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走在她身旁,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安然不仅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便低头继续往前走,约莫着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隐隐约约现出了一座矮小的青冢,在这云蒸雾绕的山上越发显得有些不真实。舒悫鹉琻
楚曜拉着她缓步往前走,在距离前面几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安然看了看那座矮小的青冢,只见坟上青草萋萋,墓碑上刻的字被日晒雨淋,经过岁月的侵蚀已有些模糊不清。
安然不仅心下有些感叹,当年萧皇后在帝京城风头正盛,帝王三千宠爱于一身,可以说是整个东楚女子心目中的榜样,然而谁也不会想到一代名后如今却葬在这仙音山;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月兑吧,她那样不平凡的女子,想来是不喜欢宫中的是非争斗,她死后远离了帝京城那块是非之地,倒也落得清静。
楚曜往前走了两步,在那座孤独的坟墓前站定,他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墓碑,忽而,他清清淡淡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笑容,淡淡的道,“娘,我来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平淡无波,但安然却敏感的捕捉到那话语中隐藏着的丝丝伤感,墓前静静,楚曜一身白衣,面容平静,山上云层低矮,带着些阴暗之气,恰时吹起一阵山风,呜呜咽咽,似乎让人听了也跟着难受起来。
“我来看你了。”楚曜微微一笑,眸光温和,似乎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
“这些年来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肯定会感到孤独的吧。”楚曜温柔一笑,继续道,“你是那么的喜欢热闹,如今却孤身一人在此长眠,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七年了。”
“帝京城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在涵潇的治理下,越发的繁华了,你一定也很想看到他吧,可是娘,他太忙了,没有时间来看您。”
“还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惹是生非,总是让您生气,在众多的皇子中我算是最不听话的那一个,总想着好男儿志在四方,一心想要逃离皇宫,不愿受世俗规矩的烦扰;可是每次还没跑出宫门便被您抓了回来,几次三番也就懒得再出去了,您说我性子太倔,想着要将我送去清音寺潜心向佛,规矩一阵子再回来,可是当时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肯去;您便对我说如果不去的话就要让我梯度,还说母子俩一起,好歹还有个伴,虽然知道是吓唬我的话,但那时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楚曜微微一笑,双眸透过远方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面上带着些腼腆之色。
安然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一旁,温柔的盯着不远处的男子。
时间渐渐流逝,楚曜温柔的走至墓旁,蹲将四周的杂草全都用手清理干净,安然笑了笑也跟着走上去,细心的将面前的杂草清除,不一会儿,周围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楚曜伸手轻轻将安然拉过来,眸光看向墓碑,笑着道,“娘,她是我喜欢的女子,您那么温柔善良,想来也是会喜欢的吧。”
闻言,安然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若说以前她可以不当回事,可是自方才听了清音大师那番话,她便不得不认真起来,更何况如今是当着他母亲的面;能有楚曜那样的儿子和清音大师视为友人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非同一般,想到此,她的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点点敬意,为她的传奇一生,也为她是楚曜的母亲。
楚曜眸光柔和,微笑道,“这次我来了,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说罢,便一掀衣袍,恭恭敬敬的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安然看着他的动作,犹豫了一瞬,也终是鼓足了勇气,和他一样必恭必敬的磕了三个头。
完毕,楚曜站起身来,笑看着她,“走吧。”
安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但见他如黑曜石班的眸子流露出点点笑意,似乎将原本隐藏在心里的某些事放下了,不由得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走之前,楚曜再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矮小的墓碑,这才转过身,淡淡的道,“我们下山吧。”
安然看着他,微笑道,“好。”
说罢,两人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只留那座孤坟在寂寂山中,微风吹得呼呼作响。
上山的路虽然崎岖险峻,很是难走,但下山却要容易得多,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清音寺,楚曜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山下走,安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抬步跟在他身旁;越往下走,身后传来的诵经声便越来越听不清楚,安然心下了然,即便清音大师对楚曜还有些许牵挂,但正如他所说,再去道个别又如何
,只不过徒增感伤而已。
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山下走,似乎很有默契般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安然偶尔抬眸看向身旁的男子,见他步履优雅轻快,仿佛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心里也不仅替他高兴起来;或许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放开了,即便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能让他这样的人感伤至今,想必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清晨上山之时,原本山中幽深清静,然而现在却飘起了濛濛细雨,使得整个仙音山看上去一片云雾蒙蒙,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下雨了。”安然不仅抬眸看向远方,声音淡淡的道。
“小心着些。”楚曜笑看了她一眼,转而盯着微湿的地面,温柔的叮嘱道。
说罢,便动作轻柔的将她拉进怀里,伸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飘落而下的细雨。
见着他此番细心的举动,安然不免心中有些感动,抬眸笑看着他,道,“我没这么娇气。”
“娇气也好,不娇气也好,照顾你是我愿意而为之。”楚曜眉目温柔,微笑道,“不过有些时候,我倒是希望你娇气些。”
闻言,安然心里不仅有些动容,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下去,想了想,她不仅笑了笑,或许有时候不那么强势,只温柔的躲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微风细雨中两人相拥相携,在这青山绿水中构成一副唯美而和谐的画面,濛濛细雨雨飘飘渺渺,犹如美丽的人间仙境一般。
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便到了山脚下,安然连忙抬眸望去,想看看那匹汗血宝马究竟还在不在,有没有被人驯服了去,想到此她不仅心里紧了紧;毕竟那可是珍贵难得的汗血宝马啊,若真被人给盗了去,她可是会心疼死的。
“你脖子支那么长做甚么?”楚曜抬眸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些揶揄的道。
闻言,安然连忙缩了缩脖子,瞪着他道,“你还好意思笑,也不怕有人将你的马给盗了去?”
“担心什么,它的主人只有我一个,即便有人想要驯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那马警惕性甚高,只要一有人靠近,它便会隐藏在暗处,不让人发现它的踪迹。”楚曜微微一笑,似乎对于自己的马极为自信。
闻言,安然不仅来了兴趣,没想到这马如此具有灵性,比之清风当年从边国带回来的那匹汗血宝马还要通透,当初见着那马她就忍不住连连赞叹,偏偏清风那小气的男人;每次她去他府上还没走进马厩,他就屁颠屁颠的跟来了,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你那马是从哪里得来的?”安然一时间不仅有些好奇,望着身旁的男子道。
“不告诉你。”楚曜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道。
闻言,安然不仅白了他一眼,哼了哼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得的。”
看着她一脸郁闷的神情,楚曜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流露出少许笑意,凑近她耳边,笑着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闻言,安然连忙竖起耳朵,却听得他笑着的声音继续道,“但你得告诉我方才清音大师和你说了什么?”
“休想。”安然抬眸瞪了他一眼,这人果真是奸诈,竟然用这一招,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好糊弄的吗?
“那不说算了。”楚曜盯着她,转而似笑非笑的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谁稀罕知道。”安然白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哼道。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楚曜不仅微微一笑,再没有说什么,步履缓慢的向着不远处那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走去。
看着他一脸悠闲,安然不仅心下有些郁闷,当下将他这种行为狠狠鄙视了一番,和清风那男人一个样,有什么话总是在关键时刻吊人胃口,恨的人牙痒痒的。
想了想她连忙跟上前方那人的脚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已身姿俊雅的坐在了马上,安然不仅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满面笑容,不仅心中郁气更甚,当下便有些赌气的道,“做你的马去,本姑娘可以自己走路回去。”
闻言,楚曜不仅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挑眉道,“这么远的路,你确定要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