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光是个游侠更是个赌徒,与一般的赌徒不同,他是赌徒最为拔尖的一个,经过大起大落,已经看破了赌的真谛。不再被为赌而沉迷,反而能够控制本心,以游戏风尘的态度来赌,纯粹享受赌的乐趣不在乎输赢。
而此刻他面对的一个青年人却陷入了疯狂之,双目赤红,整个人露着兴奋狂躁之态,摇着五木,投到好的采组,怒吼欢呼,投到不好的采组,骂天骂地,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理智。
“当当当!”五枚五木相互碰撞,谢鹏飞利吼大叫:“卢雉、卢雉、卢雉!”
五木滚动,最后形成采组:黑犊雉白白,撅,杂采。
“啪!”谢鹏飞用左手重重的打了一下投五木的右手,右手手背出现了五道猩红的印迹,怒骂道:“再投出杂采,老将你剁了去。”说着将五木推到任光的面前,叫道:“你来!”说着,忘情的高喝:“杂采、杂采、杂采……”
任光笑着接过了五木,他们玩的是唐朝最流行的一种赌博方式,叫做“樗蒲”,是东汉时期,由印度传到汉朝的一个赌博游戏,在两晋隋唐时期,特别的流行。刘裕、刘毅、刘骏、宇泰这些帝王权贵都爱此道。
这玩法有点类似于后世小孩玩的丢骰下飞行棋一样,每方有枚棋,称之为马,赌具是五木,五根形状两头圆锐、间平广的木制品,一面涂白、一面涂黑。其两根在白面刻写“雉”字、黑面刻写“犊”字,也就产生了“黑、白、雉、犊”四种花色,能产生十二种组合,其各有两个组合视为同种采,故采名十种,为“卢”、“塞”、“秃”、“雉”、“枭”、“撅”、“犊”、“塔”、“开”、“白”。每一种组合有规定的步数,轮流将五木放在杯摇晃掷出,依采数移动己方棋朝终点前进。行进途可越过其他棋,至空位、己棋处、或数量少于或等于己方移动棋叠的敌棋处。将枚马全部从走到对方终点就算赢。
五木的采组以“卢”、“雉”为两大采,称为贵采,赌徒在投五木的时候,往往高呼“卢雉”,呼卢喝雉的成语也是这么来的。
而谢鹏飞此刻所投掷的采组叫“杂采”,而采数大于距离“关”的步数。依照规矩只能移到“关”前面的“坑”,需要需掷出“贵采”才能移开。
棋面上任光的的四枚棋已经到了终点,还有两枚棋下在了一处,成为了棋叠,能够一起移动,只要任光投出“卢”、“雉”、“犊”、“白”任意一彩便能获胜。反观谢鹏飞枚棋不是陷入“坑”无法自拔就是让任光打回。一都未抵达终点。
依照规矩,这种难得出现的大满贯赢法,赔率是十倍之多。
想到约定的赌注,谢鹏飞已经焦虑的满头大汗,嘴巴都打起了哆嗦,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本性好赌,一天不赌个几把就不痛快。不过向来都赌的小。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这些年也只有一次赌红了眼,输得几乎倾家荡产。最后是他姐夫帮他挽回了败局,他姐夫是辅公祏麾下的大将冯惠亮最为依仗的亲信严沛,也是一个资深的赌徒,平素好赌上一两把,赌技精湛,由擅樗蒲技巧。若在平时,这个时间段早就来赌坊玩上两手。只是最近他接了镇守粮库的任务。一天到晚就混在粮库里,没时间来玩了。
谢鹏飞因为吃过一吃亏,也学乖了,都是小赌怡情。他家境不错,输赢也不大,也无伤大雅。但是今日却如见了鬼一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赌红了眼睛。赌注越下越大。直到这一把,他将祖上的地契自家的屋舍都赌了进去,若再来个大满贯,那岂不是要卖儿卖女的还账。
任光晃动着手的五木。丢在了瓷碗旁里,五木转动,也带动着谢鹏飞的心,他大叫着“杂采”,求爹爹告女乃女乃。
任光也忘情的嘶吼着“卢、卢、卢……”,一副赌徒模样。
五木停止转动,五木呈清一色黑,正是黑黑黑犊犊号称王采的卢采。
任光一跃三尺,一副上天保佑的模样,狂喜高呼,毫不客气的道:“就知财神爷站在我这边。”
谢鹏飞面如死灰,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想到即将承受的后果,霍然站起,往屋外走去。
任光一个箭步抓着谢鹏飞的衣袖叫道:“往哪里跑,输了想要赖账不成?”
