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人乐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第二轮。程谨谦耍赖不让郑卫东上，他也就坐到了她们一边。梦书又被王小年叫去练球，整个休息区就陈云云和郑卫东了。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郑卫东开始跟她闲聊。
“陈小姐是季小姐的朋友？”
“嗯。”被人这么正式的称呼不怎么习惯，但是想想刚见面的人也只有这样称呼了。
“还在上学？”
“嗯，中央音乐学院。郑先生，你呢？”他叫她陈小姐，她也叫他郑先生，膈应他一下。
他笑了笑，像是很开心，“t大，大三，学机械。”
“哦？还在上学呢。我还以为郑先生都工作了。”她刚就从梦书那儿知道他是t大学生，刚刚程谨谦也透露出他在上学。她故意问问，看他怎么回答。
他则笑的更开心了，虽然没笑出声，但明显连嘴角都咧得更开了。这女孩真有意思，他叫她一句陈小姐，她就句句不离郑先生，还暗讽他显老。
“哦，我这人是挺显老的！”他索性顺着她的意思来个将计就计。
“额。”这下她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了。
后来就是长久的沉默。她本来就是不喜说话的性子，刚刚又吃了一瘪，这场面反而让她更加自在。他则是看着球桌上的局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轮过后大家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我就不去了吧！你的男友我也看了，我又跟其他人不熟，我就先走吧。”她拉住梦书，跟她低声说到。
“这样不好吧！反正你自己回去也要吃晚饭，等会儿吃完让他们开车送你回去，你也省事！”
她刚准备回答，后面突然有声音响起：“陈小姐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又是他，这人怎么老是针对她，不就是讽刺他老吗，大男人一点气度都没有。
“郑先生这是不欢迎我的意思？”
“哪有，我是求之不得。”
“免费的晚餐何乐而不为？”
台球厅的对面就是一家酒店，几个人就近在那吃了餐饭。没喝酒，晚饭一个小时之内就结束了。梦书自然是由王小年送。陈云云要回学校，梦书见郑卫东和陈云云有过交谈就让郑卫东送她回学校。
夜晚的北京，路上已经没几辆车了。今天是王小年攒的局，吃饭的地方在玉渊潭附近。中央音乐学院在鲍家街，玉渊潭东南方。t大在成府路，玉渊潭西北方。郑卫东送她算是白白多走了一段路，想了想她还是说了，“谢谢你送我回学校！”
“怎么没有加没有加‘郑先生’，陈小姐？”
“你这人怎么~”她的感激之情顿时消失。
“怎么如此善解人意？”
“确实挺善解人意的，郑先森!”她咬牙切词，还用了句广谱。
“哈哈，行了，我认输了。跟你在称呼上别扭了一下午，我一句你就还我两句，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能吃亏啊！”
她也笑了，“凭啥我就要吃亏啊！”
“那你说我叫你啥，我们刚认识，叫你云云肯定不合适。叫你陈云云吧，则有两种含义，其一就是，单纯的直呼其名，但这样就显得不那么客气了，怎么说我也算半个绅士，其二吧，就是情人间的那点小情趣，这就更不行了，这不明摆着占你便宜吗，我这根红苗正的社会主义四好青年能干出那种事情么。这一来二去，思来想去，就只有叫你陈小姐显得合适点。虽然吧，这“小姐”在现在不是什么好词，但咱凡事得往好处想，书本上不也是教咱得思想积极向上吗！”郑卫东边打方向盘边磨叽。
“哎，我发现你这人还挺贫的，说话是一套一套的。打球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啊！”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兵法上管这叫抵瑕蹈隙，通俗点就叫看碟下菜。程谨谦其人，那是出了名的话多嘴碎，对付他就要一击致命，见血封喉。你要在他面前当唐僧，那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你呢，话不多，所以我就采取语言攻势。在台球厅的时候，咱们刚见面，那时我就跟你在那瞎贫显得我不那么自重。然而现在就不同了啊，咱们俩共进过晚餐，怎么也算是酒肉朋友了吧。”
“今晚好像没喝过酒吧！”
“哎，看你这高中古文就没学好。古人用酒肉那是虚指，就像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你能说一定要三个人吗。没喝酒总喝过茶吧，以茶代酒总行吧！**教导我们，做人要机动灵活。”
