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就走近两步,左右看了看,方压低声音说道:“这事我也是才刚刚知道,另一名孟宫女出了事了……”
皇后看了老嬷嬷一眼,不动声色的询问:“什么事?”
老嬷嬷似是很难为情,嘴唇嗫嚅了一会儿,才道:“她不值得皇后娘娘操心……是个浪蹄子,还没到宫里就和野男人私下见面,野男人被抓了现行,她是后头才落网的……不知羞的东西!”
皇后没有想到是这茬,低着头吹了吹茶水上浮着的花叶,慢条斯理的问道:“当时情况你问清了?确实是她做下这不知羞耻的事?那个……恩,她私会的那个情郎是怎么处理了?”
老嬷嬷拿手先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这才开口:“当场就被抹脖子了……听林公公回话说倒是个俊朗的俏后生,据说跟她自幼也是一处长大的,有些情分……怕是不甘心那姑娘入宫,就千里寻了来,还未做成好事就被阎王爷派的小鬼索了命去了……”
皇后忙双手合住,轻声祷告一番,方微微笑:“我如今听不得这喊杀喊打的事……也怪他遇人不淑,愿他早登极乐吧!”
老嬷嬷垂着头,令人看不清神色,只听她低着头附和皇后:“皇后娘娘是老奴从小看到大的,自小的菩萨心肠……”
皇后已令人取来了一串香檀木,握在手里来回的摩挲,闭目养了一会神,忽然睁开眼睛:“我怎么还听说那位姑娘与适才见的沈宫女有些瓜葛,到底怎么回事?另外,怎么说那位姑娘是事发后才落网的,你可打听清楚了?”
老嬷嬷忙道:“说来适才那位沈宫女被林公公安排着一直和出事的孟宫女在一处,后来沈宫女路上染了风寒,是被人在竹林地里抬回屋里诊治的,而原本应该与她一处的孟宫女却不见踪影。林公公后来详细打听,说是孟宫女一早发现沈宫女发起高烧就提着包袱说是去寻医婆,谁知半路竟是走迷了路……”
皇后失笑,眯了眯眼:“寻个女医还需提着包袱前去,又早不迷路晚不迷路,这孟宫女倒是个妙人!”
老嬷嬷随声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这明眼人打眼一瞧就清知道怎么回事,依着老奴看,这孟宫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老嬷嬷说着话又小心的觑着皇后的神色,续道“可恨她倒坏了娘娘的计,如今也活该被送往仙子阁。”
“听说去抓孟宫女时,她还满口否认,可都有人听到她声音了,又听见那野男人确实唤她玉儿,野男人身上还有她的亲笔信。铁证如山,她还想怎么狡辩去……亏得验身的嬷嬷验得她还是处*子之身,这才让她能多活几天……”
皇后皱起秀气的眉头,望了一眼外殿,怅然叹口气。
老嬷嬷知道皇后素不喜皇帝迷恋丹药,故而听了她说仙子阁,心下有些不舒服。老嬷嬷也随着皇后的目光望向殿外,皇帝已经快整整一月没来过凤仪宫了。
原本林公公说这次选宫女选了两名大有用处的,说是一个眉眼像极了贵妃,一个则有皇帝的新宠林充华的风韵。皇后听了,还特地密旨授林公公,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打点好这两位。
眼下倒好,再多的算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皇后目光平静,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与老嬷嬷说话:“那个孟宫女你去打点下,先不给她催经,再观察观察……”顿了顿,眯细了双眼,“你近日亲自去留心林公公……”
老嬷嬷见皇后说的慎重,忙不迭的点头,声音犹疑的问道:“皇后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本宫在位十多年,什么样的招数没见过。孟宫女的事上有疑点,沈宫女虽看着沉默,可……”
皇后余下的话没说完,老嬷嬷心里清楚。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哑巴蚊子下口最狠,自己都得打起精神留心才是。
皇后静静的喝完了一杯茶,招了老嬷嬷问话:“太子今日在做什么?”
太子是皇后的独子,今年十三岁,是皇上的第五子,尚未选妃。皇后提起儿子,满眼里都是浓浓的温柔。她原本生了两子一女,长子小时就夭折了,幼女长乐公主在太后身边长大,如今八岁,在宫中女学上学,每日早晚也会来凤仪宫请安问好,其余的时间却并不乐意呆在凤仪宫,虽是亲母女,长乐公主和皇后的情分却较为淡薄。
好在,皇上和太后亲近,顺带的对嫡女长乐公主也显得比其他公主们要亲近的多。
老嬷嬷跟随皇后这么久,自是知道说什么话能恰好挠上皇后的痒痒,当下就笑着将太子好生夸了一顿后方回道:“太子最是用功的人儿了,连太傅都夸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早上念过学后,太子吃过饭歇了一会儿,现下去质子府寻燕王世子一起讨论功课去了……”
皇后唇角绽开一朵微笑的花,脸上的表情愈加柔和:“他素来是懂事的。”顿了顿,又道,“他是太子,将来早晚是要继承大统的,和燕王世子交好也是好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万一,假以时日,燕王想反,太子熟悉他也好对付他。”
老嬷嬷心里并不认同这句话,她觉得虽说太子对燕王世子熟悉,可反过来燕王世子也熟悉太子的优缺点啊……更何况,还有一点,不知是不是老嬷嬷眼花了,她曾见过几回太子与燕王世子单独处在一起时,太子那眷恋浓浓的眼神。
不会是太子与燕王世子之间有些令人说不出的瓜葛吧?说来,太子今年已经周岁十三,却还没有侍寝的宫人。
太子是老嬷嬷看着长大的,情分也是有的,想到这里,老嬷嬷赔笑着与皇后说话:“这回选来的宫人里也有不少是美貌的,皇后娘娘可要亲自挑选几个放到东宫?”
东宫,是太子的寝宫。
皇后不觉一愣,随之舒展眉头:“是我忙疏忽了,太子啊……是得给他开开荤了……”
皇后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略显急促的求见声。
皇后冲老嬷嬷努努嘴,老嬷嬷就迈着小碎布前去问话。
很快,老嬷嬷阴沉着脸回来了:“皇后娘娘,太子被燕王世子打了!”
“什么?”太子是皇后的心尖子,当下不问青红皂白霍然从后椅上站起身来,恨恨一声:“好他个胆肥的齐颜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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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扶风与爱姐跟着先头的春泉住进了皇后安排的房子里。
出乎沈扶风意料的是,皇后给安排的屋子陈设十分精致,卧室里摆着两张床,绣有时下流行花卉的布幔点缀着屋子,床上挂着花鸟虫帐子。床的一边是六开门的檀木衣柜,衣柜里头居然还有许多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不用模,只看一眼,这些衣物的质量与式样都是极出色的。
春泉合了柜子门,笑道:“这些衣服都是皇后娘娘的赏赐,你们大可换着穿……”
沈扶风与爱姐忙谢皇后的恩。
春泉又领着沈扶风与爱姐到了外间与净室,也是处处留香,处处精致典雅。直将沈扶风与爱姐看的目瞪口呆又有些不安。
春泉暗暗将俩人的样子记在心中,又嘱咐了一番话,就离去了。
沈扶风与爱姐赶紧关了门,俩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