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想给我说男扮女装的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下子让我不知如何答复于她。
其实,昨天她和来寿在衙门争吵的时候,我听她言中之意,料到她像有应聘的意向,未来得及和她详谈,却发生了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人人忙的不可开交,自然没有心思也没多余时间去想其他事情。
现在瘟情基本得到控制,我也该全心投入到先前开始一半的工作中,招贤纳才,在最短时间内为衙门增添人手。
我一向很欣赏自信有思想的人,西门书看上去唯唯诺诺,胆小如鼠,骨子里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劲儿,撇开德行不说,她是第一个看完告示向我毛推自荐的人,她这份自信,正是我所欣赏的。
如果刘三姐所言属实,西门书若真是个秀才,我便录用她到衙门做状师,至于是否有真才实学,我觉得根本无需多疑。
古代的秀才,要么酸,要么穷,富人家的孩子,都直接买官作。西门书穷酸兼并,若她没有真材实料,是不可能被选为秀才的。
就算她有真材实料,我也得先模清底细,毕竟她之前那些龌龊行为,在我心里,还是很龌龊,再加上她男扮女装,我又岂能轻易让她蒙混过关。
见我半天没表态,西门书的神情,由开始的期待,渐渐沦为消沉,斜倚在车架上,双手插着袖筒,神色呆滞,跟个活死人似的,马车一晃,都能把她晃散架。
见状,我便开门见山道:“西门书,你为何要男扮女装?”
她浑身一抖,如遭雷劈,看来被我吓了很大一跳,我也被她夸张的抖动,吓的心脏轰一下,以为她犯病了。
“大人,您,您怎么知道……的?”她刚直了的身子,马上又缩了下去,紧紧贴住车架,双手在眼前晃着,惶恐不安:“不要,大人,不要让我浸猪笼,我冤枉的我,我是有苦衷的……”
她边说边使劲缩着身子,就像看到我拿着猪笼要往她身上套下去一样。真是的,我都没说什么呢,她怎么就吓成这德行,最见不得这么胆小的生物,又不能吼,更骂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引她说。
“你别怕,先说说看嘛,若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本官保证不让你浸猪笼,你先坐好,慢慢说。”我慢热型的性格,到这里之后,又多了一个减号。
西门书这才半信半疑,唯唯诺诺坐直了身子,双手插进袖口持着属于她的招牌动作,怯怯道:“其实,我爹把我生出来的时候,我真是女儿身,三岁以后,我总觉得下面不舒服,开始不在意,等我长大一些,才觉得那个地方不正常,平白多出一小节肉,我也不敢给我爹娘说,更不能让外人知道,就那么掩着藏着过了这些年,我除了没有胸部,多出一小节肉,其他的,女人有的我都有,不信你看……”
见她忽然要扒衣领,我吓的左手捂住眼,右手拼命摇着:“别月兑别月兑,我不看,我信你……”
她噗嗤一笑,咬唇道:“大人,您想哪儿去了,我是,可只限于色别人,还没到暴露狂的地步呢。”
我这才翘起一根指头,隔着指缝不解道:“那你扒衣服作甚么?”
她好生委屈睨着我,低低道:“怕大人您信不过我的话,所以我想扒开领口儿让大人瞧瞧,我真的不是男人,我是没有喉结的。”说着,双手轻轻把领口往外翻了翻,头微微上扬,露出一段脖颈,肌肤清瘦寡白,光洁细腻,没有凸起的喉结。
见状,我马上在心里把自己小小鄙视了一番,不该把人都想的那么龌龊。突然领悟,往往出现在人们视觉里的龌龊行为,有些是纯良的,只因人们本身持着一颗污浊的心去看,而玷污了真相原本的纯洁。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捂着眼睛的手顺势搭在胸前,轻拍心有余悸的胸口,一颗纯洁的剩女心,差点被她吓出来蹦跶一圈:“好了,我相信你的话”说着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发现她换了衣服,便道:“衣服不错,就是短了点儿。”
她伸手把衣领稍作整理,喃喃埋怨道:“不错是不错,又不是我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若不是我那件破不成形,我才不稀得穿泼妇这衣服。”
“泼妇是谁?”我好奇不已。
“就是那个……”西门书说了一半,啧啧两声,一幅很嫌弃的样子,在衣服上拍两下,道:“就是总叫大人您妻主妻主那位,神经了她,叫大人妻主,她可把自己当男人了,疯子。”
原来是格格,这要让她听到,还不得把西门书皮给扒了。不过我很好奇,格格怎么舍得让西门书穿她的衣服。
“西门书,她不会是逼你穿的吧?”我道。
西门书浑身打了个冷战,摆手道:“别提了大人,何止是逼,她就差拿把菜刀抹我脖子上了,左一巴掌,右一耳光,连踢带拧,你看看,我这脸上……”说着把衣袖卷起来,继续道:“这胳膊,还有我腿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每一处好的,全是她杰作,那家伙简直就是暴虐狂,疯婆子。”
“她把你打成这样?回去我教训她,太不像话了……”我看着西门书胳膊上的青紫,心疼的很。
西门书连声道:“不要不要不要,你训完她,她还会从我身上加倍找回来,我就当吃个哑巴亏算了。”说着撇撇嘴,可怜巴巴道:“大人,我跟您说的事儿,您还没答复呢。”
我顿了一下,恍然想起:“哦,那个,我回去和大家商议商议,这也不是小事对吧?不过你也别着急,只要你唯心无愧没做过甚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想应该没问题。”心里定下了决定,还是保守一些好。
西门书顿时失落,有气无力的把衣袖卷下来,双手插|进袖筒,望着车外双目茫然:“哎,就凭我这样,能好好活到现在,已算是很吃力了,伤天害理之事,我就是想,也没那个能耐哎……”
我快被她气结了,想安慰安慰她,刚开口说了个“你”字,她就接过话道:“大人不用安慰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其实当众调戏他人,我也只是想引起大家注意吧了,不过我一个穷秀才,就算死了,又有几个人记得我呢?”
