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潇脸上的迷惑一览无余,碧陌无奈,只能在心中暗自摇头。罢了,痴儿尚未明朗,他这做父仙的再怎么忧心也无用。更何况感情之一事,也只与局中人有关,如今只望他们这些孩子都是有福气的,莫要随了自己与蘋儿。
“父仙?”见他脸上的表情似忧似悲,忽明忽暗,禁不住心底的担忧与紧张,雨潇关切地开口。
将复杂的心绪稍稍敛起,目光里陡然融入了几缕释然,只不过当真释然了吗?“快些前行吧,我无妨,不用担心。”此时,他落在众人耳中的声音有些悠远,甚至夹杂了几分飘渺,让人捉模不透起真实地想法。
雨潇不慎明了地点点头,朱唇动了动,最终却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下。直觉告诉她,父仙定然有话要对自己说,纵使他那些情绪掩藏的再快,她还是捕捉到了。可是,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缄口不言。没有时间容她细想,毕竟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等出了幻境,他们会有机会把话往敞开了说的,到时候,母仙说不定也回来他们身边了。
想到这里,扬起的小脸上挂了些许笑意,心情变好,几乎是跳着往前行走,行至东陵仙君面前,一把扯过他的手臂,面带娇憨地摇了摇,笑得如同一朵高洁的百合:“离,离,很快就能出去了!”说完,不待他有所反应便松开他奔向西凰仙君。
东陵仙君看着她的背影,竟是感觉一阵恍惚:“潇儿,不要这么快从我的身边跑开。”他低低的声音,落不到别人的耳中,却落入了自己的心上。
“银轩哥哥好厉害,竟然能感觉到这里的出口在哪里,本来雨潇还以为要被困到什么年月去,没想到很快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的眼里似有星光流转,亮晶晶的。
“潇”摇头两字还未出口,西凰仙君眼底的宠溺也没有化开,便见她已然如蝶儿一般去到雨殇身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的喜悦却逐渐蔓延开来。有多久了,有多久自己不见她如此精灵的一面了?恍惚间又回到了曾经几十万年里的无数个日子,有一个单纯快乐的小女仙用她水晶般干净澄澈的笑容,贯穿了他数万年单调枯燥的时光。
“雨殇师兄!”她笑嘻嘻地凑到雨殇身边,“师兄,走了走了!”
雨殇深深地望进她眼眸中的兴奋与激动,心下一阵欣慰,雨潇,师兄不求什么,只盼你的笑容永远是明媚,如此足矣。只是……他下意识地看向西凰仙君,眸光同时掠过东陵仙君,眼底多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暗沉,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师妹。
得到他的回应,又到了南梵仙君身边,这次不等她有所表示,便听他开了口:“好了,丫头,知道了,不用一遍一遍地说。”泛着笑意的桃花眼微眯,南梵仙君好笑道,真看不出这丫头还有这般迷糊的可爱的一面。
听他这么说,雨潇才觉得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过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牺牲嘀咕着:“知道就不能配合一下嘛。”她只是心里高兴,或许并只是因为快出去了,更因为曾经的银轩哥哥好像又回来了。这么想着,不禁将视线转向那边的西凰仙君,忽视了的,却是神色黯然的东陵仙君楮。
听清她嘀咕的内容,南梵仙君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看着她,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都几句嘴,看得出来,她的心里有事,所以自己再怎么无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于她。
看他一副恹恹的样子,她撇了撇嘴,懒得同他多说,算了,还是清离最好了。想着,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上。
“离!”兴冲冲地叫了东陵仙君,雨潇快速回到他的身边。小手不自觉地牵住他的大手,她笑容干净如朝露,“真得很快就能出去了。”
定定地注视着她小脸,东陵仙君的只觉一颗心全被上面的明媚给包裹起了。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点头,唇边弯出一抹微笑:“潇儿告诉过我了。”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便跑开了。
“可是我就想和离多说几遍啦。”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有了变化,她的语气里不觉带出丝缕的娇嗔,“好吧好吧,不和你说了,我找银轩哥哥去,他好像有好长时间没有像刚才那样对我了。”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隐约还逸出一声叹息。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落尽他的耳中却有如惊雷,而后,她就那么在他的注视下如蝶儿一般飞向西凰仙君身边。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的衣角,终是无果,那衣衫自之间月兑离的感觉,如此清晰。
潇儿……从我们相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与你疏远呢。
“银轩哥哥,雨潇还是跟着你好了。”扯了扯他的袖子,她装出一副孤单落寞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嗯,跟着银轩哥哥走,不会有错的。”西凰仙君笑如初雪,走在前面,身体以很好的把她保护在身后。能感觉得到前方越发诡异,他要保护好她。
碧陌坐在羽歌的背上,眼睛却一直没有从前面的几人身上移开,心中难免惶惑,缘何自己会有
tang一种莫名的不安呢?
