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这一个要求提出口,宣于淳同苏慕歌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不过两个人所关注的焦点,完全不在同一处。
苏慕歌是被“夫妇”两个字,给惊的有些脑壳疼。从前听了一百多年,她其实是很习惯的,但现如今以他们这种见面就要抄刀子的关系,怎么听怎么打脸。
不过裴翊正在同宣于淳这只老狐狸谈判,想必每一个字,皆是经过慎重考量和斟酌的。
故而她的失色仅仅一瞬,很快便归于平静。
宣于淳倒并不惊讶这一点。
自打裴翊追随苏慕歌一同迈进这个房间,他就明白两人关系匪浅。宣于淳之所以变了脸色,纯粹因为裴翊的大言不惭:“我耗费了三百年时光,失败了无数次,才逐渐模索出一些经验。而今培养这三名金、木、火元气的修士,耗损我无数资源,再加上苏小友,只还差一名土元气……”
“我最后再说一次,关于希望之井,要么我夫妇二人一同去,要么一个都不会去。”裴翊似乎没了耐性,言辞不似先前恭敬,“我小舅子的命、江家一门的命都在您手中,您还有何顾虑?”
宣于淳沉吟:“你是何属性,我可以让出一个位置给你。”
裴翊拒不让步:“所有成员我必须亲自挑选。”
如此挑战他的底线,宣于淳隐隐有些薄怒:“我看得出你非寻常之人,但年岁同修为摆在那里,莫非挑出的人选,竟优异过我精心培养之人?”
“不一定。”
裴翊冷瞳微敛,沉沉道,“但至少不必时刻提防,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宣于淳忍俊不禁:“我培养的修士,元命盘或整个家族尽在我掌控之中。你呢,你能保证你找来的帮手,每一个都靠得住,在危险和利益面前,与你们共同进退不成?”
“您会错意了,我心目中的人选,其实没有一个靠得住。”
“那……”
“但我至少知道他们哪里靠不住。从而利用他们的靠不住。”
裴翊言罢,微微一勾唇角,尽管顶着一张还算年轻的脸,也掩不住笑容背后那一股子老谋深算。若非希望之井底层唯有筑基方可通过,宣于淳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位遮掩修为的化神境大能。
但此事事关重大,元命盘同他的性命息息相关,他不能轻易冒险。
宣于淳低头沉吟,默默盘算。
“宣于前辈,您修行至今,应该明白风险同利益始终并存。”裴翊给予他最后一击,原本便略微沙哑的声线,此刻低沉的骇人,“倘若我们取不到元命盘,八成全都要死在里面,若是取得到,必然是要给您的。我们这样的修为,也威胁不到您什么,至于通过元命盘诛杀您,我夫妇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明白了,容我考虑一下。”
“一个月。想必够时间去调查我的底细。”
裴翊撂下一个期限,便拱了拱手。向苏慕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第一楼。
掌柜目送这两个煞星离开,立刻躬身进入房间。
破天荒瞧见自家主上竟然露出些许迷惘。
“起初一个苏慕歌,已令我刮目先看。而今引来一名男修士,更是不简单。”宣于淳探一眼窗外,眼眸幽深,“瞧上去明明是个正统剑修,身上却有一股极为厚重的煞气,足以同我的元婴之气抗衡。”
“莫非此人隐藏了修为?”
宣于淳摇头:“这般煞气,更似天生。”
掌柜迟疑道:“属下去模他的底?”
“没这个必要。”
宣于淳斟酌片刻,再次摇头。
*****
出了第一楼,苏慕歌同裴翊乘坐兽车返回碧落城。
自从出了第一楼,两个人便没再说过一句话。
兽车之内,一个抱臂坐在东面,一个拢手坐在西面。裴翊阖着眼,不知是说了太多话给累的,还是在思考什么。苏慕歌原本有话想问,也只能暂且作罢。
直到兽车抵达碧落城,两人走了很远一段路,快要拐进江家府邸时,苏慕歌终于顿住脚步。
裴翊继续前行,走了几丈之后,才反应过来并肩同行之人丢了。
他滞步转身:“为何停下了?”
苏慕歌问:“你准备同我回江家?”
“不然我要去哪里?”
“你还是要抓我师叔?”
“先将宣于淳的元命盘取回来再说。”
“此事你其实没必要插手,我即便感激你,也不会教你将师叔带走。”
裴翊剑眉微拢:“有件事无论我如何思量,始终不得其因。”
苏慕歌同样蹙眉:“你说。”
“你对秦峥照顾,是因上一世他出手救过你,这一世又出手救过你。你对萧师叔照顾,是因这些年他帮过你,庇护过你。”裴翊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不甘,“我护你数百年,帮过你数百次,甚至连你被夺舍之后,还跑来北麓调查真相,助你家族复兴。就换来你的喊打喊杀、冷嘲热讽?”
