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吟浅唱,华灯初上 花前月下

作者 : 牛奶叮

“这是谁?”我指着一副画卷上的女子,那是我从书架上取来的,一副丹青像,图中女子眉目清秀,皮肤似玉,那眉眼之间竟是同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分明看上去极是不一样,但总觉得有几分相像,薛紫陌道,“这是夏盏蝶,这幅画便也是妖王为她所画。垂眸细细端详那幅画,嘴里轻声呢喃道,“夏盏蝶”仔细看你那画上女子神情,那般细腻温婉,在侧目看矮几上的铜镜,我自己的神情确是冷漠淡泊,仔细寻找之后,才发现夏盏蝶的眉目同我确实相似,心里也清楚得很,夏梓岗要我为后,不过是做夏盏蝶的替身。

好一个替身,我苏雀青活了这般久,如今却做了一个人的替身,委实心寒的很。将画卷放好,看到桌上小瓷瓶中插得一小束梅花,想起那日官宏轩,心下有些抱歉,我自是不愿和太多人有牵扯,而且这次是风月之事,总的来说还是我上了人家,官宏轩情窦初开,初情给了我的的确确是我毁了,心下总是觉着有些对不起她,毕竟他还小,还可以遇到很多人,但我给他的第一次风月毁成了这样万一以后让他对风月生了怯意或是恨得彻彻底底,那我罪过可是大了去,最让我觉着对不住的地方便是担了他叫的一声姐姐,却还要得了他的心,让他还想叫我一声雀青。

这已然过了一周有余,不知宏轩缓和的怎样,趴在桌上伸手去探桌上瓷瓶中的梅花,拿指月复轻轻摩挲梅花柔女敕血红的花瓣,起身,道,“带我去镜湖转转。”镜湖是这里景色极美的地方,湖水蔚蓝,平静无波,似一面镜子,镜湖从不会结冰,倒是奇特。镜湖在每一天不同的时间都不一样,尤其是傍晚落日那会儿,湖水染得火红,倒是好看,可惜一个人看。

慢慢走到镜湖,双生兔妖同我混得熟了,他们便今日跟我打声招呼去偷懒补觉了,我觉着也好,没人跟着,也放松些。走到了镜湖,靠在树上,手上把玩着头发,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奇心让我竖起耳朵去听,竟是听到薛紫陌道,“妖王,冥神的儿子今日病的厉害恐怕死期已到。”夏梓岗道,“雀青不知道?”薛紫陌嗯了一声,道,“不知,苏姑娘等会儿应是要来了,还请妖王速速在镜湖中施法让苏姑娘忘却该忘的东西。”心下一颤,垂眸看到手上那个小小的祥云纹,心里唤着听云,夏梓岗要我怎样我现在我心关心,我只想去看看,宏轩,莫不是真的要死了?虽我知道宏轩找到了九尾狐族神仙帮忙使用起死回生之术,但我心里总是悬着,很不舒服。

听云果然来了,看到我楞了一下,道,“你可算来找我了。”我赶紧道,“我知道你是偷着进来,速速待我去司冥司找官宏轩。”听云抱起我,道,“走吧。”

“宏轩!!!”撞开司冥司紧锁着的大门,黑漆漆的殿内随着我装开大门的动作射进刺目的阳光,身子的愈来愈沉重我自是知道从现在算起,我定是不能待多久的。

借着阳光,瞧见眼前漆黑的殿中空空荡荡,无一物。听云拽住我,道,“你果真要进去?”我朝他点点头,道,“若我不进去怎知宏轩如何?我又怎知他的病重会不会是我害的?”传来冥神的声音,“你还知道是你害的!”我寻过去,浅浅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难隐脸上的疲倦和淡淡的颓废,好像有些不太对,不过他的精神状态是颓废没错,我道,“让我先见见宏轩再说。”走向冥神,冥神身子一侧挡住我,道,“我儿已经对你这般,你还想怎样?他如今气息奄奄,你莫不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我淡淡道,“若你这么认为我也没法,但你给我听清楚,我此番远道而来不顾自身性命,只是为了见宏轩一面,因为不论如何错在我。”冥神冷笑几声道,“无论如何,你都别想要进去。”我伸手欲要推开他,听云拉住我,道,“你如今怎变得如此鲁莽?还是近些日子历了太多事成了这样?”我对上听云的眸子,心下慢慢平静,对,是我太鲁莽了,我又怎知宏轩肯见我?即便他肯见我,我又如何肯定他见了我不会加重病情?连我自己甚至都是不知道,我此番来见他,是来安慰他还是安慰我,是不再继续伤害他,还是伤害他我轻声,道,“听云,我们先走吧”我想冥神欠了欠身,道,“今日是雀青莽撞了,还请冥神谅解,雀青就不再叨扰了。”转身要走,听到不稳的脚步声,和一声声的咳嗽,回眸一看,便是宏轩,他那张未褪去稚气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我轻声道,“宏轩?”冥神道,“你怎得出来了?还不快回里屋躺着?”宏轩勉强扯出一个笑道,“姐姐既然来了,宏轩怎好意思赶姐姐走?姐姐不妨陪宏轩一会儿。”我正欲迈开步子,动作一顿,思量了许久,宏轩见我不动身,道,“姐姐何须如此拘谨?进来吧,那位哥哥也进来吧。”我握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这才跟随宏轩进了里屋,进去后,见一个女子坐在一旁,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见我进来了,那白发苍苍的老者蹙了一下眉头,道,“你现在需要静养,你带一女子来作何?还是一白发妖女。”我自是听出了这白发老者的不和善,那女子道,“爷爷我看这位姑娘生的漂亮温和,应是不会太打扰宏轩的。”宏轩坐在床边,道,“这是我的姐姐苏雀青,秋爷爷不必多心,姐姐很是和善,也对宏轩好。”我见那女子柔柔的向我笑着,若我是个男子,恐是此时早已化为一滩水了,只可惜我委实不感冒。

