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铃兰素指绕弄绣帕,浅浅一笑,似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眸光盈满笑意。微微垂首,珠环相碰,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柔和的光晕。
马车内,殷梨落探出头看着渐远的宫门,对身旁泪流不止的寄灵笑呵呵道:“臭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没事么?”
“什么?小姐……”寄灵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突然间活蹦乱跳的小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皇甫轩给我这个,所以二十板子我丝毫没感觉到疼。”殷梨落拿出发光的珠子,似炫耀一般放到她面前。
寄灵不可思议地张大双眼,道:“这是……这是轩小王的护体明珠!小姐,轩小王居然把护体明珠送给你了!”
“护体明珠?那是什么玩意儿?”殷梨落一脸茫然。
“轩小王从小就好玩,到处惹祸,难免遇上强劲的对手,常常被打的遍体鳞伤。祺王气不过但也管不住他,就不知从哪儿弄来这颗护体明珠,让他佩戴在身上。从那以后,轩小王就算遇到再厉害的对手就不用怕了。所以这明珠又称神珠,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小姐以后有了它就不怕被人揍了。”“我何时被揍过?”殷梨落柳眉一皱,忿忿不平道。
寄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连忙噤了声,乖乖地坐在一旁。
殷梨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仔细查看所谓的神珠,心中却大喜,以后打架就不用跑路了!
一脚踏进翼王府大门,殷梨落手里抛掷着神珠,连蹦带跳地走向正厅。远远地就看到殷翼天站在门外,冷峻的脸上似蒙上一层冰霜。
殷梨落见状放慢脚步,收起珠子,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弱弱地叫了一声:“父王”
殷翼天似乎没听到一般,看都不看她转身走向一边蜿蜒的亭廊里。
殷梨落紧跟而上,忙道:“父王,你去哪里?”
殷翼天脚步微顿,淡淡道:“你跟我来!”殷梨落心里疑惑但还是跟上前。
走过蜿蜒的亭廊,来到院子最里面一片隐秘的丛林中。殷梨落四处张望,来了许久还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呢。
小道两旁是笔直茂密的水衫树,高耸入云。夏日的阳光如水晶般从繁茂的树叶间筛落,投下斑驳的光影。
越过一小段丛林,在一个假山前停下,殷梨落双手挠着后脑勺,困惑不已,到这假山面前干嘛?
“父王,到这里来干嘛?这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晚上来这儿赏月还差不多。”殷梨落看着假山旁边清澈的河水,隐约可见里面游躺的群鱼。心里思量,等下来个烧烤活鱼,味道应该不错。
殷翼天看她对着河里的鱼群出神,一副垂延欲滴的模样,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的美事。顿时心生一股怒火,双唇紧绷,铁青着脸道:“这鱼有毒,不能吃!”
“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一条鱼,居然不能烤着吃,我本来……”殷梨落话说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下不是讨论吃鱼的问题,连忙双手捂嘴,悻悻地住了口。
“你……”殷翼天一时气结,嘴唇发紫,愣是说不出话来。
“父王,别生气,您不是有事跟我说么。我们说事,说事。”殷梨落拍拍他气的起伏不定的胸膛,试图降下他的火气甜甜地笑着。
殷翼天看那笑脸,火气似乎下去了一半,怒瞪了她一眼。
殷梨落看着眼前一人高的假山,问道:“父王,您到这儿来做什么?”
殷翼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暗自运功双掌幻化出一束白光,对着假山用力推出。只听“哐!”的一声,原本坚硬的巨石居然生出一抹红光,闪烁着诡异的流彩光芒。
殷梨落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殷翼天看她一脸的惊呆模样,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轻轻转动假山上右下角不易被发现的小石头,顿时轰轰的声音响起。
殷梨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面假山逐渐变的透明,然后露出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入口。
殷翼天淡然道:“进去吧,这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记住,不管你是谁,现在你既已在我这里,就是我的女儿殷梨落,你想躲都躲不掉。”话落,转身头也不回隐入丛林中。
殷梨落看那渐渐远去的伟岸身躯,鼻子一酸,泪水顿时蓄满眼眶。
殷梨落轻昂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缓缓流动。殷翼天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不管你是谁,现在你既已在我这里,就是我的女儿殷梨落,想躲也躲不掉。
多么沉重的话语,会躲不掉吗?