“那是因为……”
苏慕歌哑了哑,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我以为,你并非斤斤计较之人。”
“所以我就活该被差别对待?”
苏慕歌又无语了。
两人正僵持冷战之中,江和正恰好回府。认出苏慕歌的背影,原本想要打招呼,一瞧她面前站着一名丰神俊秀的男修士,修为也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样子,便迟疑了脚步。
苏慕歌察觉到灵气,转头一看是江和正,便尴尬道:“七叔。”
江和正这才上前:“慕歌,这位是……”
“他是我……”
“原来这位便是七叔。”苏慕歌一句“师兄”未曾出口,裴翊已经拱了拱手,以晚辈之态施了一礼,“晚辈裴翊,乃慕歌的结发道侣。”
江和正整个儿就愣住,面皮抽了几抽,才道:“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从没听慕歌提过?
苏慕歌打着哈哈:“我师兄就爱开玩笑。”
江和正又是一怔:“开玩笑?”
他心下对裴翊的评价便矮了一截。
瞧着挺稳重一人,竟是如此轻浮,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
裴翊不做任何解释,只拍了拍乾坤袋,一扬手,掌心中便浮出一尊小巧精致的三足铜鼎,双手献上:“初次登门,也不知七叔喜欢什么。备此薄礼,还望七叔笑纳。”
苏慕歌正想呵斥裴翊适可而止,莫要得寸进尺。
一眼瞥见他手中逸散出汩汩灵气的铜鼎,瞳孔骤然一缩。
此物,正是他那尊只需将药草和丹方扔进去,便可自行炼制初级丹药的玄天御宝鼎!
这还算薄礼?
江和正虽一时窥不出此鼎玄妙之处,但他是名炼丹师,对丹炉研究颇深,一看便知是件极品宝物!他竟就这样,眼都不眨的拿了出来?
此时此刻,江和正哪里还怀疑他的身份,哈哈大笑:“侄女婿实在客气,进屋说话。”
“七叔请。”
“请。”
两人就无视掉苏慕歌,一起向江府走去。
苏慕歌攥了攥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她有必有同裴翊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人生了。
*****
一尊玄天御宝鼎,裴翊在江家的地位简直翻了天。
再加上他一副宠辱不惊、却又谦逊有礼的姿态,江和正一个晚上不只一次夸赞苏慕歌有眼光。苏慕歌坐在席间真是哭笑不得,颇有种想要扒了他的皮,给人瞧仔细的冲动。
直到两人独处时,苏慕歌才冷冷一笑:“裴翊,你何时变得如此无耻?”
裴翊漠然道:“我想,你我对于无耻的认知,或许略有不同。”
“我同你早已和离,你一句一个夫妇,有没有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同我和离之人,是痕不是你,不算。”
苏慕歌微微眯起眼眸:“可你后来娶了程灵璧,这就足以了结一切。”
裴翊稍稍一诧,垂眸,问:“你听痕说的?”
“是。”
“他骗了你五百年,你还相信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此一时彼一时。”苏慕歌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当时我已被夺舍,他还骗我作甚?”
裴翊冷冷道:“那我又为何骗你?”
苏慕歌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她犹豫半响,还是说道:“裴翊,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当初不知道珍惜,如今已经晚了。我和你之间,回不去了。”
裴翊听罢此言,薄唇紧抿,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其实,我并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若知道的话,不妨告诉我?”
苏慕歌同他四目交接片刻,竟有些败下阵来。
裴翊说的没错,他们两个之间,实在谈不上什么珍惜和后悔。
他并非痴男,她也不是怨女,本来就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存在,彼此也都没有付出什么。
上一世两人各怀鬼胎不冷不热的处了上百年,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但这一世,她斩获新生,是怎样都不愿意重蹈覆辙了。
而裴翊,很显然还活在过去的模式中。
而且被自己戳穿身份之后,渐渐去掉属于昆仑大弟子的倨傲矜持,真魔族一根筋模式便在自己跟前儿全面启动。将她当成责任,纳入羽翼之下,完全划归所有的姿态。
真让人头疼。
苏慕歌揉揉眉心,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信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同裴翊谈判,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摧残:“过去的不提,咱们来谈谈今后吧。裴翊,你我既然已经重生,如今我更是连肉身都换了,那从前的一切,就该……”
“程天养还是你弟弟么?”
