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和尚说着,就按住小青木的头,刀片直接朝他脑袋上招呼。
自这三个怪人出现,雷婷便蹲在角落看热闹,因为离得近,被刀片逆光晃了眼。转头一瞧,立马吓出一身冷汗,心急火燎的大喝一声:“臭秃驴,你想干嘛,速度放开我家小师叔!”
苏慕歌被唬的一个激灵,急匆匆转了视线。
见此情景,也是冷汗直冒:“师叔,千万忍住!”
小青木冷着一对儿眼眸,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原本已经夹在布女圭女圭细细的胳膊上。听苏慕歌喊这一声,便稍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饶是如此,无尘和尚也没能得逞,因为苏慕歌的袖箭已经飞了出去。
无尘和尚一个后仰,才躲过袖箭的攻击,雷婷的千钧剑便近在眼前。千钧剑剑如其名,凛着千钧之势,且有一道真龙之气环绕周围,逼的无尘和尚丢开小青木,猛地向后一个趔趄,一**坐在地上。
无尘和尚实在太胖,这一倒地,震的地面颤几颤。
“好家伙!筑基初期便拥有这般霸气的力量,后生可畏啊!”他的**先前就被毒虫咬了一个窟窿,这会儿更是汩汩流血,“嘿,瞧你脑袋这么大,不当和尚真真可惜了,来来来,剃了头拜贫僧为师!”
“做你的春秋大梦!”
雷婷这辈子最痛恨的,一个是把她认成男人,二是说她脑袋大,这个臭秃驴一次占了俩!气鼓鼓的举起千钧,便朝他劈去,“我要当也是当尼姑,当什么和尚!”
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颇大,不过料想有裴翊在,无尘和尚也不会下狠手,苏慕歌便也没管,疾步走到小青木面前:“师叔,你可还好?”
小青木虽然有些愠怒,脸颊红扑扑的,言辞倒还平静:“无妨。”
苏慕歌半跪在地上,抬手给他拢发髻。
小青木捏着布女圭女圭,冷不丁问:“苏苏,你何时前往希望之井?”
“三天后。”
“如果我的力量不能使用,那今后再有人欺负我,而你们都不在,我该怎么办?”
“秦峥已经在附近了。”苏慕歌十指似梳,熟练的绾好他的发髻,“桑伯伯很快便到。”
“我并不认识桑行之,为何要跟他走?”小青木眸中闪过一道厌倦,“程天养说,桑行之是个很怪的老头子。雷大头又说,这世上有些丑丑的怪老头,专门拐骗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孩子。”
苏慕歌嘴角一阵抽搐:“师叔,桑伯伯虽然年岁大,但他瞧着年轻,而且很英俊。”
“是不是坏人,莫非还要看脸?”
“当然不是,可桑伯伯修为极高,您跟着他,比跟着弟子安全。”苏慕歌解释道,“何况弟子不是说过么,您同桑伯伯乃生死之交,他是一位靠得住的朋友。或者,弟子说的话,您不相信?”
小青木拢着双腿,低头望着脚丫,许久才道:“我信你。”
苏慕歌松了口气。
现如今的师叔,十分缺乏安全感,戒备心重的超乎想象。
同他说话,耐心是最重要的。
“还有件事情我不懂。”很快,小青木又有新的疑问,可能院中陌生人聚集太多的缘故,他使用传音,“你们都可以动用灵气,为何偏偏我不行。既然无法动用,那我的力量究竟要来作甚?”
“弟子也不瞒您,一切一切,皆因您的力量实在太过逆天。”
苏慕歌同他面对面蹲着,凝视他漆黑幽冷的瞳仁,肃容道,“比如说真灵族,当年古神离开人间的时候,将一众神器留在人间,原本以为人族可以借用神器之力对抗魔、兽。结果呢,由于人类之间的抢夺,使得真灵一族遭受古神降罪,被驱逐出人间界,至今都被变相囚禁。您说,他们究竟何错之有?是不是很冤枉?”
小青木陷入沉默,须臾,点点头。
难得他肯听话,苏慕歌循循善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论俗世亦或修真界,对于逆天之力的追求一面是狂热,一面是惧怕。太过逆天的宝物、超乎寻常的力量,都会打破创|世古神所定下的天地规则。而一切试图挑战天地规则的东西,必将受到天道严惩。”
“可你我修仙,难道不是挑战天地规则的事情么?”
