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终于出手了。
暗黑罂粟玛莎这样想着,心中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她就担心那个家伙要等到自己也倒下之后才肯出手,虽然这么想似乎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但是玛莎觉得那个小女孩确实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难对付,如果没有这个静音结界的话,自己应该能够对付得了她,但是刚才一个亡灵波纹都施放了两遍才成功,而且威力还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二,玛莎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
既然莫林都已经出手了,那么大局已定,自己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对于那个‘沉默的收割者’,玛莎有着十足的信心。
沉默的收割者莫林是一个玛莎也完全看不透的怪人,他隶属于黑堡最为精锐的战斗法师部队——‘夜之鸹’,能够加入夜之鸹往往都是中段或者以上等级的法师,而莫林能够以一名普通正式法师的阶位加入夜之鸹,足以证明他在战斗力上足足可以媲美那些普通的中段法师,或者甚至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莫林手上已经沾有不少敌对中段法师的鲜血了,而且许多任务还是他单独完成的。
对于莫林来说,杀戮不仅仅只是一份工作,它更加是一种享受。
朝着费利亚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之后,本来就半蹲在地上的莫林左腿一蹬,身体就如同一颗出膛地炮弹般朝着费利亚射去。
他竟然没有使用任何的咒语,看他的动作,似乎准备攻击的武器就是他手中的拳头。
费利亚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并没有选择同样使用拳头直接迎敌,而是抬起手无声地默诵出一句咒语:
“aquaspeculum(水镜)”
召唤一面水做的镜子可以为那些讲究的法师整理仪容的学徒法术在费利亚这里则变成了一堵厚达一米多的巨大水墙。
水其实是一种极为特殊但是却异常有效的防御物,你刚它则刚,你柔它则柔,对于水施加越发凌厉,越发高速的攻击,水墙便会提供越发坚固,越发强力的反击,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遇强则强。
莫林如炮弹一般狠狠地撞上了那赌水墙,水墙瞬间爆炸开来,激射出无数细小的水花,那些水花又在飞行途中不断分裂,变成更加细小的水沫,这些水沫最终轻忽地完全失去继续向前重量和能量,密集地飘散在空气中成了遮挡视野的白雾。
如果是普通人以这样高的速度撞上这么厚的一堵水墙,肯定会粉身碎骨,但是莫林破水而出的时候却毫发无伤。
以暴力撞破水墙,但是眼前却只有漫天的水花同水雾,完全遮挡住了莫林的视野,他看不清那个小女孩躲藏在了这些水汽的后面还是已经移动到了水雾之外。
一个拳头,一个看上去虽然精致白皙,但是其实颇具杀伤力的拳头,突然从无数飘扬的水珠和水花中朝他袭来。
白皙的拳头在空气中挥动时,带动的拳风将所有遇上水珠同水花再度碾碎,一朵朵地在空中盛开出洁白晶莹的花。
费利亚的拳头狠狠地击打在莫林那暴露出森森白骨的脸颊上,如果是在有声音的环境想必早已经发出了或者的清脆或者沉闷的实打实的声响,猝不及防的莫林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整个脑袋都被打得稍稍一歪。
但是更加惊讶的其实是费利亚。
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一拳的力量,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即使是一个极为强壮的壮汉,这一拳就这么重重地砸在对方的脸上,不仅可以让他满口的牙齿尽数崩碎,甚至可以让他重达数百磅的身体高高飞起,然而眼前这让人无法分清他究竟是人还是骷髅的怪人竟然硬生生地承担下了这一拳,唯一的效果仅仅就是让他稍稍偏了一下头而已。
莫林那对没有眼皮缓缓地转动过来,森森的牙齿龇起,竟然朝着费利亚露出一个笑容,一个轻蔑的,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
他还手了。
他的身体开始扭动,如同上满了发条的机械或者从最高处往下滑落的钟摆,充满了一种强大的,几乎令人无法抗拒的力,他的手臂弯成一张弯弓的形状,拳头狠狠地朝着费利亚挥去。
这么短的距离,这样快的速度,费利亚根本无法念出任何咒语,即使是只有一个单词的学徒咒语也不行。
费利亚双手交叉成十字护在胸口,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拳。
就像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玻璃弹球之上,费利亚整个人都被击飞了,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倒飞而出。
“啪!”
