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邪烨终究没再开口。
他无法告诉她,他选择的是一条生死相关充满荆棘的路,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就算他能冒险急流勇退,舍去一切,可让四阿哥一人孤身作战面对那风刀雪剑,他又于心何忍?
看着邪烨鲜有的欲言又止,林柔儿悲笑一声道“我只知人人命运不相同,却不知在你们眼中生命竟是如此轻贱不堪,罢了,罢了……”说完轻轻走到雕花窗欗前,伸手推开紧闭的扇门。
一股寒风凌厉地迎面直灌过来,林柔儿蹙眉打了个冷颤,只怔怔地看着墙角的几株在风雨里飘摇的茉莉,终于忍不住低头捂住脸无声啜泣,冰凉的泪顺着手指缝流至脖颈。
想烟玉自小便跟随自己,情分如同姐妹,跟着她到了这个王府深苑一日清福未得,竟为了救她舍了性命无辜枉死,落个如此悲惨下场,还有受连的周康等一众小奴,他们何其有罪致死?这一切不过短短一日功夫,竟生死殊途,天各一方,怎不叫她心如刀绞,懊悔的难以复加。
“柔儿,把烟玉好生安葬了吧。”邪烨皱着眉头,她这样哭法那双眼睛怕是要瞎了。
静默良久。
林柔儿止住泪,紧攥住拳头长长的指甲镶嵌在掌心生生的痛,幽幽回头道“叫穆逸过来。”她知道这是为忠心痴情的烟玉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邪烨不明就里,略疑后道“逸,你在外面吗?”
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是,将军。”是穆逸。
“逸,事情都办妥了吗?”邪烨低沉的声线里透着一丝冷意。
“是,只是……属下擅自做主留了周康一条性命。”穆逸俊脸低垂,等待主子的责罚。
“额,想他也是有分寸之人,跟了我这么久也是知道其中之厉害,”邪烨长指扣了几击桌面,发出沉沉的几声闷响后道“遣回他的莱阳老家,永生不可再来京城。”
“是,属下即刻就办。”穆逸躬身欲离。
“等等,你先把烟玉好生安排厚葬了,再去库里拿些金器珠宝一并搁置在里头。”邪烨道,对这个舍身救主的小丫鬟倒是生出几分敬佩。
“还有这个香囊,也一起带去吧。”林柔跄踉走到外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香包。
穆逸伸开手去接,才一到手,就被诧住了。
那是个极精美的鸳鸯交颈香囊,用丝线细细密密缝制,图案栩栩如生,做工细致毫无瑕疵显然是主人极用心之作,只是让穆逸惊嚇的是正面绣着一个清晰的“逸“字。
“这是烟玉花了许多时日绣制而成,想必她也会舍不得,还是一同葬在她身旁做个伴吧。”林柔儿两眼含悲,一行清泪顺势而下。
然而心思缜密的穆逸怎会不知林柔儿的用心良苦,只见他英眉一展,紧紧握住相思囊意切道“这香包还是我留着,把这个给她作伴吧。”说完,竟解下了中腰随身挂着的一块月白玉佩。
没想到穆逸如此情深意重,林柔儿心中一震,定定看着七彩的鸳鸯香袋,又看看那块月白玉佩,只觉两眼似风吹进了沙,干干的涩痛,极力抑住喷涌而出的泪,再抬起脸道“不枉烟玉对你的一番爱慕之情,谢谢,这声谢是我代烟玉道的。”说完,转身奔出屋内。
“你去忙你的。”邪烨简短令道,人已随着那道狂愤的身影跟去。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纳兰性德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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