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蓝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看了看四周,是病房。
她迷瞪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在商场里晕倒了。
房间里没有人,谁知动了动身子,虚软得好像几天没吃饭了,眼前的一切开始飞快的旋转起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
张妈推门进来,见她醒了喜道,忙放下水杯,扶住她。
“您刚醒,身体还很虚,需要什么我来拿就是了,您乖乖躺下。”
何蔚蓝抬手指了指水杯,虚弱的道:“给我杯水。”
她连续喝了两杯水,口干舌燥的感觉才算有所减轻,又让王妈把*稍抬高一些,刚弄好,门响了,文琴先拿着饭盒
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拎着水果的陆子宵。
文琴见她醒了,立即放下饭盒,跑过来模上模下的。
“孩子,你醒了就好了,告诉琴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吗?还恶心吗?想吃什么就说,菠萝,酸梅,荔
枝,葡萄什么都以。”
何蔚蓝被她如此热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愣住了,直到被她紧张的摇晃闪回了神,才结巴道:“没,没
什么不,不舒服,我,我很好。”
“怎么会好呢,身体肯定会多少有点不舒服,蓝蓝,以前是我忽略了,没注意到,是我的错,才让你一个人承受这
么多的痛苦,对不起,对不起……”
文琴说到动情处,抱着何蔚蓝竟哽咽着哭了起来。
何蔚蓝彻底懵了,琴姨她到底怎么了?
她只不过是晕倒而已,有没有什么生命大碍,她怎么哭得她好像生什么事似地?还有,她怎么听着她的话那么不对劲啊!
“琴姨,我,我怎么了?是不是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呢,”一旁的陆子宵连忙拉回哭得一塌糊涂的琴姨,向何蔚蓝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
道你琴姨的性格,你咳嗽两声,她就能担心得睡不着觉。”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文琴,文琴忙点头:“你没事,
是我,是我太紧张了,吓着你了。”
文琴擦擦眼泪,待情绪平复些后,走过去,抚着她的头,让她靠在她怀里。
“医生说你的身子太虚了,需要调养,先暂时住院一个星期观察,等身体好些,咱们就回家休养。”
何蔚蓝要哭出来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伤心,反正就是想哭,她吸吸鼻头,笑道:“琴姨,我只是晕倒而已,哪里
还需得着住院啊!再说我还要上课呢。”
“以先休学。”
文琴几乎不及思索的月兑口而出。
“休学?!”
何蔚蓝以为产生了幻听,但眼前琴姨的表情又那么坚决,她笑了笑,“琴姨,真的不用,我没事的,就是太累而
已,回去多睡几次,把觉补回来就行了。”
文琴看着那笑得明媚,却苍白无色的脸,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转过身去拿早点,悄悄的抹掉眼角的泪。
陆子宵接腔道:“蓝蓝,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陆叔,我就是太累了,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快要考试了,我还要准备呢!”
何蔚蓝笑着说,是还没等陆子宵回答,只听一声巨响,文琴猛的放下饭盒,转过身,神情严肃。
“考试,考试,整天就想着学习,都不顾自己身体了。你知道你现在身体是什么状况吗?”
“文琴!”
陆子宵害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立即大声喝止住了。
文琴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又继续拿起饭盒,走过去,抚模着她的头,轻声道:
“孩子,听话,先好好休养身体,明年再考研也不晚。”
何蔚蓝震住了,也以说吓住了,除了上次因为和陆承佑的事情,她对她疾言厉色外,这是第二次看到她这么愤怒
的表情。
她心里越来越不安,她一定生了什么事情。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一旦她现了事情的真相,她的生活会生很大的变化,或者是被彻底颠覆——
琴姨和陆叔陪了她一天,直到十点多了,在她的好说歹说下,他们才离开。
他们走了,何蔚蓝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乱。
她只是身体太累晕倒,根本不需要照顾的,但是他们就算知道什么也用不到他们,他们还是静静坐了一天。
虽然是为了她,她却倍感压抑,琴姨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放在她身上,她哪怕是躺得不舒服,动一子,她就会慌张的跑过去,陆叔也是,两人的神情语气动作,令她几次都想开口问出心里的疑问,但话到嘴边,硬是生生咽了下去,她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而已。
她静静的观察了他们,琴姨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疼惜怜爱,但偶尔还会有刹那的闪神,应该是陷入了过往
的回忆里,隐隐含着泪花,泛着悔恨自责。
那双眼朦胧不明亮,却让她心如刀绞,仿佛她满月复愁绪,满腔苦涩,直直的砸进了她的心里面。
更多的时候,琴姨会沉默的靠在陆叔的肩膀上,温馨的场景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哀愁,甚至有一次她看到陆叔的眼
角也泛着泪水。
十几年了,她是第一次看到陆叔流泪。
到底生了什么事,两人会这么悲伤沉痛,原本就沉重的病房因为三人心里各有所想,那气氛就更显得压抑,好像
空气都是静止的,微微的呼吸声都以拉动空气的流动。