当费利亚的身体狠狠撞上一颗足足有两人合抱那样粗的树。
仿佛重新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声音重新又回来了,发出沉闷的重响,而那颗被费利亚撞上的无辜大树因此猛烈地晃动着抖落了无数的树叶,沙沙沙地落地发出暴雨一般的声响。
“albumbonemalleus(白骨锤)”
莫林念诵咒语,他的右手往外张开,然后地上散落的骨头迅速地自动跳到了他的手中组合成一个巨大的骨锤,他五指收握住那巨大骨锤的柄,直接朝着费利亚摔落的地方狠狠砸了过去。
骨锤旋转着一路卷散无数的落叶,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中了什么,碎骨飞溅,但是锤柄部位却并没有碎裂,反而如同标枪一般地倒插在地上。
这并不是结束。
莫林继续往前走,继续念动咒语,又是一柄骨锤在他手中的成型,然后被他再度砸出去。
砰!砰!
接连不断的巨响惊起了无数的飞鸟,那些小生灵们刚刚还因为突然消失的声音而感到莫名其妙,这突然响起的巨声直接崩断了它们的神经,它们扑棱着翅膀惶恐地振翅飞起,争先恐后地逃离这个令它们感到恐怖的场所。
在一旁看着的玛莎终于忍不住了,她出声提醒道:“小心不要杀了她,她对于我们还有大用。”
莫林暂停下了脚步,他侧头斜睨了玛莎一眼,冷淡地回答道:“不会。”
他很清楚凭着自己刚才的那一下攻击和之后接连不断的白骨锤,也许能够对那个小女孩造成伤害,但是绝对不会是致命伤。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式法师的话,恐怕自己那一拳就足以夺走对方的性命,但那个小女孩却不同,因为那个小女孩的体质应该接近甚至超过普通正式骑士的水准,没有被击中要害的话,绝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正面一拳再加上几个白骨锤法术就丧命。
仿佛是为了给莫林的判断作证一般,莫林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同时从树叶和碎骨之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当然是费利亚。
比起刚才来说,他的形象狼狈得多了,柔顺飘逸的头发变得有些乱糟糟的,精致白净的小脸增加了几道浅浅的伤口,受损得最为严重的地方则是他的衣服,这些普通的亚麻织物可无法承受住这种强度的攻击,不少地方都出现了严重的破损和撕裂,导致白皙洁净的细腻肌肤大片大片地暴露在了空气中,因为还很年幼的关系,即使露出了平板板甚至还有些小结实的胸脯,费利亚看上去仍然不会让人联想到是一个男孩子。
不过眼前这样的费利亚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美貌的程度却似乎丝毫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增加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极为吸引人的魅力。
极为罕见的清丽容貌,如同覆盖着薄冰的苍蓝色眸子,清冷高洁如冰雪白莲的气质,绝不服输的倔强的战斗姿态,这一切同凌乱的发丝、褴褛的衣着以及如同被人凌暴了一般的楚楚感觉对比,成了极有冲击力、极为吸引人眼球的视觉冲击。
连她的对手的莫林都看得楞了一愣。
那张看起来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骷髅脸上挤出一个森然笑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能够让我这样的骷髅都产生了怜香惜玉之类的情感,小姑娘,你是头一个,我觉得如果好好挖掘的话,你的容貌或许比你的法术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在费利亚听来,这句话简直就是最为严重,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侮辱。
“去死!”
伴随着怒吼声,费利亚的身影就如同初展翅的雏鹰一般腾空跃起朝莫林袭去。
莫林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重心微微下沉,脑袋抬起目光跟随着从天而降的费利亚,苏双手摆出战斗的架势。
他的应对反应与其说是一个法师,倒不如说更加像一名骑士或者拳斗士。
在黑堡中,只有真正清楚莫林底细的人才知道,他当初其实并不是一名有天赋的法师,甚至成为正式法师看上去都极为勉强,听说他也并不是出自什么法师家族,相反的,他的父亲是一名骑士,后来似乎因为什么原因不明不白的惨死了,也许为了他父亲报仇之类的事情就是他加入黑堡的原因吧,当然这也仅仅是别人的猜测而已,黑堡中大部分人对于别人的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
曾经有正式法师断言他这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正式法师了,甚至连他的同学也没有人再关心他,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根本就无法威胁到自己的家伙自然不需要‘额外的关心’。
不过现实中的种种变化和转折是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的,许多时候甚至比戏剧还要离奇。
莫林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知道正式学徒考核的时候他才突然出现。他形象大变,变成了似人非人的骷髅,然后在考核中以一种碾压般的实力将所有其他学徒对比得如同垃圾一般,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去防备同学之间针对他的阴谋诡计,因为实力一旦强大到一个层次自然可以无视那些东西。
有人说他的实力来自于禁忌的法术,有人说他同恶魔签订了契约,有人说他这样的身体是高段法师甚至大法师魔法实验之后的产物,但是到底真正的事实是哪一个,莫林一直缄口沉默。
他们都羡慕莫林因此获得的强大力量,却并不知道莫林为此所付出的东西,作为人类的种种感觉莫林都已经享受不到了。
他现在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