“不,你我修仙之人,所作所为,是逆天,同时也是顺天。”苏慕歌在识海中思虑半响,自己也很不确定的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创|世古神所设下的规则中,并不排斥弱小者通过自己的努力,向天道权威挑战。因为天地两级,天人五衰,上位者必定越来越少,不可逆转。古神需要从人间界选择新的继承者,来达到天地之间某种微妙的平衡。同时,这个挑战,也是存在一个底线的,一旦超过古神定下的底线,便是自取灭亡。”
“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呢。”小青木揪着一缕头发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苏苏,你懂的可真多。”
“这些道理,都是师叔从前教导弟子的。”
提及此,苏慕歌心头又是一阵堵。
从前师叔话不多,偶尔有意无意给她讲一些故事,由此引申出一些道理。
她虽听着,但并不在意。
因为她的心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找程家报仇。
直到如今一次次的,将师叔从前的训诫,一点点再还给师叔。她始知道,原来师叔在潜移默化中,一直试图化解她心口那股戾气。
“老秃驴,放开我!”
这厢雷婷正和无尘和尚打的血头血脑,一个不察,便被无尘和尚扣住手腕。
无尘和尚大笑着准备剃她的头。
这疯和尚,真是令人忍无可忍!
苏慕歌豁然起身,睨着场中废墟内的胖和尚,眼眸里似有一团火焰,燃的越来越炽热。
可没等她出手,只见一道纵横气剑,轻而易举的穿透江家结界,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倏忽化为一条皮鞭,“啪”的一声抽在无尘大师**上。
只听“嗷”一声惨叫,无尘左**上的伤口顿时爆开,鲜血飚出去几丈高!
胖和尚第一件事,却是祭出一个瓶子,将飚出来的血全给吸进瓶子里,咕噜噜又给吞下肚,咂咂嘴:“身体发肤乃父母所赐,断不可浪费啊!”
雷婷一月兑身,本想回身刺他一剑,见此情景,恶心的差点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厉三娘冷笑一声:“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千蛛子抚模着手背上的蜘蛛,凉飕飕的打量无尘一眼。
“又是谁偷袭贫僧!”无尘和尚喝完,这才冲着半空怒喝一声。
“大师,修佛之人,如此暴躁可是不好。”
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便在众人头顶响起,一名白衣修士踏着祥云,展袖而来。
雷婷双眼倏地一亮:“媳妇儿!”
冉晴空一只脚才挨着地儿,就差点儿摔出去。
苏慕歌上前拽了拽雷婷的袖子,给她使了个眼色,才行礼道:“冉前辈。”
冉晴空毕竟是名金丹修士,而且还是桑行之的接班人,未来蓬莱掌舵者。在封闭的蓬莱内岛怎么胡闹都行,但在外面,尤其是当着外人之面,身份是不可失的。
雷婷虽然有些不太乐意,还是学着苏慕歌的模样,行了一个晚辈礼节。
“苏小友,雷小友。”冉晴空笑了笑,掩饰一时的尴尬,尔后转头向裴翊点头示意,“裴兄弟,别来无恙。”
“冉前辈,别来无恙。”裴翊微微垂首,欠了欠身。
无尘和尚一看此人乃金丹修为,自己是万万斗不过的,便模着后脑勺憨憨一笑:“呵呵,原来是位前辈,贫僧失礼失礼!”
冉晴空自然也不同他计较。
厉三娘望向裴翊:“这位前辈,莫非是咱们要等的火修士?”
千蛛子挑了挑一边眉毛:“不是只有筑基境才行?”
裴翊没有回答,只递给苏慕歌一个眼神。
苏慕歌无奈,上前拱手:“冉前辈,您是一个人来的?”
冉晴空摇头:“不是。”
苏慕歌也不再拐弯抹角:“秦峥人呢?”
“你怎知道,此番与我同行之人乃是秦师弟?”冉晴空颇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执着此事,只转头向身后探去,“秦师弟,一路上你心急火燎,如今来了,你倒是进来啊,一直站在外面做甚?”
“谁心急火燎了?”
秦峥手中提着含光剑,脊背挺直,大步流星的从正门入内,“我只是没你们这个习惯,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非得翻墙头!”
齐刷刷几道视线,全都落在秦峥身上。
同样一身白衣,却穿出与冉晴空截然不同的味道,不见儒雅,愈显英气。
秦峥站在冉晴空身前,下巴微微扬着,抱着臂,一副老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去带上青木,咱们赶紧走。”
一别近五年,雷婷好不容见着冉晴空,立刻道:“不行,不许带走师叔!”
裴翊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下想要带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
进入房间,布好结界。
苏慕歌将遭遇略略一说,当然,并没有将宣于淳元命盘一事告知两人,自动替换成了其他宝物:“所以,宣于淳一定会将江家监视起来,我们从希望之井回来之前,您恐怕带不走师叔。”
“那你们得多久?”冉晴空琢磨道,“此行风险可大?”
