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个好日子,尤离坐上马车去隐山寺。
尤凌步没有去书院读书前,每年都会去隐山寺清修几个月。一来寺院环境清幽能更好地修养身体,二来也让尤凌步跟着寺院的师父学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那时尤凌经常到寺庙来探望哥哥,所以寺庙里的和尚师父都认识她。
隐山寺的佛祖很灵,寺庙里的古灯大师更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所以长安城里的很多人家都会来隐山寺上香祈福。
哥哥考试之前,她在佛祖前许下愿望,希望哥哥能通过考核。现在尤凌步虽然没能去国子监,但还是如愿以偿地进了逐鹿书院,她自然要去给佛祖还愿。
上了香,捐了香油钱,尤离便出来了。
在寺庙门口碰见正被方丈大师送出来的西王。
尤离上前行了个礼,西王点点头,没说什么便离开了。本来尤离还想感谢他能破例让尤凌步去逐鹿书院,但转念一想,哥哥是凭自己的才能留下来的。如果道谢的话,反而显得俗气了。
隐山寺前有一条半人深的小河,差不多有五丈宽。河里放了多个四四方方的石墩,供香客来往。每个来寺庙的香客都须把马车停在河岸,踏着石墩过去。这是隐山寺特意设计的,为的就是不让寺庙门前车马为患,引发安全事故。
尤离走到河边,遇见刚过完石墩的李家二小姐李念茹。自己和她并不认识,也不打算打招呼。没想到李念茹居然拦住了她。
“你就是尤离吧?”李念茹问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傲慢。
尤离点点头,并不打算给她面子:“我是,不知姑娘是?”
果然,话刚说完,李念茹便红了脸,居然不认识堂堂李家二小姐!
“就是你害我三弟被关禁闭的,上次打他的也是你。”
李念茹只恨上次尤离去李府的时候自己不知情,否则有她好看。因为李文经常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又会说话捧着她,加上李墨辰一直对她视若无睹,所以她和李文的关系还算可以。这次李文被关禁闭,她才听他身边的小厮提到尤离。
“这话就不对了,人向来只有自作孽不可活。”尤离不折痕迹地还了回去。
“你……”
李念茹指着尤离,却说不出话来。她是李家二小姐,虽然是庶出,但府里府外的人谁不让她三分,一个小户家的女子居然敢跟她还嘴。霎时间火冒三丈,扬起巴掌就朝尤离的脸上打过去。
可尤离又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一把拦住李念茹的手,她的力气虽然奈何不了李墨辰,但比一般大家闺秀来说还是要大一点的。
身后的丫鬟明月见李念茹使劲挣了几下却摆月兑不了,便准备上前帮忙。小满早就留意着她,她一动,小满就拦了过去。
“你放手。”
说着,李念茹说着便打算用另一只手帮忙。可刚抬到胸口的位置,就被尤离打住。
尤离用力一推,李念茹连退几步,差点没摔倒。冷哼一声,对小满喊道:“小满,我们走。”
小满放开明月的手,先踏过石墩去河对岸牵马车。
李念茹哪里肯罢休,见尤离踏上第一个石墩,便朝她冲了过去。一定要把你推进河里。
尤离听见自己身后呼呼的有人跑来的声音,便加快速度,轻巧地连跳三个石墩,这石墩很宽,根本不用怕滑跤。
李念茹没想到尤离能跳那么快,她自己走的时候可是一个一个走得很慢很小心。想收住向前倾的身势,可已经来不及了,结果“扑通”一下掉进水里。
“救命啊,救命啊。”
尤离转过身,看着在水里胡乱扑腾的李念茹,有点幸灾乐祸:“这河水不深,淹不死人的。”说完朝她做个鬼脸,又连蹦几下,上了马车。
不远处,站在林子里的西王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突然对那个做鬼脸的女子有些好奇。上次她闯进书院,对他说韦应术品行不端。他按照她纸上说的,派人去了绮红楼,一锭银子下来,老鸨倒是说了不少。
他那才知道原来韦应术是绮红楼的常客。而她用写在纸上的方式告诉自己,正是怕好事人听了去给韦应术报信。
心思如此缜密,真不像一般的女子。
他同样派人调查了她和尤凌步。尤凌步倒是正常的很,只是身体有些弱。但是她,……
想到这里,西王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古乘风顺着西王的目光看去,李家二小姐落水,王爷为何高兴?