走着走着,空气里的血腥味一下子浓烈了起来,仿佛带着无尽的压迫感从四处袭来。
西凰仙君蹙了蹙眉,身形一闪,已经飞落在了血色的湖边。众人随后跟至,看着眼仿若经血染过的湖水,面色皆变。
雨潇直接白了脸,几步退至东陵仙君身边,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离,清离……”
“不怕,潇儿,有我在。”为她无意识地选择来到自己身边甚是满意,纵使眼前的处境太过诡异,东陵仙君还是勾起一丝浅笑,“没什么的,潇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声音放得无比温柔。
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了一切般的用力,看见他脸上的担忧与温柔,心下一动,勉强扯了扯嘴角,试探着看向血色湖泊,又是一阵强烈的心悸。
“潇儿,没事的。”东陵仙君暗中将身子移了移,恰好挡住她的视线。
眸子眸子微微失焦,听到他的声音,目光便聚集在了他身上的一袭红衣。
觉察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俊秀的眉蹙了蹙,第一次对自己几十万年以来一直穿的红衣产生了厌烦之感。她莫不会因此而怕了他吧。
“不怕,”她喃喃着,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却牢牢地揪住他的衣襟,“红色很漂亮,离是红色的,我喜欢红色,不怕。”她不断地进行自我安慰与自我催眠,终是没有什么效果,“可是不一样,离好看,血湖真得很可怕。”
听着她的低喃,东陵仙君突然默了,心中隐隐有些欣喜,她并没有因此而惧他。
余下的几人早已将落在湖上的目光投注于他们身上,眼看着雨潇缩在东陵仙君的怀里,心底都昭若明镜了。她在面对害怕的东西时,无意却也是本能地依赖东陵仙君,如此,边说明了一切,在她的心里,最信赖最依赖的,是此刻正拥着她的红衣男子。饶是他身着与血色湖泊颜色相近的红衣,在她看来,倒是成了一种安慰,反能稍稍减轻她心底的惧意。
意识到这一点,几人心中起了波澜。
西凰仙君突然笑了,却是笑得苦涩、自嘲。还以为她对他只不过是一时出于一时的新鲜而产生了爱慕罢了,如今看来,自己几十万年的宠爱和守护,真得可笑到不及那人半分的陪伴。可是,凭什么?他好不甘心,心底阴暗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地滋长起来。双瞳在湖水的映衬下,竟有了一丝嗜血的暗红。
碧陌却安心了不少,还好,这些孩子同几十万年前的他们究竟是不一样的。东陵仙君的感情在潇儿面前没有刻意隐藏,不像自己,当年甚至不敢面对那份感情。
南梵仙君的目光不过在雨潇他们身上顿了一顿,而后便一副事不关己地移开了,他算是看透了,自己那舅舅和雨潇之间是完全没戏了。唔,真没意思。余光扫向西凰仙君,拧了拧眉,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西凰仙君,到此该如何?”他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冷漠,不知为何,自己对这素来举止温雅,面带微笑的仙君并没有多少好感。相反,倒是同整日里冷冰冰的清离更为交好些。不过,说到交好,不由有些愤愤然,哀怨啊哀怨,清离那小子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啊。
经他这么一问,西凰仙君回过神来,暗自心惊,为何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的意识好像完全月兑离了他本身?迎着南梵仙君的目光,容不得他深入思考,稍稍敛了敛心神,看向面前的血湖:“出口在这湖底,要想离开这幻境,必须从进入湖中,自湖底离开。”说到这里,瞥了一眼雨潇,继续道,“除此之外,再无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