裴翊端起茶盏轻泯一口,只用这一句问话,终结了此次谈判。
****
十天后,孟掌柜亲自上门,送来宣于淳的传音玉简。
宣于淳答应了裴翊的所有要求,交易就此达成。
玉简是苏慕歌接下的,因为裴翊在教程天养《真武龙渊》剑,苏慕歌告诉他的时候,他也就简简单单“恩”了一声,毫无任何意外。
“我是水,你是金。木、火、土可有人选?”
“早已经通知过了,这几日估计就会到来。”裴翊偏了偏头,望向不远处坐在廊下的小青木,“不过,有件事情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木系元气的人选,我始终觉得萧师叔更为合适。”
苏慕歌也转过头,只见小青木正耷拉着两条小短腿,拿着一截树枝,瞧一眼练习场上的程天养,自己便拿着树枝轻轻比划剑招。
“不行,师叔除却拥有一些怪异力量,毫无斗法经验和自保能力。”苏慕歌收回目光,肃容道,“何况,桑行之不惜耗损精力跨界传音,告诫我不准师叔轻易动用力量。”
“我明白了。”
沉默一刻钟……
苏慕歌问:“你应该不会将元命盘之事告诉那三人,我很好奇,你如何说服他们来的?”
裴翊道:“我通知他们,希望之井下,藏着一柄神皇弓。”
苏慕歌额角青筋霍霍一跳。
神皇弓她是知道的,乃是一柄曾经现世却又消失的仙器。当然,重点并非仙器,而是据说在此仙器之内,蕴藏着一脉仙人传承,筑基境得此传承,必将功力大增,一举结成金丹。这对于筑基境圆满修士来讲,诱惑力委实不小。
“裴翊,你还真敢说。”
“我并没有说谎,神皇弓确实藏在希望之井中。只是具体藏在哪里,我不清楚。”
苏慕歌微微一怔,正欲详细询问,程天养一套《真武龙渊》行云流水的耍下来,站在台上兴致勃勃的道:“裴师兄,我已经练的差不多了,陪我过几招如何?”
裴翊将苏慕歌朝前一推:“我有些累了,你姐去吧。”
苏慕歌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推,偏头瞥他一眼,却还是祭出宵练,飞身上前。
程天养有些怕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姐,别打脸!”
“那你可护好了。”
“锵——!”
苏慕歌对于《真武龙渊》十分熟悉,自然也知悉它的所有漏洞,下手毫不留情面。程天养一个初学者,只学其形而未得其精髓,三两下便被苏慕歌揍的溃不成军。法衣被戳了二十几个洞,俊脸被剑身拍出几道车轱辘印,最后还被苏慕歌一脚无情的踹下习武台。
他一定不是她亲弟弟!
程天养趴在地上抬起头,挂着两溜鼻血,眼冒金星:“裴师兄,这剑法不厉害啊。”
裴翊弯了弯唇,没说话。
苏慕歌正准备跳下习武台,小青木却爬了上去:“我来试试。”
苏慕歌一诧:“师叔,您要同我过招?”
听桑行之的意思,将发簪给他绾上,虽然可以压制他的力量,但对他是有损害的。
所以苏慕歌只是口头劝他,并没有实施。
“我保证,不使用灵力。”小青木扬起手里的树枝,一道道青绿色的灵气如藤蔓般缠绕着从手腕蔓延出来,汇聚在树枝上,树枝渐渐延展,竟化为一柄通体碧绿的剑。
一招出,使用的正是《真武龙渊》,似模似样。
剑至眼前,苏慕歌才想着躲。
她可不敢小瞧自家师叔,横起宵练挡在身前,再一个回身,斜剑一挑,岂料轻松愉快的,便将小青木的剑给击飞出去。剑一落地,再次化为树枝。
小青木白皙幼女敕的脸颊,便多出了一道被剑拍扁的红痕。
“哈,”程天养趴在地上捶地笑,“看来果真不是我的问题,萧师叔还不如我呢!”
“师叔,弟子不是故……”
“无妨,我也只是玩一下。”小青木吐了吐舌头,走过去捡起树枝,下台去了。
苏慕歌尴尬的杵在习武台上。
看来师叔操控神识以及催发灵草的力量,乃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师叔本身是没有任何修为的。而且他的天赋,对他的修炼,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苏慕歌开始认真琢磨,要不要教他一些功法。
但他是她的师叔,反过来她来教导他,这像什么话?
“咚、咚、咚——!”