“姐姐,坐吧。”宏轩招呼着,顺便为这微妙的气氛缓解,坐在他身旁,道,“你的噬魂症加重了?”我探着问道,见宏轩很阳光的一笑,道,“不打紧。”那女子担心道,“你怎得不打紧?虽我们知你定是再过两天是要去的,而我用起死回生之术也能救回你,但这不代表必定成功,幸好你”还为等这位姑娘说完,宏轩打断道,“莫要再让姐姐担心了。”见那女子似是说错话了,把头埋下去,其实我倒觉着她没有说错。冥神忽然冲进来,道,“苏姑娘,我念宏轩叫了你一声姐姐才让你们说几句话,现在请苏姑娘回去吧,恕不远送。”我自是听出了冥神下了一道逐客令不说,还警告我不要逾越一个‘姐姐’的本分,同时,他还为自己立了个名号‘宽宏大量’。起身,见宏轩还好,走了也好,冥神在同我擦肩的时候低声用仅能我们彼此听到的声音道,“以后别再来找宏轩。”我含笑,也是,不能再找了,就同我与凌夜一般。

冥神在我和听云迈出门槛之时,道,“待你气死回生之后,你定是要娶秋小姐报恩的。”我一愣,有步子迈出去,心下有些小小的喜悦,方才的女子的确不错,宏轩能娶她也算福气,正好忘了我,我真的不值得他去爱,世间女子数不胜数,何必单恋一枝花?

宏轩猛咳几声,我本能地回头,见宏轩捂住嘴的手一拿开,我便看到他的嘴角一道细细的鲜血,一惊,欲要过去,身子一重,一倾侧,倒在地上,伸手撑着身子,硬生生站起来,身上似压了一座山一般,寸步难移,伸手拽住听云,听云垂眸看了我一眼,搀扶着我走到宏轩跟前,道,“宏轩,你可还好?”冥神冲过来一把推开我,幸好听云接住了我,否则真不知要如何摔倒,冥神朝我吼了一声,“你走!”正处在不解之中,那女子起身看了一眼宏轩,宏轩朝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股鲜红又从他的口中涌出,那老者道,“还请苏姑娘走吧。”女子拉住我的手不顾我的步步难行就往外走,她道,“你可知噬魂症最忌动情?且是最忌七情中的爱?宏轩对你的不同并非我看不出来,我自来识相,救回了宏轩也未曾想过他对我如何报恩,至于方才冥神说的无非是要让宏轩死心,但谁知宏轩当真动了情。噬魂症若因动情而亡,那后果是我就不回来的,魂飞魄散你知不知道?!”这女子激动地说完,只有四个字始终在我耳边回响,魂飞魄散

冥神自然希望宏轩以现在活下去,但若没有救活,想必冥神为了尽一个父君的责任,自是会凭借与司命司的书命使讨一个好的命格让宏轩投胎,冥神的神姬已故,他想来应是爱那位神姬爱的深厚再无娶一个神姬,若是魂飞魄散,那边连投胎都是不能的,魂魄四散不整,最终以时间而磨灭。

我转身,喊道,“听云,我们走。”听云跟上来我已经身子重的没有力气,听云将我打横抱起,他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一片祥云上,我坐在云上,不语,听云也那样沉默着。良久,身子渐渐正常,朝云下望去,到了那座雪白的宫殿,开口道,“听云,随便带我去个可以喝酒的地方,只要不来这里。”在云上躺着了身子,双手交叠放在头下枕着,微微眯眼瞧着漫天的微云,听云将云掉了个头,微风拂过我的发丝,我闭上了双眼,心里暗暗祈祷宏轩不要有事。

