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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太爷的庭院出来，朱汝功拿着手中老太爷所写的书信，感觉有些沉重，同时心里也十分感动。
不管后世的人怎么评价朱冲此人，但作为朱汝功的翁翁来说，他很合格，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做翁翁的程度，溺爱得有些太过疯狂。
刚才老太爷让他自己去柳府，这其实就是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看看，然后再做决定，信在他手上，交,不交，全凭他自己！交了则罢，如若没交，万一这柳家真有什么龌蹉，或者是被人不知不觉的算计，那朱家这次可就是完了，就算是搭上童贯这条线也是白搭！
老太爷这完全就是拿着全家的xing命来爱朱汝功！完全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支持他的任何决定，拿怕是为此赔上全家的xing命！
如此的疼爱曝光出去，怕是世间没有一个人不为之震惊和感动！更何况是从小没感受过什么是亲情和长辈关心的他？
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些，朱汝功带着绿依回到了自家的庭院，就算是去退亲，可也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得要挑些礼物啊！
两人刚回到小院，一个人影便扑面而来，径直钻进了朱汝功的怀里。
“臭小子，你怎么又跑来了？”朱汝舟拍了拍怀里的老三，笑呵道。
缘之一字就是这般奇妙，想想他和朱汝舟，也就今ri里才有了交流，往ri里哪曾有过一句闲聊？可这小子还真就愿意黏糊自己。扭头再看看柳婉婷，多少年的感情，却是……
抛却这突然窜出的伤感，朱汝功把弟弟放回地面，模着他的头问道：“你小子该不回把零食给吃完了，这才又起我来，打算再捞点回去吧？”
“哼，汝舟可是那般的没有志气？二哥也忒小瞧人了。”朱汝舟随也是少爷，可吃的苦头却并不见少，受了磨难的孩子总归会是要成熟一些，此时听闻二哥这话便有些不快起来。
“哟，哟，哟，绿依，快瞧瞧咱家的小少爷，这嘴上都能挂起个水壶喽。”朱汝功叫上绿依，一起来看老三的笑话，随后才蹲了下去，抱着老三笑呵道：“行啦，二哥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可不能再生气啦。”
小孩子，没chéngrén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见二哥已经道歉，这火气自然是来得快腿得也快，顿时又玩闹起来。
朱汝功也没这么和小孩玩过，心里也有些新鲜，想着后世的骑大马，当即便一下把朱汝舟给举了起来，放在肩头。嘴里还叫道：“来，二哥让你骑大马。”
朱汝舟这骑大马也是第一次，自然无比欢喜，手舞足蹈的又是一番折腾。突然他想起了正事，说道：“糟了，二哥二哥，快走，去我们那，我娘还等着我请你回去呢！”
闻言朱汝功也有些诧异。他和四娘平ri里也就招过几次招呼，哪来什么交集？怎么今ri却是要邀自己去她院里了，有些稀奇啊！
绿依见状掩嘴笑了笑，轻声在他耳边送了些什么，朱汝功这才反应过来，想来绿依的猜测没错，估计是自己给朱汝舟的零食起了作用，估计四娘当成了自己主动散发的善意。
天地良心，他早上给零食还真没带什么心思，只是单纯地想把零食给小孩子吃而已。
不过也好，他也正寻思着最近找个机会把府里的家事给解决了，现在可是危机时刻，外有强敌，内有隐患，可不能让这隐患继续发酵，成了朱府倒塌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绿依和桃子随便挑了几件礼物，朱汝功朝着四年的庭院走去。绿依这段时间一直贴身跟着，此时也还是跟着，颇有点小尾巴的感觉，让他感觉到有些好玩，好笑。
一踏进自家院子，朱汝舟便大声喊了起来：“娘，娘，二哥来啦，二哥来啦。”
“小少爷来啦，奴这便出来。”里屋立马回应了一声，朱汝功听得皱起了眉头。略微一想，明白过来，随即他却是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感慨。
他摇头是为四娘的苦命，他感慨则是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