正捋不顺这怪异的关系时,只听几声重物落地的巨响,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苏慕歌心神一凛,旋即放出神识,只见一个球状物正从外围屋檐弹跳行进。
“怎么回事,地震了啊!”雷婷正蹲在外院,同几个小孩儿讲述自己早些年的流浪经历,感知到这股震动,立刻设下防护罩护着几个孩子,自己则冲进后院。
展眼间,球状物已经弹至江家上空结界。
“咚咚咚”撞个不停,竟真让它撞碎了结界,直朝苏慕歌脑袋上砸去。
苏慕歌第一个反应,莫非是沈家老祖故技重施?
但这道力量分明只有筑基境,为何会有这般厚重的攻势?
不对,这不是一个球,这特么是一个人!
一名体魄强悍的土系修士!
必定是裴翊找来,一同前去希望之井的队友。
雷婷解下千钧重剑就要跳上去帮忙,但一眼瞥见裴翊袖手旁观,动也不动。她心头狐疑,便也收了手,搔搔头:“江家是不是祖坟没选好啊,为啥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苏慕歌猜出对方来头之后,收回宵练,右脚向后一移,将下盘扎的稳稳当当。
凝神屏息,反手向上一举,掌心顿生一层半弧形冰系结界。
那肉球凛着千钧之势砸下,碰撞在苏慕歌掌心结界中,爆发出一道强有力的冲击波。
“哐当——!”
支撑习武台的四根榉木柱轰然坍塌!
苏慕歌灰头土脸的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牙关紧咬,手臂青筋尽显。
肉球倏然抽离,直冲云霄之后,再次重重砸下!
“咔……咔……”
冰层渐渐现出裂纹,苏慕歌唇角有血渍溢出,手臂微微弯了弯。
糟糕,她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来者,同他拼精神力拼不过。此人乃筑基圆满,高出自己两个小境界。同时还是土系元气的修士,拥有这种元气的修士非常稀少,而土克水,恰是她的克星。
放灵兽?不行。
召神器?不行。
此人明显是在试探自己,而且苏慕歌知晓此人试探自己的原因。
作为稍后将一起协作的队友,她修为拖后腿,又是一个女人,他们不会放心。
这种歧视无论哪个修真界都存在,秘境寻宝生死攸关,并不因为你的性别出身或是相貌而受到任何优待。有时候,对于性格**的女修士,反而会成为一种阻力。
此乃传统不可逆转,所以唯有证明自己,方为出路。
“哈哈哈,”那团肉球发出一连串狂笑,“妹子不错,不错!”
可叹肉球还未笑完,不知从哪里倏地飞出一窝毒虫,在肉球某个部位猛地一叮!
“噗嗤”一声,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肉球便被自己的灵气吹上了天!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肉球从天上落下,竟是个三十多年纪的胖和尚,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颗颗都有拳头大小。这会儿正捂着流血不止的**,脸上布满怒气,“竟敢偷袭贫僧!”
再是一窝毒虫飞出,胖和尚立刻凝起一层罡气,“轰”的一声,将毒虫炸成渣滓。
“啧啧。”一个有气无力却又阴森森的声音,在半空回荡。须臾,一道黑影倏地飘至眼前。此人面色惨白,头上戴着一顶又尖又长的黑帽,活像俗世间画本子里的黑无常,“胖和尚,你的修为也不赖嘛。”
“你这个短命鬼是啥修为,贫僧还没见识,便让贫僧开开眼!”
胖和尚言罢,便祭出一柄大斧头,奔跑起来那一身肥肉都在颤抖,一脚一个深坑,直奔黑无常脑袋上招呼。
两人便在院中动起手。
苏慕歌转头无奈的看了裴翊一眼,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果不该对裴翊找来的队友抱有什么期望。
眼见这两人快要将江家的房子全给拆掉,裴翊惊鸿出鞘,一个纵身。
“锵锵”两声,跻身两人战圈之中。
“适可而止。”裴翊压住一左一右两道真气,“以后有的打。”
其实两人也只是相互试探,并没有真心动手,听罢这话,便收回真气下落。
裴翊收剑,剑鞘指向黑无常:“这位名叫千蛛子,鸿天境修真界锦衣宗、天钧老祖座下弟子。”尔后又指了指那胖和尚,“这位,则是东海九麟岛大佛尊、可悟尊者的徒弟,无尘大师。”
两人毫无诚意的抱了抱拳:“久仰!”
千蛛子瞥向苏慕歌:“她是你找来的水元气修士。”
裴翊睨他一眼:“有问题么?”