谢鹏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去找我姐夫,让姐夫给我送钱来。我姐夫是严沛……”因为惊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任光哼声道:“别当我是傻,你留下,我让我佣人去,钱不到,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
谢鹏飞混迹赌场多年,也知这个道理,只是因为输得太惨输得失魂,才做如此举动,让任光这一强迫,也回神了,匆匆的从怀取过一枚玉佩,交给了任光道:“将这玉佩给我姐夫,我姐夫一定会来救我的。”
任光将玉佩收下,递给了同行的下人,嘱咐几句的去了。
谢鹏飞茫然的蹲在墙角,悔恨交加,与任光赌了将近一天,他的赢面占据七成。任光就如一个不会赌博的新手,蛮狠不讲理的死磕硬拼,让他以为遇到了财大气粗的赌堂新手,加倍来劲。他想不到对方输得很惨,偏偏关键时候能够凭借运气,返回来大赢一把。便是如此,他赢得多反而输,心不满岔愤,失去了平常心,又因大起大落而感受到了赌博带来的"gaochao"刺激,一下没注意就红了眼睛。
他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却不知自己的对面是赌堂巨擎,对于赌徒的心态把握的淋漓尽致,特地激起他的赌性,将严沛引出来。
大约半个时辰,一个矮小壮硕的年人大步走进了赌厅包间,怒视了墙角的谢鹏飞一眼,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与妹妹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极为深刻,固然军务在身,也实在忍不住不管此事,让他妹妹伤心难过。
“听说这位兄台赌术奇佳,我与你赌几局如何?”严沛在任光面前坐了下来,他没有那么多现钱帮谢鹏飞还账,因为好赌也做不出有违赌品的事情,樗蒲正是他的强项,能够搬回多少就是多少。
“好!”任光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看着已经计的严沛,心念道:“来了,就别打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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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天干物燥,正是放火的大好日。
乙字号粮库突然燃起了大火。
因为特地有燃油助阵,火势那一瞬间烧的极为吓人。
乙字号的守粮兵在火起的第一瞬间,敲起了金锣声。
严沛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丙字号粮库,形色匆匆,叫道:“乙字号粮库无端起火,绝不寻常。来人,立刻给我包围乙字号粮库,不要放走一个可疑人物。留下五百人给我打起精神守着粮库,其他人随我救火去。”他干净利落的下达了命令,也不久待,直接去了乙字号粮库。
丙字号粮库的负责校尉对于严沛的命令,一头雾水,琢磨片刻,依照严沛的吩咐安排了下去。反正是上头的命令,不清不实的,就算错了也不干他的事情。
就在丙字号粮库兵力调往乙字号粮库不久,丙字号粮库内燃起来数团烈焰,烈焰较之乙字号粮库更加可怖。
此时严沛与大部队都在乙字号粮库,丙字号粮库只有五百余人,好在冯惠亮为人严谨,亲自做过救火演习训练。
五百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在小校的指挥下迅速至粮库后方的阴凉处端起了一桶桶早已准备好的水,冲进了粮库。
“不要急着倒水!每个着火点安排三十人,一起倒过去。”小校理智冷静的下达着命令,他们先前做过实验,一桶一桶的灭火,远不及大伙儿配合一起倒水。
“一二三!”
随着高喝声起,每个着火点先后将桶水倒向了熊熊火焰。
“轰!”
异变突发。
水洒向了烈火,非但没有让火势减少,反而让火焰在一瞬间四散炸裂开来,强烈的热浪将倒水的二十余人点燃冲的节节倒退。
他们身上沾满了火,撞到了身后的兵卒,水洒了一地,火焰瞬间随着水流四散蔓延。
着了火的兵卒哀嚎着,有的在地上打滚在,有的四处没头没脑的乱窜,成了一个个火引。
在最后面还不知什么情况的兵卒,看着火人向他们冲来,本能的将手上的水,浇了过去。
刹那间对方整个人都让烈焰包围了。
一桶桶的救火水,竟然成了助长火势的用具,一个个救火的人,此时此刻竟然成了放火者。
就如罗士信说的,没有万无一失的防线,任何事情都存在漏洞,就看你是否能够找到。
没有一个人会神经兮兮的去检查摆放在后院的水桶,也就无人知道所有的水都让人一点一点的换成了酒……他们当涂特产,近乎无味的去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