“快则三五天,慢则三五年。”裴翊抿了口茶,“而且需要秦峥一同走一趟。”
秦峥一直在竖着耳朵,一听提及他,立刻将脑袋转向一边。
“这个好办。”冉晴空对秦峥道,“秦师弟,神皇弓内的传承,非常适宜筑基修士,你不妨一同跟着碰碰运气?”
“谁稀罕一张破弓,我不去。”房间内一共四个人,另外三个围着一张桌子而坐,秦峥自己站在窗下,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的颀长,“没有传承,不得机缘,我秦峥一样结丹!”
“这不是正好帮一帮苏小友的忙么。当初你重伤将死,可是苏小友一口棺材将你扛来蓬莱岛的。”冉晴空知道他在别扭什么,笑道,“裴兄弟一向独具慧眼,挑中你,是对你的肯定呢。”
“我的本事何须旁人肯定?”
“那他们早些从希望之井出来,咱们也早些返回蓬莱啊。”
“你这么着急,你去啊!”
冉晴空捏捏眉心,对苏慕歌一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小子就是在等苏慕歌亲自开口而已。你快瞧他那张欠扁的脸,就差写着“苏慕歌你快开口求我啊,只要你开口我立马答应你啊”这一行大字了。
故而裴翊稳稳坐着,一句话不说,只管喝自己的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
可惜苏慕歌当局者迷,真心没有想太多。
从另一个角度,她也不希望秦峥同裴翊同处一个秘境。
思量片刻,苏慕歌同裴翊商量:“希望之井危险重重,既然秦峥不愿去,那就不勉强了。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选……”
“啪!”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慕歌话还没有说完,秦峥便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桌面上,“什么叫做危险重重我不敢去?我说我怕危险了吗,你倒是说说,我秦峥怕过什么危险?!”
冷不丁的,苏慕歌被他唬了一跳。
秦峥已经收了拳头,抱着臂对冉晴空道:“神皇弓是吧,本来还想给别人留点机会,看来,他们是没机会了!”
*****
当晚。
漏夜更深。
无尘和尚在房间内,给自己的**疗过伤之后,打坐片刻。
感知万籁俱寂,豁然睁开双眸。
他沉着脸,祭出一枚传讯牌,并斟酌着在牌子写了几行字。
尔后掐了个佛家法诀,传讯牌骤然变作一只小蚁虫,顺着门缝爬了出去。在寂静的夜幕中,蚁虫缓慢的爬出江家,爬出碧落,一离开禁制范围,倏地化为一只赤鸟,展翅冲上云霄。
“嘎——!”
天际突然传出一声闷哼。
一阵悉悉索索过罢,只见一堆赤色扁毛纷纷扬扬而落。
少时,一条背生双翼的毒蛇,口中咬住一枚传讯牌,蜿蜒着由半空降落,缠绕上裴翊的手臂。
裴翊从蛇口中取下传讯牌,掌心黑光一闪,解开封印。
他放出神识一探,剑眉悄然一拢。
挥袖收了传讯牌,一转身,却瞧见苏慕歌正站在自己背后:“好端端的,你化魔出来做什么?
裴翊起先微微怔了怔,尔后忍不住自嘲一笑:“你倒真是关心我。”
苏慕歌绷了绷唇:“裴翊,我的确不信任你,但我也没有刻意去监视你。我找你是为了聊一聊秦峥的事情,正好瞧见你鬼鬼祟祟……哦,正好见你出来,所以才追。”
顿了顿,补充一句,“我若是刻意跟踪你,不会现身。”
裴翊似乎也没兴趣听她解释:“想聊什么?”
“以你挑人的习惯来看,秦峥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他悟性虽高,但修为同我一样只有中期。”苏慕歌犹豫很久,还是道,“最关键的是,他年纪小,太冲动,阅历浅……”
“那是你小瞧他了。秦峥的精神力、应变力都是一流的,并不输给你我。”裴翊扬了扬手,打断她的话,“他甚至拥有比你我更强的东西,气运。”
“这倒是。”
苏慕歌一点也不否认,她还从未见过,有谁比秦峥气运更强。
裴翊思忖片刻,问:“你不好奇,我鬼鬼祟祟出来作什么?”
苏慕歌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实话说,有些好奇。”
裴翊便从袖中取出传讯牌,递了过去。
苏慕歌知道裴翊就是为了此物出来的,而且似乎一早料到会有传讯牌从碧落寄出。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手中。
打开一瞧,只见里面写了一行小字,蝇头小楷笔迹清秀:“师父,功德珠亮,速来。碧落城,江家,五岁稚童,手中持有怪异布偶,许是怨灵之偶重现世间。”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不怎么能坐着了,坐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
尽量不断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