“王爷,那是李家二小姐李念茹,我们要不要……”
几次暗中打探却什么也没找到,不如明着和李府的人打好关系,或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明月见李念茹在水里胡乱绕手,生怕小姐出什么事,刚跳进水里准备扶李念茹,就见一道白影飞来,把小姐救上岸。
“咳咳。”李念茹连呛几口水。
西王把身上的披风解下,递了过去:“姑娘快回家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听着声音,李念茹才抬头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
棱角分明的脸庞,古铜色的肤色,莫名地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黑色的发丝映着狭长的凤眸,泛出迷人的光泽;一身白袍,简单却高贵。
“谢谢这位公子。”明月湿淋淋地跑过来,接过西王手里的衣服,给李念茹披上。
西王见李念茹看着他有些发呆,以为是受了惊吓,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明月见李念茹一直盯着男子的背影,有些着急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李念茹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全身发冷。虽然是七月的天气,但身上湿淋淋的并不好受。
刚沐浴完换好衣服,亲生母亲水姨娘便赶了过来:“阿茹,你没事吧?可吓死娘了。”
李念茹摇摇头,道:“娘,我没事。”因为养在正夫人名下,按规矩她不能叫水姨娘娘亲,但没有外人,所以也少了忌讳。
水姨娘模模李念茹才绞干的头发,对明月问道:“给二小姐喝了姜汤没有,可别感冒了;若是小姐有什么差池,我饶不了你。”
“小姐已经喝过了。”
“娘,我没事。”李念茹又重复一遍,拉下水姨娘的手。
正说着,李老爷的正夫人杨氏也来了。水姨娘和李念茹站起来行礼,杨氏忙挥手让她们坐下,“我听说阿茹落水了,怎么回事?”
李念茹看了明月一眼,明月会意,答道:“回夫人,是尤家二小姐尤离把小姐推倒河里去的。幸好有一个好心的公子把小姐救了上来。”
“尤离?”杨氏听名字有些耳熟。
水姨娘在一边提醒道:“三少爷被老爷关禁闭好像也与她有关。”
那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和他李家的孩子犯冲吗?杨氏在心里嘀咕着,却没有说出来,只紧了紧李念茹的衣服:“我呆会去禀了老爷,让老爷给咱们阿茹做主。救你的公子是谁?我们可要去好好感谢他。”
李念茹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也没说。”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从床上拿起一件深紫色的披风递给杨氏,“这个披风是他的。”
杨氏接过披风,模了模布料,心里一惊:是金陵云锦!
披风上没有什么纹样,色彩也不是很艳丽;又查看披风的边缘,是用金丝绞的。杨氏跟李老爷进过几次宫,几个皇子都有类似的披风,颜色淡雅高贵,没有繁杂的纹样。
这披风,应该是皇室特制的。
杨氏把披风还给李念茹,不动声色地说道:“阿茹,下次见到他可要请他到府上喝杯水酒。”
李念茹乖巧地点点头。
杨氏又和水姨娘聊了一会儿子才离开,一出门便去找李安。李安正在逗他新买的那只宝贝八哥,听了杨氏的话,侧着头问道:“你是说披风有古怪?”。
杨氏喝了口茶,点点头道:“西王回长安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
“管它是谁的?”李安不以为然,“你莫要操心。”
杨氏走到安身边,低声道:“当初我们和皇上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是怕……”
李安放下手中的小木棍,握着杨氏的手拍了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担心又有什么用,难道整个大殷朝还有比皇上更大的人吗?”
“唉!”杨夫人叹了口气,“是你说的这个理,可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