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出去时两人依旧躺在桥面上,她走近探了探呼吸,极其微弱。
墨衣男子伤得最重,一身墨色衣袍尽数染了血,身下一滩积血,无扩大的迹象,应是止了血。
将两人挪进屋时她已累得站不稳脚,偏还要照看二人伤势,她拭掉额上汗水重新打起力气。
找了干净衣裳替姬姓女子换上又喂了一颗药丸,姬姓女子呼吸逐渐平稳。
碍于墨衣天神是男子不便替他月兑衣,便任由他穿着浸血的衣袍入睡。
入夜,还未收到阎罗回来的消息。
孟初还在昏睡,不知几时会醒,醒了得喂她喝药,阿眠熬得眼皮直下沉也不敢眯眼打盹。
阿眠为了方便照顾孟初,搬了小几坐在走道熬药,隐约听见有声音传出,烛火明明灭灭的光骤然透窗而出。
孟初醒了。
她一喜,睡意消散不少,灭了炉火,端着药罐进去。
厅内桌上有她备好的瓷碗和汤匙,她水量掐的极好,药汁倒出正好半碗,浓黑的汤中淌着各色药香,略略呛鼻的苦涩叫人胃中一阵翻滚。
阿眠凑近碗壁,徐徐吹着薄雾,抬眼间孟初已撑着身子坐起,靠着床头,昏黄的光晕将她掩在暗中。
阿眠坐在床侧,一勺一勺喂她汤药。
孟初思绪似飘得极远,瓷碗见底还张着嘴等阿眠喂药。
“姑姑。”
阿眠轻柔唤她。
她这才转眸看向阿眠,道:“歇息去吧。”
“姑姑再睡会吧,丑时刚过一刻,离天亮还早。”
“阎罗回来了么?”
“没有,说是外头出了事,赶去处理了,得几日才能回来。”
她颔首,示意阿眠退下。
阿眠略担忧望着她,见她又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低声默叹,端着汤药掩门出去。
屋内尽是汤药涩味,孟初手指轻点,小窗被推开,清新的梨香涌了进来。
阿眠止住步子,站在长长的廊道回望,十步一盏的八角灯逐渐黯淡,临窗而立的倩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隐约看见孟初水袖轻扬,八角灯全数燃到最亮,烛火骤然照亮回廊每一处细琐,连地面铺的青砖也带着暖黄的光圈,有些许暖意融进心房。
阿眠看呆了,恍惚中看清了孟初的面目。
一双缀着碎光的水眸深凝上空,嘴角微微下垂。
阿眠忽地想起锁在深闺不见世间繁华的宅中女子。
她们整日待在朱门大院,守着头顶一丝星光过活,一日复一日嚼着无味枯燥的光阴。
孟初不该留在这里,她想。
今夜无一点星光,暗黑的幕布笼罩孟庄之上,添了许多悲凉。
拾步开门时一串清脆的铃声飘进耳中,寂静的夜里突兀响起的铃声显得尤为寂寥。
八角灯底部悬着铜铃,遇风便会响起,叮叮当当的极为悦耳。
她躺在床榻辗转难眠,耳侧铃声还在不断响起,忽停忽起,直到天色渐明才消了下去。
从未觉得铃声让人觉得如此烦躁不安,她闭眸,好似自己站在孟初身侧,烛光下孟初一次又一次扬袖点燃角灯,引风吹响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