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毅提供的路线,一行人分乘两车,直奔麻雀公司赶去。
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张晓华第一次去麻雀公司。
反正有合约在那儿,之前也没有给麻雀公司定金什么的,所以张晓华也不怕麻雀公司会偷工减料,因此也就没去考察过。
一个小时后,车子已经完全驶出了市区,开进了一座偏僻的小村庄里,之后又经过打听,结果在几名村民的引路下,张晓华一行人这才看到麻雀公司的所在。
不一会儿,张晓华便是将车停在了麻雀公司的大门前,而此时周围已经聚满了人,好像都是麻雀公司的员工,又像是这里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开心的笑容,不停地拍手鼓掌,竟是欢迎领导视察一般,迎接着张晓华等人的到来。
不等张晓华解开安全带,周毅已是帮忙将车门打开,这倒是让张晓华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这种被人当做领导的感觉……还是非常爽的!
只是周围到处都是鸡圈和猪圈,其中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异味,着实让张晓华他们有些不适应,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入乡随俗。
“欢迎张老板大驾光临啊!”周毅始终面带笑容,主动伸出一手,表示出了对张晓华的欢迎。
张晓华象征性的与周毅握了握手,顿时周围的掌声更加热烈了,犹如鞭炮炸响,几乎响彻了整个村庄。
张晓华粗略计算了一下,这里少说也得有一千多号人,男女均半,老少皆有,从他们的装扮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朴实憨厚的笑容,没有一点城里人的架子,叫人看上去就舒服。
“周总何必这么客气,还要你亲自出来迎接?”张晓华先是客套了一番,随即贴近周毅的耳畔,悄声问道:“周围这些人,不会都是你公司的员工吧?”
“张老板果然眼光独到,没错,这些人差不多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周毅这话说完,张晓华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张晓华没有想到,这间麻雀公司的规模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庞大,难怪这个周毅有自信在半个月内出产三十万张唱片,原来他手底下有这么多人帮他干活啊!
“张老板,请吧,咱们先去仓库验货,回头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请各位尝尝这里的风味小吃。”周毅侧身横出一手,客客气气的对张晓华一行人做出了请姿。
张晓华点了点头,便与袁大同他们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麻雀公司,周毅在前面开路,大批员工紧随其后,人数之多,场面之大,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这是在陪市领导视察呢。
身在这股前呼后拥的氛围中,袁大同和艾玛他们更是多了一些自信,毕竟受到这种高级别的待遇,这还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路上经过周毅的讲解,张晓华也是对麻雀公司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来这座村庄名叫麻雀村,是周毅的老家,共有500多户村民,由于地处偏僻,村子又小,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政府的重视与开发,村民们的生活谈不上水深火热,也实属不易。
周毅大学毕业后一事无成,便与几名同学凑钱开办了这间麻雀公司,为了节省开支,周毅就把公司设立在了麻雀村,所有办公的地方都是由村民们无偿提供,可以说这里既是麻雀公司的总部,也是麻雀公司的车间和仓库,还不用交房租,确实为周毅省下了不少钱,让他可以多雇点技术人员。
张晓华还了解到,周毅从小就是孤儿,他是被村民们一手带大的,也是村民们供他上的大学,所以为了报答乡亲们的养育之恩,周毅便给了村民们一份工作,而这间公司,就是村民们工作的地方,几乎全民皆工!
为了确保村民们有口饭吃,周毅每天都要不惜跋山涉水去城里揽生意,无奈现在的唱片业几乎都被那些大公司垄断,麻雀公司又是一家没有名气的小公司,要想接个单子,当真比登天还难!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周毅很幸运的遇到了张晓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笔单子算是稳赚不赔了,但最值得周毅欣慰的,他可以保证村民们暂时有口安乐饭吃了。
了解了这些事情后,张晓华不由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周毅,再瞧瞧身后那些朴实的村民们,张晓华隐隐觉得鼻子有些酸溜溜的,眼睛还有点湿烫,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而此时艾玛已经哭成了泪人,这种人与人之间最朴实的亲情,不能不让人感动。
在这个感情糜烂的世界,或许也只有在这种世外乡间,才能充分感受到人与人之间那份纯正的情感吧?
不仅是艾玛,袁大同和小海几人也是一致认为,当初张晓华拒绝与那些大公司合作是对的,选择和麻雀公司合作更是对的!
