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终究还是没有打伞,他的思绪就像这倾注而下的雨水,落在地上就混作了一团。八年前的那天也是下着大雨,他那时候从法国留学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就撞见了程婉玉。八年前的程婉玉优雅大方,沐晨记得程婉玉是被五个男人围在中间,她却依旧可以处事不惊的将头抬得老高。
“父债子还,我老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等着你们拿钱救命。”为首的光头恶狠狠的逼近程婉玉,“你老爹可以死,我老婆不行!”
沐晨远远的就被程婉玉眼神当中的那一股倔强震慑,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竟然能在这个情况下微笑,他听见她说,“钱我在想办法,我要是死了,你一毛钱也不会有。”
沐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笑了,他真的笑了。他笑这个女孩,笑她的勇敢、她的智慧。后来沐晨知道她叫婉玉,真的是宛如一块璞玉,坚韧而美丽。
一晃眼都已八年了,沐晨无可奈何的发动车子,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
雨刮片有规律的刷着车前的玻璃,朦胧中安琪瘦弱的背影映入沐晨的眼里。这种天气怎么还有人在这偏远的街上淋雨?
“小姐。”沐晨将车停在安琪旁边,摇下车窗探出头问,“小姐你去哪里?需要我搭你一程麽?”
听到人声,安琪木讷的扭了下头,是早上扶了她一把的男人。可是现在安琪没有心情跟他道谢,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她只想回家。
安琪稚女敕的脸庞上写满了悲伤,嘴唇已经冻得乌紫。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忧伤,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沐晨走下车,见安琪是小孩子便改口道,“姑娘,我真不是什么坏人,你想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冰冷的世界,总需要有人温暖。
安琪想要看清这个热心的男人,刚刚一抬头便是一阵晕眩,人软绵绵的就要倒下。
“哎……”沐晨一下子抱住即将倒地的安琪,“没事吧。”
沐晨将安琪放在车子的后排,将暖气打开。在抱住安琪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冰冷。
沐晨坐回前排,转身看着已经沉沉昏过去的安琪。娇女敕的肌肤上被一大块一大块的红色风团连接,雨水顺着发丝流在脸上,脖子里。
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告诉沐晨安琪只是淋雨感冒了,皮肤也是因为遇冷过敏,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坐在病床前,在温暖的病房里安琪皮肤上的风团已经慢慢消逝,整个人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这么年轻,有什么事是值得伤神的呢?”沐晨叹息着站起身,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苦难的人有那么多。
“不……不……”安琪沉浸在噩梦当中,哭喊着,“我不相信,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爸……我不相信……不……”
还没走到窗户边的沐晨又掉转回床前,弯下腰捏住安琪的手,“没事,没事……”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双眉不安的拧在一起。
“姑娘,姑娘……”沐晨小声的叫了两声,另一只手轻轻为安琪擦拭眼泪。这么娇弱的一个女生,正是快乐的时候,怎么会连觉都睡不安稳。看着看着,沐晨突然觉得眼前的安琪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
睡梦中的安琪感觉到身边有个温暖的声音,犹如天籁。让她很安心,便慢慢安静下来,她好累好累,她想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