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枫叶凋零
哎！萧定远的书房内，李清风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明白不明白小王爷话的意思。前日他与萧定远交谈时，萧定远说雅奴人最迟明年夏天将会东来，现在看来，或许等不了那么久了，中部草原联军败何速也。
但是，京师朝堂之上，又有几人真正明白这唇亡齿寒的道理，相比之下，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官帽、权力。
“结盟与否，并不是李某可以做主的，我可以将殿下的意思转达给赵宏元帅，再由元帅大人定夺。但不知膜托国与大周结盟的条件是什么？”李清风对拓跋鸿基说道。
听到李清风如此说，萧定远和拓拔鸿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至少表示李清风愿意相助。
“装备，粮草，参谋，出兵。”
这是萧定远和拓拔鸿基昨日早就商量好的要求。大周军械器具可谓天下第一，无能出其右。不过大周朝廷对军械的管理也十分的严格，从来不会外卖。即便是膜托人与大周世代友好，也不过是只能买到一些大周军队淘汰下来的东西。若能给膜托人士兵装备上大周的先进的军械铠甲，实力必然大增，所以二人认为必须尽可能的多要。
粮草更不必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从来都是要消耗大量的粮草。但是膜托人是游族，粮草储备却不丰沛，所以需要大周支援。
参谋，是指的是军事人才。在过去十余年与雅奴人的交战中，膜托人可谓吃尽了战阵的苦，雅奴人也不知道怎的突然间冒出许多战法、诡计，打的膜托人是晕头转向。因此希望大周能够派出军事人才到膜托国军中暂任参军，帮助其对敌。
出兵，自然是希望大周战事爆发后，能够直接出兵共同对付雅奴人。萧定远和拓跋鸿基明白，即便是大周能够答应前面的三条，自己仍然不是雅奴人的对手，毕竟现在雅奴人的绝对实力要比膜托人强大的多。因此，想把大周也绑上对付雅奴人的战车。
“这···，二位不觉得条件太苛刻了吗？”听到膜托人的请求，李清风不由的眉头大皱。
“清风公子，事到如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啊。不过公子放心，我们不白要，我们用真金白银与大周换。”拓拔鸿基也知道己方的要求有点过了，连忙补充道。真到了亡国灭族之时，那些金银珠宝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他二皇子的面子不也放下了吗，想当年自己何必与一个周人低声下气的说话。
“前两个还好说，主要是后面两点难办。”李清风已经可以想象到京师中的上位者们的反映，如果他敢帮助膜托人提出这两个要求，指定会被指着鼻子骂叛徒。
一时间，三人都不在说不话，屋内寂静的落针可闻，李清风在思考利弊，萧定远和拓拔鸿基在等着李清风的回答。不由得一刻钟已过。
“殿下，我意先回禀赵宏元帅，毕竟我是兰山关派出的使者。”
适才，李清风仔细回想了今日与拓跋鸿基的谈话，毫无疑问，膜托国真的是到了危机的关头了。不过，结盟的事他真不能做主，除了赵宏元帅给的兰山关使者名号，他真的是一个白丁。
“理当如此，只是结盟之事关系两国安危，还请公子多多相助。”说罢拓跋鸿基起身向李清风长作了一揖。
在听到李清风之话时，他脸上难免有些失望，但他也知结盟之事急不来，李清风虽极力贬低自己的作用，但他却知道眼前之人对结盟是大有帮助的。
“殿下不必如此，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结盟之事能相助的地方我自然会帮忙，但成与不成还看天意。”说罢李清风起身向萧定远和拓拔鸿基各施了一礼，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从书房出来，拐过几条走廊，李清风又见到了那棵孤零零的枫树。
突然，几声抽泣从树旁传出，他定睛一看，却是小公主拓拔红燕在枫树下抹眼泪。
“萧姑娘，为何独自在此伤心流泪呢？”虽然知道她是膜托国的小公主，但李清风仍然还是习惯叫她“萧姑娘”。
“死yin贼，谁哭了。”
小公主没想到自己抽泣会被李清风遇见，连忙找手巾欲擦去泪珠，只是慌乱间却怎么也模不出自己的手帕，又见李清风不断走近，不由得连忙用手拭去眼泪。但是她手刚刚拂过春泥，结果抹了一脸花。这时李清风已经走到小公主身旁，见此场景不由的笑了出来，随即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小公主，指了指她的脸。小公主一下子脸红了起来，连忙接过手帕，使劲的擦了擦，才算干净。