“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错，我这是有理行遍天下。哎，咱这是跑题了吧，你说我要叫你啥呢，第一次为这种问题纠结。”郑卫东装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一拍方向盘，“哎，有了，就叫你小云。”
她懒得搭理他，他就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小云，小薇，就像歌里唱的，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他还自己哼上了。
“得，您爱叫啥叫啥，嘴长您自己身上，我管不着。”她受不了了，不得不打断他。
“行，那就这么定了，小云！”
玉渊潭离她学校挺近的，晚上交通状况很好，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车到她们学校门口的公交站时她喊了停，“我就在这儿下了！”
“行，天都黑了，让一辆车送你一女孩子进去确实也影响不好。”他也从善如流。
“谢谢你，晚上开车也小心点。”她下车后朝他挥挥手。
“再见”
“再见”
走回宿舍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和他聊得还行，这人还挺有意思。
陈云云本以为她和郑卫东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谁知道过了第二天俩人又碰上了。她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车，突然一辆奔驰停在了她面前。
“刚说这身形咋这么熟悉呢，停下一看，原来是你啊，小云！”车床摇下来，映入眼帘的是郑卫东标志性的痞笑。
“你占着公交道了！”她答非所问。
“行，你上车我马上走。去哪儿我送你！”
她拉开副驾驶的们就上去了。
“本来以为还得跟你墨迹一会儿，没想到你倒是爽快！”
“我不上车让人在那看笑话啊，再说有免费的车怎么不坐。我要在那扭扭捏捏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吵架情侣呢，那我不亏大发了。”
“呦，小样，看来你自视甚高啊！”
“非也，不是我自视甚高，只是每个人都是独立而特别的。”她反击到。
“得了，这一回合你取胜。说点正经的，这是要去哪儿？”上车半天他还不知道目的地。
“嘉华小区，知道怎么走不？”
“嗯，挺有名的一个小区。你是回家？”
“不是，家教。”
“教人啥啊？”
“派出所查户口的啊！”
“这不是对同志致以亲切的关怀么！”
“歌剧。”
“你是学歌剧的？”
“嗯，跟你一样大三。”
“要说艺术院校，你们中央音乐学院算是档次较高的，中国艺术院校中唯一一所国家重点高校和“211工程”建设学校。部队的一二三类文工团最喜欢从你们学校招人，当然军艺得除外，那毕竟是部队院校。”碰到了红灯，他喝了口水说到。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那是你的偏见。”他漫不经心却一阵见血，她到不好意思了，的确，她就是认为他们这群**天天就是不学无术，游戏人生。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这要搁六七十年代，我们就是人们口中的’顽主‘。”他倒反过来安慰她。
“那你自己怎么想呢？”
“别人看到的只是一面，真实的自己只有自己了解，何必纠结于那只言片语呢！”她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口气淡淡的却依然深入人心。正是下班高峰，车流拥堵，车子走走停停，他也不恼。夕阳的余洒在他的侧脸，透过他那长长的睫毛，照耀着他习惯性弯起的嘴角。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一再对自己催眠，驾驶位上的男子确实令她心动。
“你怎么经过我们学校了？”她发现自己看他的时间过长，连忙掩饰性的问到。
“程谨谦的家就在你们学校附近，从他家回学校刚好经过那儿。目的地到了。”他熄了火，拉了手刹。
的确，映入眼帘的就是嘉华小区四个大字。说了声谢谢她跳下了车。按着按钮放下车窗，他看着她的背影随着车窗的放下渐渐清晰——一条水蓝的牛仔，一件针织线衫，脚上蹬一双帆布鞋，很普通的装束，却显得清爽无比，一如她这个人。
“哎，我们算是朋友了吧？”他忽然出声喊她。
“哦，我以为我们上次就打成了共识。”她回过头，一脸灿烂的笑容。
他的心忽然一紧。摇了摇头，他发动车子走了。