见艾玛已是泪流满面,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大娘赶忙近前安慰:“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习惯我们这种小地方?唉!我们这里是不比城里,周围都是畜圈,味道有点重,让孩子你受委屈了!”
说到这里,老大娘一双浑浊的眼眸中缓缓流露出了几分歉意,赔笑道:“我们这地方小,没有什么好招待各位老板的,还请各位老板要多包涵包涵才是啊!”
“大娘,您言重了,我不是嫌弃这里……”
“姐姐,给你糖吃。”
艾玛话未说完,这时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伸着一只乌漆墨黑的小手,手里捧着一颗廉价的糖果,目光灼灼的看着艾玛,貌似是想用这颗仅有的糖果换取艾玛一丝笑容。
望着男孩手里那颗已经不知保留了多长时间的糖果,艾玛的泪水更是汹涌不止了。
袁大同则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像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胸前全都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小围裙,好像都是这里的童工,脸上和小手都脏的不成样子了,甚至有很多孩子脚上的鞋都露出了脚趾头,而且小眼睛中全都透露着一股渴望,只是袁大同不明白,这些孩子都在渴望什么?
“孩子,你怎么不上学?”袁大同蹲来,双手扶着那名手里拿着糖果的男孩,而当他的目光与男孩的眼神交接的刹那,他恍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如果可以有学上,哪个父母会忍心让自己未成年的孩子做童工?
与此同时,袁大同终于明白了,充满在孩子们眼睛中的那份渴望,究竟是代表什么了。
是啊,这些孩子们在渴望上学,仅此而已!
张晓华气愤的握了握拳头,目光一转,狠狠瞪向周毅,质问道:“为什么不让这些孩子上学?他们还这么小,你居然叫他们帮你打工?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罪!”
周毅顿时满脸通红,没有进行狡辩,好像认罪一般,默默的低下头去,无比羞愧之余,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位老板啊,请你不要误会周总。不是他不让娃子们上学,是我们上不起。政府从来没有给我们建学校,这里距离有学校的地方又太远,不方便,就算方便我们也没有钱让娃子们读书。反正娃子们都闲着,周总就让娃子们来厂里学点手艺。我们倒是想让娃子们打工挣钱,可是周总死活不答应啊。有几次我们提起这事,周总还和我们急眼了呢!”
“是啊,周总去年已经在后山建了个教室,有空他就会教娃子们识字读书,我们这些人已经很感激他喽。”
“这次听说周总在城里找了个大老板,可以让我们赚很多钱,还要来我们这里做客,我们都穷,没有什么好表示的,就只能出门迎接迎接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大老板喽。还要各位大老板多担待担待才是啊!”
几名村民赶忙帮周毅说起了好话,却是言语中肯,实话实说。
虽然没有鲜花,也没有鞭炮,更没有丰盛的宴会,但乡亲们却是用最真挚的热情,表示出了他们对张晓华这群大老板的欢迎,这一点,相信张晓华和袁大同他们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
当然,在周毅和乡亲们的心里,张晓华也理应受到这样的待遇,因为他可以给麻雀公司带来财富,有了这笔财富,乡亲们就有了收入,有了收入,乡亲们就不会挨饿,所以张晓华足以算得上是乡亲们的衣食父母了!
不过在这些乡亲们的面前,“衣食父母”这个称谓,张晓华可不敢当,在他心里,广大农民才是天下人真正的衣食父母,没有他们的辛勤劳动,那些所谓的城里人全都要喝西北风,又哪来的社会主义好?
如果张晓华早知道这里的情况,他当初肯定不会向周毅提出那么多苛刻的要求,起码也得多给周毅一点分红。
但现在也为时不晚,以后华大娱乐的生意指定离不开麻雀公司,张晓华有信心,让这些乡亲们过上小康日子,以及让孩子们可以有学上,貌似也不是很难,却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好意思,刚才我语气重了点,误会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张晓华诚心诚意的对周毅道了歉,同时张晓华今天才发现,比起周毅来,自己实在是渺小至极,不值一提。
“没关系,张老板见外了。”周毅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做出请姿,笑道:“时间不早了,还请张老板赶快去仓库验货吧。”
张晓华点了点头,然后在周毅的引领下往仓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