中那抹之不去的决绝令人心惊。
他慌了神,有些不愿相信,蓦地转为邪邪一笑,“我却不舍。”说完头也不低地将手里的手机电池拆了下来,直接丢到窗外。
然后伸手强迫抬起她的下巴,“哪怕他不能亲眼所见,但一切都成现实,你一辈子都抹不去你身上我的印记。”
彼端,手机提示了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然后,寂静片刻。
颓然地躺倒在床上,像夜一样长的悲哀和无力感,再次在耳边鸣闹,连夜晚,都像在压迫他的身体。
沙,我恨不能立刻死去,再不管你。
可你不知道,我不舍得。
呜呜的夜风卷落枝上残喘的枯叶,吧吧两声脆响,像了断了对枝头最后一丝残念,**着证明了自己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