“没问题,只是……”千蛛子话说一半,抚模一下手背上一只绿毛蜘蛛。
“这小妮子修为不错,只是太漂亮了!”无尘大师哈哈一笑,“漂亮的女人,可都是祸水!”
“谁说女人都是祸水!”
又一道声音传来,这次终于是名女修士,一个闪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筑基圆满,相貌一般,无甚出格之处。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名中规中矩的女修士。
无尘和尚是土系,千蛛子是木系,苏慕歌和裴翊分别是水系和金系,那这位女修士,理所应当该是火系。但苏慕歌却完全感受不到她身上的火灵力,不由十分好奇。
银霄最近一直忙于稳固修为,准备和凤女一起闭关结丹,此刻突然露出脑袋:“她是一只半妖!”
苏慕歌一愣,半妖之身,岂不是没有五行元素?
而且一个半妖修至筑基圆满,这女修不简单。
无尘和尚似乎认识此女,竟打了个激灵,笑道:“厉三娘,你可没说你。”
厉三娘冷笑:“我耳朵没聋,还是你在骂我不是个女人?”
千蛛子挑挑寡淡的眉毛:“他是说你不够漂亮。”
厉三娘眯起眼眸,一只手掌渐渐化为龙爪……
眼看这三人又要展开新一轮的战斗,苏慕歌皱起眉:“裴翊,你是弄错了,还是另有打算。咱们五人小队,少了一名火系修士,怎么打?”
“计划中便是六个人,另一名火系修士尚在路上。”
“不是说五人便足矣?”
“井下凶险重重,万一出个什么差错,也好有个替补。”
闻得此言,苏慕歌脊背一僵,裴翊说的轻巧,但她却读出了他弦外之音,此行可能会有人丧命:“你不是下去过么,我还以为你有十足的把握。”
裴翊看她一眼:“你想太多了,那三位井中仙,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当年连我都差点死在里面,这次除却夺取元命盘,若是有机会,这个仇,我得同他们算一算。”
“既然如此凶险,你同他们详说没?”
“怕死的话,他们也不会来。”裴翊垂了垂眼睫,认为有必要补充一句,“你必须清楚一件事情,他们三人前去希望之井各有所图,并非相助你我,若在井中有何变故,无需手下留情,只管除之后快。即便少了一两个人,我尚有后招,无妨。”
“明白。”苏慕歌眸子一沉,问,“你说他们三个,那另外一名火系呢?”
“至于火系那只,”裴翊绷了绷唇线,“你就自己看着处理吧。”
此话说的不找边际,苏慕歌半响不曾反应过来。
但她也不傻,倏地一怔:“火系是秦峥?!”
裴翊不置可否:“我想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尽管这个决定有些冒险成分。”
他前往北麓之前,就猜出苏慕歌会走宣于淳这条路线,希望之井是非去不可的。所以故意在桑行之面前现身,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桑行之是个聪明人,虽然未必猜得准,但必定猜得出,秦峥此刻一定在路上。
苏慕歌攥了攥拳头:“你确定,你没有别的心思?”
“魔核已经被他同化干净了,我还能有什么心思?”提起魔核一事,裴翊的脸色渐变阴郁,“我同他无仇无怨,他取得魔核也是意外,既然已成定局,我没必要浪费时间。”
苏慕歌攥紧的拳头松了松,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倏地,宵练在乾坤袋内发生清浅的嗡鸣。
秦峥果然在接近。
“咦,谁家小女圭女圭生的这般俊!”
无尘和尚正躲避厉三娘的毒手,上蹿下跳间看到角落里闭目养神的青木。他快步上前,扬起粗粝的大掌,粗鲁的在他脑袋上一抓,“哎哟呵,长得真像我小时候一样可爱啊!”
小青木倏地睁眼,冷冷盯着他:“拿开你的手。”
苏慕歌正在那厢同裴翊讨论事情,未曾留意这边。
无尘和尚不自觉,又粗鲁的在他头顶抓了一把:“干脆剃了做和尚吧,贫僧收你为徒!”
小青木挑起下巴,一字一顿:“最后一次,拿开你的手。”
“生气啦,啊哈哈,生起气来更可爱!”无尘和尚大笑,随手变出一把刀片,也不知是吓唬,还是动真格的,“来来来,佛爷亲自为你剃度!”
作者有话要说:大纲酱v:阿米豆腐,大师你需要助手嘛?
无尘大师v:区区小事,要啥助手,矫情。
大纲酱v:不不不,我觉得从今往后,你需要一个助手了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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