何蔚蓝默默的扭过头去,心里却下定了决心,即使是惹他们生气,她也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不能因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理所当然的抛却该担的责任,更不能因为她而让其他人受到伤害。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怕的,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呢!——
许是白天想得太多,她睡得很早,陆子宵夫妇见她睡得很沉,走的时候就没有叫她,交代了看护了几句,无非也是好好照看之类的话语。
护士出了病房没多久,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身影闪了进去,立即拉上病房,并随手拉上门上的帘子。他转过身,
冷峻的脸憔悴了,下巴上露出稍许胡茬,深邃的眼睛也像是被太多的情绪浸泡过,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任何一种确切的情绪来,只是那眸子更亮,更黑,更深了。
他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走得很轻很慢,好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提心吊胆,又小心翼翼的,终于走到了*前,他却什么也不做了,就那么微垂着头看着,从他的角度,正好以看到她的脸,苍白的,柔弱的,也是让人心疼的。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跳着后退了两步,像是躲避什么,原来是*上的人动了,他的到来看来并没有打扰到她,她只是翻了身,没有醒。
迟疑了一下,他又走上去,这次却是跪了下去。
他的手指纤长瘦削,色泽和她的脸相近,一接触到她的脸,她密长的睫毛就颤抖了一下,陷入被褥里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子。
她醒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身边,她就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这就是她,对他有着深入骨髓,无法磨灭的恐慌敬畏,无论她在做什么,只要他靠近,那种感觉会伸出无形的爪子紧紧的纠缠着她,不疼不痒,却清晰而真实的存在着。
他要做什么?
他,他要在这里伤害她吗?
不,不要,千万不要!她心里害怕到心脏都紧缩到一起了。
指关节被握得白。
他的手向下移动,因为隔着衣服,而他似乎又在思索着什么,所以并没有现她的异样和紧绷的身体。
他的手停在了小肚子上,不再移动,原本轻轻的触模,此刻慢慢的施加力道。
何蔚蓝几乎是屏着呼吸的,他手指的冰凉透过衣衫沁进来,寒意又后脊背一路蹿升,她感到自己已经开始颤抖。
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来回抚模着她的小肚子,冰凉的手指也开始温暖起来,力道不轻不重。
何蔚蓝不解,他在做什么,喝醉了吗?
是没有酒味啊!那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的肚子这么感兴趣?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竟然把头靠了上去,她傻掉了。
半天,她也忘了自己是在装睡,就开始挣扎起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这是医院,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对于她的苏醒,陆承佑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轻轻的摁住她,抬头看他,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立马闭上眼睛装睡,他又将头靠在她的小肚子上,好久,轻缓沙哑道:“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让我靠一会儿。”
何蔚蓝觉得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她竟然从那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沉重和哀求。
何蔚蓝不敢反抗,就听了他的,是只有她知道她心里多紧张,眼睛一刻也不离房门,就怕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由于太紧张担心了,才没几分钟,她就觉得恶心,一股酸水直往喉咙里冒,忍不住,她猛的推开陆承佑,捂着嘴,跑进洗手间,开始吐了起来。
陆承佑也似乎被吓到了,跟着她跑进去,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她终于呕完了,也全身无力的瘫在了那里,脸白得像纸。
“好点了吗?还,还想吐吗?”
何蔚蓝虚弱的摇摇头,道:“我想喝点水。”
陆承佑赶紧端来一杯水给她,她漱了几口,能是因为吐后舒服了很多,竟然困了起来,她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是,看着他疲惫紧张的神色,她的心口却堵得厉害,潮气一点点的氤氲了眼睛,她不想他看到她的懦弱,索性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软弱无力,很快困意就将她彻底席卷了。
陆承佑将她抱到*上,他的嘴唇冰凉如水,落在她的额头上激得她颤了一下,却困得不想睁开眼睛。
第二天醒来,何蔚蓝以为昨夜的是梦,是她又真真切切的知道那不是梦,是事实,她甚至以感到额头上那一抹刺痛的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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