到了魔界仙界的交界处,雨帘天泉庄。空气里弥漫着水雾,氤氲弥散每走一步气雾都是要动荡许久,一切显得那样不真切,这一边地上青草遍地,那一边白雪覆盖,在这里身子还算好,飘着薄雨,丝丝扣扣交织着,一个偌大的酒庄,外面立了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雨帘天泉庄’。遥闻水流的声音,四周梨花成荫,地上一半青草,一般白雪,放眼望去满眼雪白,听云道,“这里的冰花泉梨酒很出名,堪比蓝溪鹿守的段龑的桃花林里的酒,不过冰花泉梨酒来的柔和清爽后劲倒也足,桃花林的酒生的极烈,却桃花香气馥郁太过醉人。”听云走着,我也跟在他身后,一进去,装修的别致,丝毫不似酒庄,倒像一个清新淡雅的茶楼。

人不多,大多是旅人,我们进去后,要了一壶酒两盘梨花酥和两个可口的小菜,酒庄的老板娘是个仙魔混血,因为只能在这交界处待着,便开了间酒庄,老板娘都被称为梨花肖,姓肖的寥寥无几,姓氏根据种族而定,肖氏便是仙魔混血,自古以来,三界之间的爱情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老板娘原名肖千泉,生的清新,一身淡黄色衣服在酒庄里转来转去,大多事都是亲力亲为,什么斟酒,添酒,上菜,结账,与客人闲聊。肖千泉走过来,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生,瞧这发色,容颜啧啧,好一个绝色美人。”笑笑,道,“肖掌柜莫要客套,我实在长的不足出众,要说美人那多了去,我所何等。”肖千泉摇着团扇,道,“姑娘此言差矣,姑娘脸上长的的确极美,本掌柜如是所说,更让本掌柜眼前一亮的便是姑娘的气质超凡月兑俗。”我摇摇头,道,“肖掌柜过奖了。”伸手端起斟好酒的酒杯一饮而尽,入口如同雪梨汁交杂着花香和泉水的滋味,委实不过瘾,道,“肖掌柜这里可有烈些的酒?”听云一个劲给肖千泉递眼色,肖掌柜掩唇一笑,道,“姑娘可莫小瞧了这酒,后劲大着呢。”我抬起眸子,道,“肖掌柜将烈酒给我便是。”肖千泉丝毫不理会递眼色的听云从一旁拿来一壶酒,道,“姑娘,这是陈年的梨花釀,可烈着呢,慢点喝,瞧姑娘似是心里有事才拿来的。”我道了声谢,拿过酒倒在杯子里开始喝,入口完全不一样,甚是辣喉,呛得咳了几声,又饮下一杯,听云伸手来拦,我推开他的手,道,“听云,你说,我这张脸是不是很烦?”听云蹙了蹙眉头,“何出此言?”我道,“就这张脸”我顿了顿,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庞,道,“让宏轩先被吸引,再爱上我,我却活生生让他受折磨,万一他魂飞魄散”我干笑几声,道,“那我该如何活下去?背负着红颜祸水的骂名?”听云默叹,道,“不会的。”我又饮下一杯,道,“我真的不想伤害宏轩,但我不愿意与很多人有纠缠,我一直将他当作一个可爱的弟弟,我素来不愿意和我不喜欢的人纠葛,但我知道他终究对我动了情,我总是想,我不好看,气质也不似肖掌柜说的超凡月兑俗,我很普通,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愿意看到有人为我而魂飞魄散。”

我喝的迷迷糊糊,待我真正记忆较清晰,那依然是月悬高空华灯初上之时,听云就那样静静坐在我对面,扒拉着花生,我面前的酒壶打翻的打翻,空的空,我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方才是不是说了很多胡话?”听云抬眸道,“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喝酒,中途醉倒了一个时辰,你的酒量真是好得很。”我尴尬的笑笑,道,“是嘛”起身,悠悠的走出去,站在梨花园里,手上晃着酒杯,看着酒庄的华灯微亮而渐隐渐弱,天上冷月孤寂悬挂,星星隐在云中,倚在一棵梨花树上,慢慢饮下酒,脸上很烫,恐是喝上头了。听云慢慢走过来,道,“要回去么?”我回眸道,“作甚要回去?回去无非不就是一个替身,现在看来”我抬头看了眼月亮,道,“依然没有可容我回去的一处了,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是越活越回去,都没有我的一己之处。”月亮缺了一点点,不知嫦娥在上面作甚,许是抱着玉兔从广寒宫里向下望着吧。

花前——月下,红颜——祸水,举酒——灼情,心思——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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