殷梨落看着眼前缓缓流动白光,吸吸鼻子压下泪水大步跨进去。
呈现在眼前的不是想象中的黑暗,而是异常亮堂明光。殷梨落被强光刺得微眯起双眼,放快步子走向幽深之处。
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是自己喜欢的百合香!
殷梨落睁开双眼,目光怔住。没想到小小的假山里面居然别有洞天!这里面略显潮湿寒冷,应该是直通向地下。
脚下是碎石铺成的路面,四面是白石砌成的墙壁。白石壁鲜亮无比,巴掌大的白石上刻着形态不一的图案。
殷梨落走近一看,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这上面一个个人物画像,分明就是自己前世的那些闺中密友。
小唐一身威武的绿军装,嘴里叼着棒棒糖,笑的口水直流。小武齐耳短发,手拿短枪,眯起右眼准备射击。小贝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撮马尾,雨儿手捧鲜花跪地向她表白……
一幅幅画勾起她隐藏在内心深处,一桩桩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殷梨落十指抚模着,那线条分明色彩鲜亮的图纹,仔细一看,那并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上好的彩墨颜料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殷梨落含着泪水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沙发,茶几,水杯,地毯和躺卧在地上的黑色布偶。
殷梨落目光落到黑色布偶上,它乌黑的眼睛是用黑宝石镶上去的,而靓丽的皮毛却是用真正的狗皮制成的。
殷梨落双手抚模它长长的耳朵,泪水落到黑宝石上闪闪发光。殷梨落轻轻抹去泪水,浅声呼唤:“黑宝,我的黑宝…”
从岩顶上垂落下来花环绿柳,在烛光下闪闪烁烁,跳动着细小的光影。
殷梨落看着眼前的一切,努力搜索脑海里尘封的记忆,奈何从脑袋里传来的却是无尽的痛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从一早就出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记忆全无?真的只是为情跳崖失去了记忆,还是另有原因?
殷梨落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轻搓皮革,这是…虎皮?再一看精致的茶几,这是玻璃?粉色的地毯,这是狐狸毛?
殷梨落膛目结舌。
在前世,在她们的警局里也有这么一个沙发。她记得很清楚,在深山野林逃生训练期间,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打死了一只妄想袭击她们的老虎。
训练结束后她们剥了老虎皮,本来是想做件皮衣。可是一件皮衣几个人都抢着争要,无奈之下,费劲脑汁才想出做了一张沙发留作纪念。
想起过往的画面,殷梨落泪水拼了命地往下流,慢慢躺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翼王府的正厅内,殷翼天背对着凌剑,凝望着天空出神。
凌剑刚想说什么,殷翼天道:“你先下去,然后将管家叫过来。”
“是。”凌剑眸光一滞,走向隔壁的庭院。
“王爷!”管家走上前叫一声。
殷翼天回过神,道:“落儿出来了没?”
“还没有出来。”管家应道。
“今天在大殿上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
“是。”
“你作何感想?”
“王爷是指什么?”管家微微抬首。殷翼天没有做声。
管家接着道:“王爷是指小姐说她不是王爷您的女儿的话?”殷翼天点点头。
“王爷,小姐出生就跟别人与众不同,所以注定小姐以后也不会走寻常人之路。王爷,小姐确实不是普通女子,这一点您早就知晓了,不是吗?”
殷翼天幽眸似在沉思,然而却道:“我不管上天派她来是作何原因?我也不想历代皇上苦苦寻找的所谓天女会是她。她降临到我殷翼天府中,现在身体里流着我殷翼天和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的血液,所以我要让她变成寻常的女子。”
管家黯然失色道:“王爷,若小姐真是天佑国几百年前就传闻的神女,天意如此,那么王爷您又怎么能去改变。王爷这是逆天而行啊!”
“眼下时局已乱,若天佑真到了必绝的那日,落儿救了天下苍生就需赔上这条性命。”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老奴不懂了!”
殷翼天望着他,眼神变的凛冽,道:“你可听知道冰离双剑的传说?”
管家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道:“王爷您是说…冰离双剑若想开启…那以血祭剑之人…是…是小姐!”
殷翼天微微点点头,幽深的眸子泛起忧愁。
“王爷,万万不可啊!如果这样,小姐岂不是……”
“谁说不是呢?自从我得知冰离双剑的秘密,联想落儿出生时诡异的天象,就已猜出落儿以后非比常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