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功儿你刚才说……”朱冲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自家娃子自家知,孙子自从那件事以后是什么样子朱冲心里清楚着哩。以前好好的一个孩子,xing情大变了不说,还整ri里抱着那酒壶就不撒手。朱冲知道他心比黄莲苦,可这有什么法子。
就像孙子说的那般,柳家对朱家恩大如山,没有柳家就没有如今的朱家,他还能强逼不成?自己虽然疼爱这个孙子,可也不能干出那等恶心的事情。
当初他只能怪自己孙子被鬼迷了心智,错失了一个好孙媳妇。
他嘴上说是这么说,可这两年他的行动一样在继续着。各种补救的办法都用上了,还豁出那张老脸去找了恩人。恩人倒是没摆脸sè也没说啥重话,但那态度却是有些模棱两可,没提揭过这事,但也没说要退了亲事。
就这么怀着忧虑的心情又过了一年。
今年终于是来运转,先是孙子得蒙仙人不弃,收为了弟子,如今更是在邓蔚山上大大的扬名一场,他终于又有了底气。就刚才还在独自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再去柳家一趟,把这事给提上一提,可不能让孙子为了柳家小娘子再失了魂魄。
谁曾想自家还没出门,这孙子竟然找上门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就如同两ri前的门房伙计一般,懵傻在了那里。
“翁翁,功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放心吧,这不是气话。如今功儿也想明白了,就像大妈妈说的,既然打小那么多年在一起,彼此都还没有信任,这也只能说是没有那缘分,还不如干脆断了的,也省得拖着别人。”
听闻这话,朱冲脑子里一过,仔细想了起来。当初事发的时候他没在家里,而是和朋友去了外地,回到家才知道这事。
后来他倒是也了解过此事,孙子好像当ri被儿子打得皮开肉绽也没落口承认,当初他还只当孙子这是强撑,如今看来这中间难道还真有什么隐情不成?有了这念头朱冲疑心越来越重。
还是那话,自家娃子自家知,平ri里孙子什么xing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对柳婉婷宝贝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出那般的事情?哪怕真是情窍开了他怕也不会不知轻重朝柳家娘子伸手。
瞧瞧边上站着的绿丫头,那模样可不比柳家娘子差上几分,就算后来他后来xing情大变,可不一样没动这丫头吗?
朱汝功见老太爷心里有了疑惑,再次开口,可说的话题却是南辕北辙之距:“翁翁对如今朝堂的风头怎么看?”
这才真的是一惊未落一惊又起。
朱冲盯着孙子看了好一阵功夫,见其脸sè很是正经严肃,还带着丝丝忧虑,这才说道:“翁翁如今可算不得朝堂之人,怎能看清楚风头,功儿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朱冲这会也回过味来,感情自家孙子提柳家的事情只是个引子,这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之处,怕是里面还有什么深层的意思自己还没看透吧。
先清楚这茬,朱冲也正了正身子,态度也严肃起来,他到要看看自家这个被仙人**了的孙子能说出些什么来。
朱汝功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理清了脑子里的早已有过的思绪后,这才问道:“功儿有听闻如今官家已避殿减膳,并许直言朝政过错,可否真有其事?”
“确有其事,两ri前那边传来的消息。”朱冲没去询问孙子从何处得知此事,但也确认了这消息属实。
“如若此事属实,那蔡京这老狐狸这次怕要跌个跟头喽,孤臣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在得到朱冲继续说下去的示意后,朱汝功端起茶杯先润了润嗓子,终于开始了侃侃而谈:“从蔡京得相位开始,他便以司马光等人破坏先圣之法为由,并怂官家亲手写下元祐党籍碑开始打击旧党,惹得一大批官员视其为贼……”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家当初的同意,其实也是一种平衡之道,这是帝王权术……”
“可这官家也不是那种愚昧之人,老狐狸如今一家独大,他岂能不压制一二……”
“老狐狸当初以星变旧事为由,却不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更不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等道理,所以我才说老狐狸怕是要栽个跟头,官家可是玩得好一手大棒加萝卜的手段啊!”
朱汝功从崇宁元年开始一直讲到如今,其中新党内部斗争之事他也讲了出来,就连蔡京能轻摇直上的种种可能他也一一作出了分析,听得朱冲是点头不已。清晰,实在是太清晰了,就如同把往事历历再现一般一目了然,更难得的是孙子分析之jing准。
朱冲可不像他所说的那般,真的是不在朝堂就不明风头,要真是连这点心智都没有,何来朱家如今的如ri中天。
朱冲早年好结交朋友,可那些朋友哪个不是背后在朝堂有大树之人,他自己也顺着这些朋友更进一步结交了一大批权贵之士,不止如此,有远见的他为了打好以后做官的基础,他更是下大力气收集朝堂上的各种信息。
听着孙子的分析,再结合他自己手中掌握的信息,他惊讶的发现,孙子分析的事情竟没一件有误。就比如那官家,如今市井间都痛骂蔡京,说他为打击政敌不择手段,可这些人却不想想,这种大动干戈的事情,如若没有官家的许可,能行吗?
那其实都是帝王权术之祸,老狐狸也只是投其所好,顺便以自污的方式接近帝王,得以赏识和重用罢了。如此这般的行为已经是钉死了要做孤臣,而以如今的各种表现来看,官家也已然接受他的靠拢,就算平ri里有什么磕磕绊绊,那也绝对不会被一棒子打死。
孙子小小年纪,一开口就只是说老狐狸要栽个跟头,而不是会倒,并且还明确指出了老狐狸这般行为的目的,官家可能有的反应对策,如此眼力实在是让他心里欢喜无比,朱家后继有人啊!
可还没等朱冲的高兴劲过去,朱汝功却是又抛出一句让他惊骇无比的话来。
“蔡京到是稳稳做了孤臣,可我朱家如今却是已到生死存亡之秋生矣!”
朱汝功没给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老太爷解释什么,而是径直走到文案前,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先是在纸上最上方的正zhongyāng画了一个圈,随即又在左面从上至下又画下四个,接着又再右边画出两个,圈画好以后他开始填字。最上面圈中写上一个皇,右边从上至下依次写到:?、?、黄、柳,而左边的则是上蔡下朱。
见老太爷还是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朱汝功轻声说道:“昨个儿平江路迎楼的万行首亲来府上邀我赴宴,期间无意中说起黄柏苟五ri前领着一位带东京口音的贵客去她那里喝酒作乐,两人醉酒失仪,竟然在她那里聊起苏州哪些地方的墓碑出名来了。”
说完,朱汝功不顾已经面无血sè的老太爷,提笔在右边最上方的圈里写下一个赵字,便不在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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