宋朝很多地方都是使用的契约制，就连小妾也是如此。
当小妾所服侍的主家离世后，除主家留下遗嘱点名照顾的小妾外，其他的小妾和下任主家的关系就自然断绝。而这时候小妾自己也会主动地离开这个家族。这虽没有黑纸白字写出来，却早已是一种潜规则，而且存在已久。
这种潜规则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不给家里带来额外的负担。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为主家产下子嗣，还必须是男孩，那才算是有些血脉关联还在主家家族，才能得以继续留在主家家族生活。
但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比离开能好到哪去，因为这个所产子嗣同样没有继承权。除了能得到一间破房外，平ri里这位小妾和所产子嗣只能靠着主家家族给的那点微薄月供和自家以往攒下的积蓄为生。
在同后任主家同处一地的生活中还要做人靠眼sè，做事靠自己，不然很容易受到针对打击。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如今的主家，受到了主家的针对，你还别去问为什么，因为你身在这个家族，主家自然有管理你的权力。
这种ri子光想想都觉得悲催。
四娘的那声小少爷就是这般意思，表明她自知身份，早早暗示她现在的态度，表明不会和自己为敌。
随后她更是故意不称妾身，而是用了一个奴字来代替。要知道，小妾一般都是自称妾身，对陌生人才用奴家这个称呼。四娘这个只称奴却又不带家的自称，其中包含着三重深意。
她一则是告诉自己，让自己现在当她是陌生人相处就行，大家没有往来都行；二则是表明她以后的态度，以后在自己面前的定位，她只是一个女婢，女奴；三则是在自己和朱汝贤当中，她已经做出明确的选择，默认自己下任家主的身份。
瞧瞧，这便是大宋的小妾，如此聪慧的头脑，如此玲珑的心思。瞧瞧，这便是大宋的小妾，地位是如此的地下，卑微。
再想想后世那些****，小三小四，两相比较，是何其可怜，何其可悲！
没等朱汝功感慨完，四娘已经迎了出来。
当看到自己孩子竟坐在朱汝功的肩头，她脸上闪过一丝些惊讶，随即便严厉地呵斥起来：“你这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坐到小少爷肩头去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已经明白了四娘话里的意思，朱汝功哪还能不知道四娘为何这般动怒。
他赶紧按住肩头上想要下地的老三，随即对四娘笑呵道：“四娘这话可没说对，您是长辈。叫我一声小二，二哥，冲儿都可以。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可能你不太相信，不过路遥知马力ri久见人心，一家人，相处的时候可长着呢。”
坐在二哥肩头的朱汝功低头看了看二哥，又抬头看了看自家娘亲，眼里有些疑惑，小脑袋偏着想了会，不明白为什么大人的话那么深奥。
四娘此时脸上的神情更惊讶了一些，她没想到朱汝功的话竟然如此直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茬。
聪明乖巧的绿依见状帮她解了围，提了提手里的礼物，甜笑道：“四娘，这是少爷给您带的礼物，可全是都仙府的好东西呢。”
这话朱汝功听得有些心虚，那算啥好东西呢，也就是些火腿啊午餐肉啊什么的，连方便面都有两包。也就这时代的人没见过才稀罕这些，放后世送这些给别人，别人不摔你几个大白眼都算好事了。
四娘一听这话也回过神来，连声称自己忘了礼数，说话间就把两人请进了里屋。
进屋后，扫视了一圈，朱汝功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别看四娘进府也有两三年光景，可这屋里还真是有些简陋。别的不说，连个伺候的仆人都没有，其他的也就可想而知。
无意间看到床头的书桌上倒是放着几本书，一本是已经翻到中后页的列女传，另一本则是有些褶皱的千字文，想来便是四娘和老三的读书了。
突然，朱汝功灵机一动，有了更明确表示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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