见她自暴自弃,我很是不理解她怎么想的,又没拒绝她,她干嘛消极成这样。
“西门书,我只是说回去和大家商议,并没有说你不行,你没必要这样的。”我安慰道。
“大人你不用说了,让马夫停车。”她消沉道。
“干嘛?”我不解。
“我要下车。”她道。
“这荒山野岭的,你下车作甚么?”这家伙是在挑战我极限。
她懒懒看了我一眼,又把连扭到一边,有气无力道:“我一没犯法,二不是衙门的人,大人无权拦我的。”
真是被她气疯了,我叹了一声,咬牙道:“好了,别要死要活的样子,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衙门的状师了。”
她朝我斜了一眼,嘴里不轻不重飘出两个字:“真假?”
我懒得理她,点头恩了一声,转眼看着车外,她却突然跪在我面前,双手紧紧抱着我脚,头贴我腿上,带着哭腔道:“大人……”
“干嘛你……”我使劲儿推着她,以为她又要把我……怎么样。
她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着我的腿,任我怎么推都不松开:“大人,您真是慧眼识珠,我西门书终于找到伯乐了,大人,您真好,我给您磕头了。”
“别别别”我急忙拉着她,连软带硬极近渴求道:“别折腾了,赶紧起来歇着,好好活下去罢。”我真是后悔死了,挑来挑去以为西门书最乖,和她上马车真是天大的错误,早知道她这么磨人,我还不如和叶蓉朵坐一匹马呢。
“大人,您会不会让我浸猪笼?”西门书乖乖坐在对面,突然问道。
我瞅了她一眼,简短道:“不会”
“那您会不会怪罪于我?”她继续道。
“怪罪你甚么?”我翻了她一眼,继续看着车外。
“我,我不是有眼无珠曾经对您……”
我赶紧打住:“别提,不然我会把你扔下车去喂狼。”
“哦……”她安静了。
我斜倚在车架上,轻轻合上眼睛假装睡觉,听她半天不吭声,我悄悄眯起一条眼缝朝对面看着,趁着银色的月光,发现西门书原来长得很清秀,不是那种靓丽的醒目,却是越看越顺眼,属于天生丽质类型,就是嘴巴啰嗦了一些。
“大人……”完了,估计被她瞧见我在看她。
“恩”我有点怕她。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她朝我这边看着笑道。
坐着硬板,硌的我尾椎骨不舒服,我轻轻舒展着胳膊,左右扭了一下,让脊椎骨活动活动:“羡慕我甚么?”
“胸呗。”
“咳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吐沫呛死,急忙收回双臂抱在胸前,狠狠瞪着她:“放肆,信不信本官将你杖大三十!”
她连连摆手解释:“别别别,大人你又误会了,我只是想跟您说说心里话,而且,现在我眼里的您,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
“那,那我是甚么?”我双臂护胸慌张道。
“女人。一个内外兼美、刚柔兼并的天底下最正常的女人。我所羡慕您的地方,其他女人也会羡慕,大人您别介意,就当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房话好了。”她说的头头是道,也不是很猥琐,再说了,好听话,那个女人不爱听。
“房话?”我道。
她吭哧一笑,竟然翘着兰花指,羞羞道:“哎呀,就素私房话啦,嘻嘻……”
虽然证实了她是女儿身,可她这么一扭捏,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因为无论是叶蓉朵和林烟云,以及格格包括刘三姐……所有所有我在这里见过的女人中,从没见过她这一号的,可能是女尊男卑的国度吧,女人过于扭捏,到有几分基友的怪感。
盒盒,我才来几天而已,视觉和思维就已经开始有了转变了,哦,好困……
“我先眯会儿,到了叫我。”我说罢,轻轻把衣襟往身上裹了裹,双手环胸斜倚着车架上,想着叶蓉朵她们不知从前面走了,还是在后面跟着,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