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冬,枝寒料峭,满山红梅,或傲骨,或沧桑,却也掩不住一地腐色,是个梅花的季节,是个百花的坟墓。
经不住劝,也难怪,哪怕事务缠身,却是夏沙可怜的大眼,说,“今年,梅花,开的一山,姻缘树上,姻缘结,挂了满树,我们——”她停顿,所以,他挑眉,推拒了一切,拉着她,在拥挤的火车上,跨了一省,又一省。
明知道原因结果,还是放任自己去造成。
放任这个自己悲伤的因由,结果依然是让自己寂寞。
那一天,她又不知跑哪里去,他跑了一个又一个山头,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还是在那一棵姻缘树下才知晓。
漂亮的女孩子害羞地跟他说,“这姻缘结,还是要让双方都写上彼此的名字,挂在树上,一定会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他愣在原地,那棵姻缘树下,人影纷杂。
只有孤独的他一个人。
真的是姻缘树吗?
只是因为它的长青?
还是因为它在一片的桃花中,特立独行。
他坐在了火车上,接到她的电话,她哭得伤心,伤透了他的心。
可是,没法不管她。
她一次又一次将贺子规与她的事嫁祸到‘他’身上,说,那时,她的医生……
是不是,她的医生,和贺子规一模一样?
她就那么说着谎,全然不知的她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可是茫然无措的,竟然是他一个人。
然后,为着这么个虐他虐得那么没商量的女人,他再次跨过了无数的省,为了收拾她放任的结局。
她那么自由自在地活在自己的梦境,可以忽然那么全然不顾地抛弃现实,甚至是抛弃自己。
为着一次勇气,为着一段黄粱梦,睁开眼就发现了物是人非,要他来救她。
那谁来救他呢?
他爱的人,一点都不靠谱,时时深陷囫囵,都在等待着他,等待他便宜的毅然决然。
所以他一直都很清醒,随时都做好她梦醒时的哭泣,他会出现,会带回她,他相信,带她迷途知返的人,一直都是他,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看着她的离去,然后去追回。
打开了房间门,看到她盯着地上的姻缘结,旁边一地的纸,上面写满了一个叫贺子规的名字。
似乎在刻意模仿别人的字迹,和她自己的,大相径庭。
大约猜的出,她希望姻缘树里的神仙,和她一样迷糊,可以看出那是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字体,所以,滥用职权地允许他们天长地久。
然后,大约发现,模仿地不像,所以哭得没有了力气。
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食物,狼吞虎咽,眼里是一圈又一圈的悲伤。
那**,她在他怀里几乎要哭断了气。
她似乎有流不尽的泪水,为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几乎要流出了血泪。
“你可以不管我的!”第二天,火车上,她这么说。
他看着她,忽然笑得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的笑,“我是你现在的医生。”
其实他想说等你再不管贺子规时,我亦可以不管你。
她沉默了,看着窗外,再也没有说话,却看到氤氲水蒸气的窗上,写着她秀气的三个字。
她写了‘对不起’。
一个一生,都欠着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