“怎么不见飞雁姑娘？”李清风收回手帕下意识的问道。
“飞雁姐姐已经不在了，啊呜~！”小公主又哭了起来，她在院里看到这颗枫树，便想起飞雁姐姐生平最喜欢枫叶，不由睹物思人哭了起来。此刻李清风不经意提起拓拔飞雁，再次牵动了她的伤感，不由得又放声大哭起来。
“不在了？什么意思。”李清风尽管从小公主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仍忍不住问道。
“飞雁已经死了。”不知何时萧定远已经出现在院中，对李清风答道。
随后他将拓拔飞雁在伯利草原大战之中，如何被雅奴人绝世高手拦截，如何以卵击石，如何悲凉陨落，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清风。
李清风听后一阵讶然，饶是他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也难免脸现悲伤之色。
“小王爷，可愿意与我一同去京师觐见太子殿下？”李清风突然对萧定远说道。
“求之不得”。
“另外需要一封膜托大汗亲笔书写的国书，镇南王殿下你即刻派人去取，送到兰山关去，我和小王爷在兰山关等着，书信一到我们便动身启程去京师。”
“好，我亲自去。”说罢拓拔鸿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竟忘了带走同来的拓拔红燕。
“小王爷，不知飞雁小姐葬于何处，我想去拜祭一下。”
萧定远神色颇为尴尬，他已看出李清风与拓拔飞雁交情不浅，且从李清风表现来看似乎对拓拔飞雁饱含仰慕之情，这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的。拓拔飞雁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二人感情深厚，即便是飞雁已经死了，他也绝不能让她的清誉受辱，于是不由得沉吟起来。
“飞雁小姐曾说，她有一个文武双全的未婚夫，想必是小王爷了。”
“我在北郊为飞雁立了一个衣冠冢，公子既是飞雁的故交，我这就便带你去吧。”
————————————————————
蕲州城北郊，孤立的坟头旁，李清风仰面而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只是秋时尽，枫叶自凋零。万叶风中景，一叶却孤独。奈何苍天有情亦老？余恨人间离。”
李清风一区唱罢，一行人眼中各自有泪，都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拓跋飞雁。而在李清风眼里，拓跋飞雁便是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北方佳人，她美丽，豪爽，侠女。
“清风公子何以对贱内如此·····。”
小王爷故意将“贱内”加重了语气，他是在提醒李清风，拓拔飞雁是他萧定远的未婚妻。
“小王爷赎罪，李某只是想起了当年多蒙飞雁小姐照顾，因此一时情不自禁，还望见谅，其实，于飞雁小姐而言，我不过是一个过客，她真正在意的人是你。”
李清风自然明白萧定远的意思，于是开口解释道。他想起拓拔飞雁每次提到“未婚夫”这个人时，总是表露出含羞夹杂幸福的神情，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意呢。
哎，世事便总是这般，相见恨晚，造化弄人。念及此，李清风不由的又长叹了一口气。
“如此，多谢公子了，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萧定远说罢率先转身，向一旁的坐骑走去。
“死yin贼，还算你有良心，不负飞雁姐姐在你生病时对你的细心照顾。”小公主说罢转身也跟着萧定远离去了。
现下已是四月中旬，但北地仍不免有寒意。黄昏将至，夜风的序章降临，吹得李清风的衣衫猎猎作响。李清风矗立在拓跋飞雁的坟头旁边，长衣飘洒，像是遗世独立，又像是在发呆。
“没想到，你真的在人生最美丽的时候凋零了，就像那枫叶一般。”
“哎”，良久之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像是卸了沉重的包袱，转身大步离去了，他要回兰山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